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祭酒陳大人是沈青康在書院讀書時候的師兄,兩家一直有來往。
陳夫人給余氏下帖子,說是在碧霞山莊辦詩會,請余氏帶上子女,務必賞光。還說其他交好的世家好友也會出席。還格外提醒余氏,屆時薛家大夫人也會帶上一雙女兒出席。
余氏私下裡問沈青康,「莫非這是要相看靜秋?」
沈青康點頭,「薛家的意思是,先讓小輩們見一面。若是合適的話,再說親事。」
余氏有些擔心,「萬一薛家看不上靜秋,該如何是好。」
「怕什麼?以靜秋的品貌才情,還愁找不到好人家嗎?薛家雖好,卻也不是頂好。你也知道薛家家大業大,人口多,是非多。靜秋嫁過去,上有兩代長輩,下面還有小的一輩,光是應酬這些親戚,也夠辛苦的。不過薛家好就好在世代書香,規矩嚴謹。只要不行差踏錯,日子就能過下去。而且薛肅那孩子我是親眼見過的,才學出眾,又吃得苦,肯下功夫。來年定能有所成就。」沈青康說起薛肅此人,滿臉笑意。沈青康之所以願意同薛家結親,也是因為看重薛肅的品貌,認為薛肅同沈靜秋簡直就是天生的一對。要是錯過了,豈不可惜。
余氏聽沈青康這麼說,心裡頭越發沒底。「聽老爺這麼一說,薛家也是家大業大。怕是不適合靜秋吧。」
「有什麼不適合的。我們的閨女,難道連這點問題都解決不了吧。行了,你就放心去吧。這次只是初步相看,不代表就能真的將婚事定下來。」
余氏點點頭,「妾身明白了。」
為了這個詩會,余氏特意讓針線房給沈靜秋做了兩身新衣。等到詩會這一日,母女二人在二門坐上馬車,朝碧霞山莊行去。
到了碧霞山莊,人已經到了不少。有沈青康的同年夫人,有同窗的夫人,還有在禮部共事的那些同僚的夫人。其中身份最高的要數薛家的薛大夫人。
經過陳夫人的介紹,薛大夫人同餘氏就此認識。二人因有許多共同的愛好,彼此之間說起話來少了拘束和客套,多了幾分真心和熱情。
沈靜秋則是同其他家的姑娘們一起,在碧霞山莊裡四處亂逛。碧霞山莊是書院的產業,時常借出來給人辦酒席用。這裡環境好,景色也是一等一的,一概用具應有盡有。故此很多官宦人家,嫌棄自家地方不夠大的,都願意花錢租下這裡舉辦宴席。又體面,又文雅,做主人的有了面子,做客人的也是滿心歡喜。
在花園裡逛了一圈,回到席面上,余氏招手讓沈靜秋過去。「靜秋,這位是薛夫人,還不快來見過薛夫人。」
沈靜秋面帶微笑,上前行禮。
薛大夫人仔細打量沈靜秋,被沈靜秋的容貌驚艷了一把,心道這姑娘長得也太好了一點。如此出眾的容貌,也不知是福還是禍。薛夫人面上不露分毫,拉著沈靜秋的手,笑著說道:「真是個好姑娘。」褪下手上的鐲子,當做見面禮送給沈靜秋。
那鐲子碧綠碧綠的,顏色透亮,無絲毫雜質瑕疵,顯然是上等翡翠製成。如此貴重,沈靜秋不敢要。薛大夫人執意要送,余氏也示意沈靜秋收下,沈靜秋這才勉為其難收下這份見面禮。
正好此時薛大夫人的一雙兒女也來到席上,薛大夫人招手,讓兩個孩子上前。「沈夫人,這是我那一雙兒女。」又命薛肅還有薛四姑娘趕緊給余氏請安。
余氏連忙扶起兩人,又送上見面禮,同薛大夫人送出的見面禮不遑多讓,都是貴重的珠寶玉器。
沈靜秋站在余氏身後,不動聲色的打量薛家兄妹。薛肅身穿墨色錦衣,腰間掛一玉佩,頭戴玉冠,簡簡單單,卻讓任何人都不會錯認此人出生富貴。氣質風流,嘴角含笑,外加出眾的容貌,顯得格外文雅。這樣的人,只需往那裡一站,就足以吸引在場姑娘家的關注。
至於薛四姑娘,還是個半大的小姑娘,臉上有兩個小酒窩,一笑起來,格外甜美。
沈靜秋在打量薛肅的時候,薛肅也在不動聲色的打量沈靜秋。其實在來之前,薛肅已經知道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相親而來。對此,薛肅是從心裡頭抗拒。本想應酬完了,就找藉口離開。不過當看到沈靜秋的如花容貌後,薛肅心頭一震,萬萬沒想到沈青康的女兒竟然會是這等絕色。愛美之心人人有之,薛肅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一看,就發現沈靜秋不光是樣貌生的好,氣質也格外出眾,仿佛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
