「說吧,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你就老老實實接受朝廷的處置吧!」田令孜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嚴肅地說道。
趙瑞看了一眼身邊並沒離去的甲士,再看了看田令孜,哪裡不知道這是田令孜故意的,想到自己擔負的使命,只能忍了,「國公大人,小人知道朝中對小人家節帥之事有誤會,但這事小人家節帥也是被逼無奈,所以才派小人來求見國公大人,把事情原委解釋清楚。」
「哦,什麼原委?你倒是說說看。」田令孜把玩著手中的玉扳指,淡淡道。
「小人家節帥之所以這這樣的事,其實也是鄭畋此人欺人太甚。我鳳翔軍上下,在前線跟黃巢賊軍辛辛苦苦作戰,死傷慘重,可前節度使鄭畋卻貪墨將士們的軍餉,最近幾月的軍餉不足之前的三分之一。
軍餉被剋扣,軍中將士怨氣頗深,為了不引起更大的慌亂,小人家節帥被逼無奈,行這看似大逆不道之事。要是將士們能活下去,怎會如此,還望國公明鑑。」趙瑞哭訴道。
來之前,他就打聽了田令孜和鄭畋不和,而且昨天皇上下令讓鄭畋繼續擔任宰相,並主管軍事,他知道田令孜肯定心裡不滿。所以他才這個時候上門,只是沒想到田令孜老奸巨猾,反而把主動權搶了過去。
「是嗎?」田令孜淡淡說道,「咱家可是聽說是李昌言犯上作亂,發動兵變,連王鐸宰相都上奏要嚴懲李昌言。你這口無憑,咱家怎麼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國公大人,小人說的句句屬實。為此,小人家節帥還備下薄禮,還望國公笑納。」
說著趙瑞就讓人獻上禮單,田令孜看到禮單之後,臉色微變,然後便生氣的仍在一旁,厲聲道,「你這什麼意思?這是要賄賂咱家?咱家缺你這點東西?」
「國公大人誤會了,這只是小人家節帥的一點心意,只是希望國公大人可以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由於鳳翔府常年與叛軍作戰,府庫空虛,這是小人家節帥把整個府庫都搬空了才湊出來的。
若是國公大人可以幫幫小人家節帥,小人家節帥定會感激國公大人,鳳翔軍也將惟國公大人之令是從。小人之道,這點薄禮,國公大人看不上,等來年稅收上來,定不會忘了國公大人今日之恩。」趙瑞沒想到田令孜這麼貪,他帶來價值15萬貫的財物都不能滿足對方,不過既然來了,就得把事情辦成。
先把事情定了,至於來年給不給,到時候再說。
「阿父,我覺得趙司馬說的有道理,陛下被鄭畋蒙蔽,阿父應該主持公道,還李節度使一個清白。」一旁的小太監則是在適當時候勸著田令孜。
「嗯。」田令孜點了點頭,「還是你說的不錯,這個事咱家會向陛下稟明。」
「國公大人,那小人家節帥的節度使任命?」趙瑞試探的問道。
「這你放心,鳳翔府來龍興之地,又是抗擊黃巢賊軍的一線,自然不能群龍無首。」田令孜雖然百般刁難,最後看在那份『薄禮』上,還是同意了幫這個忙。
田令孜貪錢的習慣,知道的人不少,不過田令孜也還好,拿了錢,還是給辦事。就像這次收了李昌言這15萬貫之後,第二天就給李儇建議,許以李昌言節度使之位,安撫其,讓其不投靠黃巢。李儇考慮後,便同意了田令孜的建議。
。。。。。。
「父親,為什麼田賊向陛下建議任命李昌言那賊子為鳳翔節度使,您不制止?」
由於鄭畋新近抵達成都,雖然李儇賞賜其一套宅子,不過目前還在修繕,所以暫時鄭畋住在長子鄭凝績家中。在得知李昌言被任命為鳳翔節度使,鄭凝績回到家中便迫不及待地找到自己父親,詢問緣由。
鄭畋嘆了口氣,「你以為為父不想阻止?可為父丟失鳳翔,沒有被陛下問罪已經算是僥倖了,這個時候因為這個事去頂撞陛下,豈不是自找苦吃?」