薛肅倒吸一口冷氣,心下情緒激盪。沈靜秋給他的震撼,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薛大夫人一直關注著薛肅的反應,見薛肅盯著沈靜秋看個不停,薛大夫人頓時鬆了一口氣。慶幸薛肅沒有犯倔脾氣,沒有讓大家難堪。
彼此見過後,就此散開。余氏同薛大夫人繼續說話,沈靜秋則是去尋相熟的姑娘說話。
「沈姐姐!」沈靜秋被薛四姑娘叫住。
看著笑著如此甜美的小姑娘,沈靜秋也露出笑容來。「薛妹妹叫我可是有事?」
薛四姑娘甜甜一笑,「沈姐姐,我哥哥好看嗎?」
沈靜秋愣了下,然後說道:「薛妹妹,恕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為什麼呢?」薛四姑娘有些不解,「府里好多姐姐都喜歡我哥哥,每次都能看傻幾個人。我以為沈姐姐也會如此。沈姐姐,你會做我的嫂嫂嗎?」
沈靜秋愕然,她真不知道薛四是真傻,還是故意如此。「還請薛四姑娘慎言。女兒家的名聲大如天。薛四姑娘這話若是傳揚出去,你哥哥沒關係,我的名聲卻要被連累。」
「那你嫁給我哥哥吧,這樣你就不怕名聲受到連累。」
沈靜秋蹙眉,嚴肅的說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薛姑娘同我說什麼嫁不嫁的話,不覺著很無禮嗎?再說,薛沈兩家未必要做親家。」
「是嗎?」薛四姑娘疑惑的看著沈靜秋,「原來你沒看上我哥哥啊,真是讓人意外。罷了,既然沈姐姐不樂意,我也不勉強。我先走了,沈姐姐自便。」
沈靜秋瞧著薛四走遠,那眉頭卻沒舒展開。薛四找她說這番話,到底是無心還有刻意為之。亦或是有人教她說的。搖搖頭,拋開這些煩心的事情,還是去找朋友們玩耍更好。
「沈姑娘,前面有人找。」一個在酒席上伺候的小丫頭跑來找沈靜秋,指了指前面小樹林。
沈靜秋挑眉,朝小樹林看了眼。
小丫頭說道:「沈姑娘快去吧,免得人等久了。」說完後就跑開了。
江瑤說道:「姑娘,不如讓奴婢去會會那人。」
沈靜秋點頭,「你去吧。若是薛肅,你告訴他,婚姻大事找我沒用,要找就找他老子去。」
江瑤有些不解。沈靜秋神秘一笑,「薛肅對這門婚事明顯很抗拒,若是他找我,意思不言自明。」
江瑤明白過來,起身去往小樹林。一刻鐘後,江瑤回來,湊到沈靜秋身邊小聲說道:「那人正是薛肅。奴婢將姑娘的話轉告給他,可是他偏要見姑娘一面,說有些話要同姑娘當面說清楚。」
沈靜秋挑眉,心下不喜。「那你讓他去湖心小亭。」她才不會同薛肅在小樹林見面。那地方太過曖昧,一旦被人發現,就是長了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湖心小亭則不同,那地方開闊,光明正大坐在那裡說話,並不會引起旁人的猜忌和誤會。
等江瑤傳了話後,沈靜秋又耽誤了一會,才朝湖心小亭走去。
薛肅已經等在那裡,見到沈靜秋過來,示意沈靜秋坐下說話。
沈靜秋福了福身,「薛公子說有話要對我講,現在我來了,薛公子請說吧。」
「今日來此宴席的目的,我相信沈姑娘也很清楚。」薛肅開門見山。
沈靜秋點頭,「是,我很清楚。父母之命,心下雖然不願意,但是表面功夫總歸要做足。」沈靜秋也是通過這番話表明她的態度,她對嫁到薛家沒興趣。
薛肅挑眉,「看來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對這門婚事,我也不願。當然,我不是嫌棄沈姑娘不好,相反沈姑娘容貌出眾,才情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薛某早已經心有所屬,故此無法接受邪沈姑娘。」
沈靜秋淡然一笑,「多謝薛公子坦誠相告。不知薛公子打算怎麼辦。」
「沈姑娘能否讓令尊出面,拒絕這門婚事。」
沈靜秋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薛肅。「薛公子堂堂男子漢,卻讓一個小女子出面拒絕婚事。薛公子不覺著這樣做很不妥當嗎?」
薛肅微蹙眉頭,「沈姑娘誤會了,只因我有不得已的難處,所以才會提出這個不情之請。再說,由女方提出,沈姑娘的名聲也好聽一些。」
沈靜秋輕蔑一笑,「據我所知,薛公子乃是薛家這一代中翹楚,你的意見相信薛家長輩也會聽從一二。你不想同我們沈家結親,大可以同令尊令堂提出來,相信他們會理解你的。」
「沈姑娘認為我沒提過嗎?早在數月之前,我已經同家父家母表明了態度,只可惜家父家母並不理解。所以我才希望此事由你們沈家出面,直接拒絕這門婚事。」
沈靜秋嘲諷一笑,「難道薛公子打算一直用這種方式來解決問題嗎?每次遇到相親,就讓女方出面拒絕。遇到對薛公子沒意思的人,此舉倒是可行。那要是遇到對薛公子芳心暗許的人,薛公子的打算還能繼續嗎?薛公子與其在女兒家身上打主意,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說服令尊令堂。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所在。」
「此事我自有主意,不勞煩沈姑娘操心。沈姑娘只需表示同不同意我的提議吧。」
沈靜秋挑眉,「我若是說不同意,薛公子要如何?」
薛肅皺眉,「莫非沈姑娘想嫁到薛家來?你容貌雖然出眾,但是我心有所屬,所以我給不了你想要的一切。」
沈靜秋笑了起來,「薛公子誤會了,本姑娘這輩子都不可能嫁到薛家去。所以薛公子不必為此煩惱。你的麻煩,同我無關。我沒有責任替你解決這些麻煩事情。所以此事還請薛公子自己想辦法。」
薛肅不解的看著沈靜秋,「沈姑娘口口聲聲說不會嫁到薛家,可是為何又不肯答應我的請求。」
「因為我自有辦法解決我自己的麻煩,至於你的麻煩同我無關。告辭!」
沈靜秋帶著江瑤離開,獨留薛肅一人坐在遠處皺眉深思。
回到席上,就看見余氏同薛大夫人相談甚歡。沈靜秋笑了起來,湊過去,陪在余氏身邊。薛大夫人暗自點頭,沈靜秋雖然容貌太過出眾,但是瞧著性子還算沉穩。或許這一次,薛肅能夠回心轉意。
薛肅一回來,就看到沈靜秋湊在自己母親跟前湊趣,頓時惱怒不已。沈靜秋口口聲聲說看不上薛家,不會嫁到薛家,這會又是在做什麼。果然是口是心非。
薛肅怨恨的目光猶如實質,沈靜秋豈能沒感覺。一回頭,就同薛肅的目光對上,沈靜秋挑釁一笑,將薛肅氣的跳腳。這個女人,真是不知羞恥。
沈靜秋冷哼一聲,薛肅未免太自以為是。
如果忽略掉沈靜秋同薛肅之間的暗潮,這次宴席也算是賓主盡歡,各自都有所收穫。
回侯府的路上,余氏就同沈靜秋嘮叨,薛大夫人多麼的和善,薛家的兩個孩子多麼的好。尤其是薛肅,一表人才,又有功名在身,將來前途不可限量。至於薛四姑娘,自然就被余氏給忽略了。
沈靜秋含笑聽著,不過這些話都沒進心裡。全都左耳進右耳出,被丟在了一邊。
薛家這邊,薛大夫人卻沒有餘氏這麼樂觀。薛大夫人有些慎重的說道:「肅哥兒,你父親很看好這門婚事,你祖父也是一力贊成。肅哥兒,這一次你可不能犯倔,安安心心的將婚事定下,等到來年就成親。」
薛肅很鄭重的說道:「母親,兒子不願。」
薛大夫人皺眉,「又不願意?你到底要如何?」
「兒子的心思,母親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薛大夫人心頭怒極,「不可能。我絕對不會讓你娶那個病秧子。你趕緊給我打消這個念頭。」
薛肅低頭,「兒子心裡頭只有表妹,還請母親成全。」
薛大夫人怒氣沖沖的說道:「這話你同你祖父說去。你若是能說動你祖父,娘就答應你。」