「可田賊態度變化這麼快,肯定是收了李昌言的賄賂,不然以田賊那無利不起早的作風,怎麼可能建議陛下承認李昌言這節度使身份?」鄭凝績有些氣憤,也有些為自己的父親不值。
「這個事,沒有證據,你能拿田令孜怎麼辦?」長子所說,鄭畋哪裡不知,可比起在皇上面前的重要程度,他哪裡比得上田令孜。
「父親,這個事,難道就這麼算了嗎?」鄭凝績不甘道。
「自然不會,若是有機會,為父一定會出掉田氏兄弟,若不是他們欺上瞞下,陛下怎至於避居西川這一隅之地?朝廷也不會是這個局面。可現在並沒有很好的機會,為父也初來乍到,不能太過魯莽。」鄭畋沉聲道,「對了,你來成都府也有半年了,你與為父說說這成都府的情況。」
「是,父親。」
鄭凝績也沒隱瞞,雖然他這半年基本在壽王府度過,但他不代表他對朝廷的事情不關注。此時整個成都府以及西川的局勢都很複雜,朝中,田令孜勢大,楊復恭和壽王抱團取暖,蕭遘雖然與田令孜爭鋒相對,但卻力量薄弱,朝中上下除了楊復恭、壽王和蕭遘外,其他無人敢得罪田令孜。
而在西川,陳敬瑄也大幅擴建西川軍,對地方進行嚴酷的統治,排斥異己,大肆安插自己的親信。其中最可笑的是,陳敬瑄把自己那不識字、也不懂武事的胞弟陳敬珣任命為資州刺史,為此還殺掉抗議的資州鎮鎮將謝弘。
不過對於這個事,卻沒人敢站出來,包括楊復恭和壽王都保持了沉默。
鄭畋也沒想到西川的局勢這麼複雜,不過得知壽王居然奉命組建天策軍,他對壽王則是很好奇。對於壽王,他只是當初在斜谷跟對方見過一次,後面雖然也聽說其組建天策軍,但對於這個突然受陛下重視而起來的親王,有些陌生。
「你是壽王府司馬,你對壽王了解多少?」鄭畋沉聲問道。
「不簡單!」鄭凝績用三個字總結了他對壽王的看法。
「不簡單?體現在什麼地方?」鄭畋有些好奇長子為什麼是這個評價。
「孩兒雖然在壽王府擔任司馬已經有一段時間,不過壽王對於孩兒並不是很信任,很多事情也未對孩兒透露,即便是已經被欽定為壽王岳丈的孫司馬也沒有進入壽王所信任的幾人之中。
雖然壽王並不信任孩兒,但孩兒還是能發現了一些不尋常之處。壽王在朝中並沒有與眾大臣太過親近,雖然深得陛下信任,同時掌握著天策軍,但在朝中的影響力甚至不如被陛下不喜的吉王。
而且還有個事,那就是壽王印刷了很多書售賣,價格極低。這讓孩兒不禁有些擔憂,壽王可能不想只當個壽王,而是另有圖謀。」鄭凝績擔憂道。
「另有圖謀?」鄭畋倒也不是很驚訝,以最近百年朝廷的君王更替看,繼承毫無制度可言,這自然就會給宗室一些人念想,作為大唐的宗室,誰不想當皇帝?而且從他第一次與壽王相見,而聽到對方所吟唱的那首詞時,他就知道這個壽王也有同樣的想法。
照理說,親王不適合掌握軍隊,可對方偏偏組建了天策軍,還是在李儇這個皇帝的授意下組建的。
「壽王看似不務正業,雖然才華,但不放在正當地方,沉迷於商賈之事和兒女情長。但根據孩兒的觀察,這些都只是表面現象。就說那低價販賣書籍一事,雖然不被世族大家所喜,但卻深受寒門子弟的追捧。
不少人因為這低價書籍,得以有條件自學。」鄭凝績認真道。
「如果這麼看,這個壽王要麼是孩子心性,要麼是所謀甚大。若是後者,那就有些嚴重了,壽王只是一個不到15歲的孩子,若是有此等心機,那太恐怖了。」
鄭畋也有些被自己嚇到了,一個15歲的孩子能有這樣深的心機?可這兩天與壽王相見,他又有種錯覺,好像面前不是一個15歲的小孩,而是一個3、40歲的中年人。可他又覺得這種感覺太荒謬,不過皇室的人懂事早,也不是不可能,這讓他這位深諳宦海數十年的人也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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