薛肅皺眉,心情極為煩躁。知道說下去也是白費功夫,乾脆閉上嘴巴,不發一語。薛大夫人嘆氣,「肅哥兒,你怎麼這麼糊塗啊。」
薛肅依舊沉默,擺明了態度要頑抗到底。薛大夫人連連嘆氣,也不理會薛肅。母子二人彼此置氣,氣氛頓時僵硬起來。
沈靜秋同餘氏回到侯府,等到沈青康從衙門回來後,余氏就提起今日同薛家人見面的情況,對薛肅這人是不吝嗇讚美之詞。果然印證了那句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沈青康得知這個情況,也很高興。捋著鬍鬚一臉得意。他的眼光自然不會出錯。
沈靜秋則保持了沉默,並沒有說什麼不樂意嫁給薛肅之類的話。這門婚事註定是不成的,想要攪黃這門婚事的辦法多的很,犯不著用最下乘的辦法。
沈靜秋當日就寫信給羅隱,將此事全部告知。既然薛肅說已經心有所屬,那麼大可將此事做為切入點。至於事後薛肅會不會怪罪,沈靜秋並不在乎。薛肅敢做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就比如她和羅隱之間,若是有一天不得已將兩人的關係昭告天下,她沈靜秋也絕不會怪任何人。一切後果,在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已經想清楚,自然也有膽量去承擔一切。
羅隱接到信,先是惱怒著急,轉眼又是欣喜和安慰。只要沈靜秋一顆芳心在他身上,他有什麼可擔心的。羅隱給沈靜秋回信,讓沈靜秋放心,此事他會辦好。
過得兩天,沈青康怒氣沖沖的回來,看什麼都不順眼。
余氏著急的問道:「老爺這事怎麼呢?可是差事不順。」
沈青康拍著桌子,「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你道那薛肅做了什麼?竟然同寄居在他家的表妹私定終身,好說什麼非卿不娶。他這麼做,將我們沈家將靜秋置於何地?簡直是豈有此理,我得去找薛閣老討個說法。」
「老爺別去。」余氏趕緊攔住沈青康,「老爺剛才說的事情可是真的?」
「廢話。此事千真萬確,薛家人俱都知曉,卻瞞著咱們,還想同我們做親家。真是欺人太甚。幸好兩家的親事還沒定下來,要是靜秋真的嫁給薛肅,豈不是一輩子都過的不開心。為夫險些鑄下大錯,此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沈青康異常惱怒。
「老爺且聽妾身說一句。既然那薛肅已經有了心上人,還非卿不娶,那咱們家同薛家的婚事就此作罷。至於老爺說什麼要找薛家討要說法,妾身不贊同。兩家就算做不成親家,也別做仇家。薛家理虧,若是懂禮,就該薛家主動上門道歉。老爺要是就這麼急沖沖的衝到薛家去,大鬧一場,出了口惡氣,老爺自個兒倒是痛快了。可是屆時我們沈家有理也變成了無理。薛家反倒是要來指責我們不講規矩。畢竟兩家還沒定親,老爺要鬧也有點名不正言不順。」
沈青康蹙眉,「這個道理,我何嘗不明白。只可恨薛家欺人太甚。一開始將薛肅說的天花亂墜,沒有不好的。結果竟然搞出私相授受的戲碼來。真是欺人太甚。罷了,我且聽你一回,就不去薛家鬧場子。不過明兒早朝見了薛閣老,我還是得問問薛閣老到底知不知道此事。」
余氏鬆了一口氣,「老爺就算要問,也要注意態度。薛肅是薛肅,薛閣老是薛閣老。薛閣老日理萬機,孫子輩的事情未必清楚。」
「道理我懂。如今想想都覺後怕,幸好婚事沒定下來,不然就害了靜秋一輩子。」沈青康慶幸的說道。
余氏也是感同身受,「我還道那個薛肅是好的,心想老爺這次眼光不錯,給靜秋選了這樣一個出眾的少年夫婿。沒想到那孩子竟然是個糊塗的,同什麼表妹私定終身,果然是年輕氣盛,不知道天高地厚。」
沈青康不耐煩聽薛家的事情,「說那些做什麼。那薛肅是好是歹,同咱們家都沒關係。以後不要再提起此人。」
「妾身明白。」
因為發生了這件事情,薛家同沈家結親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薛家理虧,薛大人找上沈青康,親自道歉。沈青康並非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人,薛大人都放低姿態了,沈青康也大度的將此事揭過,兩家依舊像過去一樣來往。
至於薛肅,被他老子狠狠的揍了一頓。那什麼寄居在薛家的表妹也被請了出去。薛家情願花費銀子在外面租賃給宅子給那表妹一家居住,也不肯再讓他們住再薛府。薛肅不僅僅挨了打,還被禁足,一年內都別想踏出薛家大門。身邊的小廝長隨丫頭全都被清理了一遍,免得還有人私下裡給薛肅傳遞消息。
經此一事,薛肅大受打擊。纏綿病榻足有一個月才漸漸痊癒。就算薛肅生病,一度危及性命,薛大人同薛閣老也沒有心軟,也沒有答應薛肅再見那表妹一面的要求。至於薛老夫人同薛大夫人,就算心疼薛肅,也不敢違背薛閣老和薛大人的意思。好在薛肅漸漸好起來,又能繼續讀書進學。
暫且不說薛家如何。余少白大婚,沈家三房全體出動,上門喝喜酒。沈家二房和大房還有沈老夫人也都派人送了禮物上門,恭賀余少白大婚之喜。
沈靜秋到了余家,同餘芙一起,等新娘子到了後,就陪在新娘子身邊。
新娘姓李,排行行二。李二一開始很羞澀,連話都不敢說。余芙就主動挑起話題,免得李二煩悶。李二先是附和了幾句,見余芙和沈靜秋都是很好相處的人,微微放心下來,也敢主動多說幾句話。
等外面酒席擺上,沈靜秋和余芙也要告辭離去。李二這裡自有丫頭嬤嬤們照看。
回到席面上,就發覺有些不對勁。余芙很擔心南宮氏,先走一步。
沈靜秋來到余氏身邊,「母親,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余氏悄聲同沈靜秋說道:「你外祖母就在剛才,當著賓客的面讓你舅母下不來台。好在被我們勸住了。不過你外祖母卻藉口頭暈,回屋裡歇息去了。」
沈靜秋四下張望,果然沒見到余老夫人的身影。沈靜秋問道:「這樣合適嗎?少白表哥大婚的日子,外祖母這樣鬧下去,讓人看了笑話,丟臉的還是余家。」
「誰說不是。今兒來的賓客很多都是官場上的人,偏偏你外祖母……你外祖母這是有心結啊。當年你舅舅執意要娶你舅母,不惜違背你外祖母的命令。從那以後,你外祖母就記恨上你舅母。如今少白的婚事又是你舅母一手操辦,你外祖母連插手的機會都沒有。兩件事情湊在一起,你外祖母能忍著才怪。」
沈靜秋挑眉,「外祖母的脾氣也忒大了點。在婚禮上鬧,難道余家就有面子了嗎?」
「行了,你是晚輩,哪有你說話的資格。」余氏又說道:「你替母親去看看你外祖母,可別一個人生悶氣,生出好歹來。」
沈靜秋有些不樂意,「母親,外祖母不喜我,我去怕是惹得外祖母更為生氣。」
余氏皺眉,「罷了,還是我親自去吧。這裡你幫著照看一下,可別怠慢了賓客。」
「母親放心,女兒一定會招呼好在座的賓客。」
用過酒席,余氏還沒有回來。沈靜秋拉著余芙一起去看望余老夫人。
原來余老夫人正在拿南宮氏撒氣,難怪之前在席面上,南宮氏早早的離開,後來一直沒見人影。至於余氏,則是在一旁勸解著。奈何余老夫人這口氣憋了幾十年,如今孫媳婦都娶進門了,實在是不能忍下去,一股腦的全都發泄了出來。
沈靜秋同餘芙躲在暗處,不敢往前面湊。余芙擔心南宮氏,沈靜秋卻絲毫不擔心。同餘老夫人鬥了幾十年的南宮氏,豈會那麼容易被打倒。
其實沈靜秋心裡頭對余老夫人有些看不上眼。當年拗不過兒子,將南宮氏娶了回來,結果憋了一肚子火氣,卻只知道朝兒媳婦撒氣。真有本事的話,當年就別依著余有成的意思娶南宮氏,直接獨斷專行,做主給余有成娶別的女人,如此一來屁事都沒有。偏偏余老夫人攔不住兒子,拿兒媳婦也沒有好法子,又不肯認命,更不願意認輸,一定要爭一個你死我活。好似不這樣做,她的地位就會被人挑戰一樣。一口惡氣積在心口幾十年都不得發泄,時不時的鬧一場。說來說去余老夫人就是個欺軟怕硬,為老不尊,仗著身份年紀耍無賴的老太太。
余氏苦口婆心的勸道:「母親,今日是少白大喜的日子,有什麼事情能不能等到明日再說。賓客們還在外面等著,大嫂總不露面,也不像話。再這樣鬧下去,余家可就成了笑話。」
「成了笑話也不是老身的責任。」余老夫人惡狠狠的說道,「說什麼大喜的日子,這大喜的日子同老身有關係嗎?少白的婚事,之前有問過老身一句嗎?所有事情都讓這個毒婦拿主意,將老身的話當做耳邊風,簡直是忤逆不孝。老身就不該心軟,早年就該去衙門告你一個忤逆不孝的罪名,看你還怎麼囂張。」
南宮氏輕飄飄的說道:「老夫人要告兒媳一個忤逆不孝的罪名,兒媳無話可說。反正少白也有了功名,差事也下來了,就算有影響,大不了不做官回家種田去。就是相公那裡,最多被同僚嘲笑幾句,奚落一段時間。屆時老夫人再給相公娶一個賢惠的妻子過府,想來老夫人這口氣也就順了。」
「你,你……」余老夫人氣的不行,「你們都看到了吧,這毒婦就是這個態度,老身沒有冤枉她吧。」
南宮氏平靜的說道:「老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兒媳莫敢不從。如果這樣,還不能讓老夫人滿意,兒媳也不知道該如何做才好。估計這世上就沒有一個人能比兒媳做的更好。」
「不要臉!你還敢往臉上貼金,你是有多厚的臉皮。不侍公婆,就是你的大罪。你這個毒婦……」
沈靜秋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叫來余家的一個婆子,吩咐了幾句。婆子領命而去。過了片刻,就有下人沖了進來,說是有賓客準備告辭,請南宮氏出門送客。
南宮氏起身,「還請老夫人見諒,賓客離席,兒媳自然該出去招呼一聲。等送走了在場所有的賓客,兒媳再回來聆聽老夫人的教誨。」
說完這話,也不等余老夫人是何反應,起身邊走。無論余老夫人如何咒罵,南宮氏都沒有回頭,將余老夫人氣了個好歹。余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後還是沈靜秋派人解了余氏的困局,將余氏從余老夫人身邊叫開。
離開余老夫人,感覺呼吸都輕鬆了很多。余氏揉著腦門子,心情煩躁的很。對沈靜秋說道:「等送完賓客,你外祖母又該鬧起來了。」
「母親別去管,這事情是余家的家務,我們沈家人干涉不了。」沈靜秋就是這個態度。
余氏嘆氣,「你以為娘很想管嗎?一邊是大嫂,一邊是親娘,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舅母是是個明理的人,看她被你外祖母刁難,我也是於心不忍。至於你外祖母,一大把年紀了還不消停,我看著也是不忍。罷了,罷了,眼不見心不煩。看到的時候就管管,看不到的時候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幫著南宮氏料理完所有事情後,余氏也要動身回侯府。余氏拉著南宮氏的手,囑咐了幾句,讓南宮氏多多忍耐,實在忍不了就裝病吧。余老夫人再鬧騰,總不能衝到房裡將南宮氏從床上拖起來。
南宮氏就笑了起來,讓余氏放心,她鬥了這麼多年,早就斗出經驗來了。不怕余老夫人刁難。
沈家人坐上馬車回府,沈青康早她們一個時辰離開,自然沒有走在一起。
馬車在半路上停下,余氏吩咐人去糕點鋪子上買幾樣點心回去吃。結果下人去了半日還不曾回來,又派人過去尋找。原來之前的那個下人衝撞了某位官老爺,正被人刁難。
將馬車駛到糕點鋪對面,余氏派管事的出去交涉。沈靜秋挑起車窗簾子朝外看去,下人果然被人刁難,糕點也掉了一地。至於刁難人的人,沈靜秋微微眯起眼睛,竟然還是認識的。準確的說,應該是上輩子認識的人。
歐陽俊,寧夏總兵歐陽夏的兒子。歐陽夏回京述職,歐陽俊自然也跟著來到京城。父子二人一個德行,世人評價,性殘暴。區區三個字足以說明許多的問題。上輩子,歐陽夏先是投靠二王爺,後又投靠軒轅端。東宮事發,也是歐陽夏帶人沖入東宮抓人。據說,東宮數位女眷,皆是被歐陽夏父子親手勒死。
沈靜秋之所以認識歐陽父子二人,不僅僅是因為上輩子歐陽家投靠軒轅端的緣故,還因為在上輩子沈靜安就嫁給了歐陽俊。沈靜安不堪歐陽俊侮辱,最後自盡而亡。死前本想勒死歐陽俊,結果事情不成。不過最後也在歐陽俊的臉上留下一條長約三寸的疤痕。因為此事,歐陽家沒少打壓沈家。沈青凡當初本想用沈靜安,聯絡兩家的感情。後來出了那些事情,沈青凡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可以說,在前一世沈家會垮,不僅僅是因為投資二王爺失敗,還因為歐陽家的打壓。沈青凡本是投機者,見二王爺事不可為,就轉身想要投靠軒轅端。奈何歐陽家在其中阻攔,使得沈青凡的一番盤算落空。
如今再見歐陽俊此人,即便此人皮相很好,沈靜秋也只覺著噁心。當年,她可是親眼見識過歐陽父子是怎麼折騰人的。這父子二人手段兇殘,花樣又多,落在他們父子二人手上的女子,真正是生不如死。葉天水那樣的人同歐陽俊相比,那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歐陽俊是習武之人,五感極為敏感。沈靜秋看過來的時候,歐陽俊就有所察覺。一眼掃視過來,頓時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眼中充滿了一種嗜血的**。即便沈靜秋只露出了上半張臉,歐陽俊也敢確定,馬車中的姑娘定是位絕色。
尤其是那雙眼睛,格外引人注目。歐陽俊突然哈哈一笑,他想到要是將那雙眼睛挖出來,會是什麼模樣。
誰會想到,一個容貌清俊的公子,心裏面竟然會是如此血腥。
歐陽俊腳踩著沈府的下人,問沈府的管事,「那馬車裡坐的是誰?」
「那是我家主子。還請這位公子高抬貴手,但有損失,我們侯府一定照價賠償。」
「呵呵,武威侯府是吧。」歐陽俊痛快的放開被他踩著的下人,「既然是侯府的人,本將公子自然要給面子。行了,本公子不需要你們賠償。」
管事見這人不是個善茬,既然將人救了回來,也就不欲多事。
余氏惱怒,「京城地界,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囂張的人。聽到侯府的名頭,還敢不放人。」
沈靜秋說道:「娘,不用理會。這年頭瘋狗太多,尤其是自以為是的瘋狗。」
這件事對余氏來說只是一件小插曲,事後就丟開了。沈靜秋卻留心了個心眼。這輩子同上輩子已經大不同,沈靜安已經許配給樊逸,肯定不會再嫁給歐陽俊。但是歐陽俊此人不是個善茬,沈靜秋還是得防備著。
歐陽俊看著馬車遠去,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沒想到剛來京城,就遇到這等貨色,不錯不錯。
一看歐陽俊這笑容,跟在身邊的屬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即小聲提醒,「公子,大人說了,不准公子在京城惹事。」
歐陽俊笑了起來,「本公子怎麼是在惹事,本公子這是在為歐陽家傳宗接代的大事著想。」
那屬下一聽,頓時對沈靜秋同情起來。被歐陽俊盯上,是禍不是福,自求多福吧。
沈靜秋回到侯府,就給羅隱去信,讓羅隱派人盯著歐陽父子。至於原因,沈靜秋沒有詳說。羅隱接到沈靜秋的來信,也不問緣由,就將此事安排下去。
蔣林有心提醒兩句,結果被羅隱眼睛一瞪,那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不過這不妨礙蔣林在心裡頭默默的吐槽羅隱。羅隱這是典型的色令智昏,濫用職權。蔣林無語望天,開始替下面的兒郎們擔心起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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