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領著南宮氏一起上廟裡燒香。余芙同沈靜秋也都跟著出門,就連余少白也被南宮氏拉了出來。同行的還有沈靜如。並非余氏大度,要帶上庶女出門。而是臨著出門的時候,沈靜如也說要去。當著南宮氏的面,余氏不好甩臉子,於是勉為其難的應下。
南宮氏私下裡同餘氏嘮叨:「我真擔心少白這孩子讀書讀成了書呆子,對讀書之外的事情一概不知。你看,今日要他出門,就跟要了他半條命似得。這書什麼時候不能讀,難道少個半天一天,那書就讀不成了嗎?」
余氏笑道:「嫂嫂就是太操心。你家少白肯讀書,也願意讀書,這是好事啊。要是我家靜卓能有少白一半,我做夢都要笑醒。你是不知道靜卓那孩子,真的能將人給氣死。如今進了軍營,有上峰管著,有軍紀約束著,好歹不用擔心他會惹出禍事來。」
南宮氏就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福氣。靜卓那樣的性子,至少出門在外不會吃虧。我家少白,就是迂腐了一點,又不知道變通。他這性子,以後不知道要載多少跟頭才能有所改變。」
「大嫂就放一百個心吧,少白那性子挺好的。你們實在擔心,以後等他金榜題名就讓他留在翰林院做學問。如此一來,就不怕他載跟頭。」余氏笑道。
南宮氏點點頭,「也只能如此,就怕他沒有進翰林院的本事。」
沈靜秋同餘芙坐在後面的馬車上。余芙很好奇外面的世界,掀開車窗簾子,頻頻張望,顯得格外的興奮。反觀沈靜秋,則是格外的安靜。
余芙看了會外面,終於發現沈靜秋今日格外的沉默。余芙關心的問道:「靜秋妹妹這是怎麼了?難道是身體不舒服嗎?」說著,就伸出手放在沈靜秋的額頭上。
沈靜秋微微偏頭,「我身體挺好的,就是有些精神不濟。」
「莫非昨晚沒睡好?同我一樣,因為今日要出門,昨晚太過興奮,弄到半夜才睡著。」
沈靜秋笑而不語,算是默認了余芙的說辭。
余芙就講笑話,講南邊的風土人情給沈靜秋聽,希望沈靜秋能夠精神一點。
到了山門,東山寺廟近在眼前,沈靜秋的心卻在這個時候快速的跳動起來。沈靜秋捂住心口,她不明白她這是怎麼呢。難道就真的那麼期盼嗎?她不相信,不相信這個結論。
於是在上山的路上,沈靜秋一直陰沉著一張臉,余氏頻頻看過來,很事擔心沈靜秋的狀況。等到了寺廟大門,沈靜秋的表情才緩和下來。余氏找了個機會,悄悄問沈靜秋,「靜秋,娘瞧你臉色不好,可是身體不適?若是身體不舒服,可別硬撐著。」
沈靜秋面露微笑,「娘親放心,女兒身體很好。」
沈靜如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母親放心,女兒會照顧好三姐姐的。三姐姐有任何不適,女兒都會及時稟報母親。」
余氏蹙眉,點點頭,「行,你們兩姐妹一起吧。」
沈靜如甜甜一笑,「女兒聽母親的。恭送母親。」轉而又對沈靜秋說道:「三姐姐,我們也去燒香求菩薩保佑,好嗎?」
沈靜秋似笑非笑的看著沈靜如,「六妹妹想做什麼,直說就是。姐姐能幫忙的,定不會吝嗇。」
沈靜如一臉委屈驚慌,「三姐姐為何這麼說?妹妹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想同三姐姐親近親近。要是三姐姐不喜,妹妹走開就是。」
「我的確不喜,所以你還是走開吧。」
沈靜如睜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沒想到沈靜秋竟然將客氣話當真了。沈靜如漲紅了一張臉,「三姐姐,妹妹哪裡做錯了,讓姐姐如此不喜。」
沈靜秋嘲諷一笑,輕輕掐了把沈靜如的臉頰,「第一,我心情不好,想一個人待著,所以你在這裡就顯得很多餘。其次,下次表情做真誠一點。想在我面前演戲,你的手段還嫩了點。還有,我不是母親,我沒那麼多顧忌,我不怕被人說我苛待庶妹。你若是不信,想要挑戰我的底線,儘管放馬過來。只不過那後果你怕是承擔不起。」
「三姐姐,妹妹沒有!」沈靜如委屈到了極點,眼淚都出來了。
沈靜秋無絲毫憐惜之心,厭惡的看了眼沈靜如,「不要逼我對你出手,走開!」本來今日出門心情就很不好,偏偏還有人不識趣,非得來打攪她。若非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沈靜秋早就動手了。何須同沈靜如廢話。
沈靜如掩面而泣,委屈的跑開了。
余芙看著跑開的沈靜如,對沈靜秋說道:「你這庶妹,瞧著老實本分的很,可是我總覺著她不是真的老實。不過我還是沒想到,你會這麼落她的面子。就不怕她在人前編排你的壞話。」
沈靜秋冷冷一笑,「她大可以試試看。」
余芙點點頭,感慨的說道:「你這樣也挺好,夠痛快。不像我,為了面子情,為了母親不為難,還得同我那幾個庶妹庶姐們虛偽應酬,真是膩歪的很。」
余家的情況,沈靜秋多少知道一點。沈靜秋的舅舅余有成名下有好幾個妾,有餘老太太做主安排的,有上峰送的,還有南宮氏做主安排的。這其中又有好幾個生了兒子女兒的。總歸,那也是一大家子人,比沈家三房的人口多了去了。人一多,紛爭就多,內宅陰私事情也就多。別看余芙的性子很直接,很大咧咧的,其實內心是很細膩的一個人。聽余氏說,余芙在家裡的時候已經幫著南宮氏打理內務,還幫著管束那些庶出的姐妹們,免得她們鬧得不像話。
而這一次,南宮氏之所以會陪著余少白上京,順便還將余芙帶上,其中還有點內情。有人心思惡毒,引著當地的豪門公子將主意打到了余芙身上。余芙容貌出眾,被人盯上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對方來頭不小,余有成不能同對方直接撕破臉。加上余老夫人有些老糊塗,沒辦法,南宮氏只好帶著余芙離開任上,來到京城避禍。南宮氏私下裡也有替余芙在京城定下一門婚事的想法。如此一來,也就不用擔心那戶豪強,更不用頭痛老糊塗的余老夫人。
沈靜秋拉著余芙的手,「表姐如今到了京城,就該痛快的玩耍。家中那些煩心事情,既然不在眼前,又何必去操心。」
余芙頓時笑了起來,「靜秋妹妹說的對,實在是沒必要為了那些人操心。」
兩人一起燒香,求菩薩保佑。
燒香完畢後,余氏領著南宮氏去廂房休息。同時吩咐沈靜秋帶著余芙去後山玩耍。如今這個時節,臘梅已經開放。這會去後山,正好可以賞梅。這一回,沈靜如沒說要跟著去,只說累了,想要去廂房歇息。余氏自然不會勉強她,沈靜秋也樂的沈靜如不在身邊。至於余少白,他是男子,自熱不好同姐妹們一道。不過他也很想看看後山的美景,於是就走在前面,讓沈靜秋和余芙走在後面。
到了後山梅林,余芙頓時就興奮起來,「靜秋妹妹,沒想到這廟裡的後山還有這等好景色,真是美不勝收。靜秋妹妹你來,我們剪幾枝梅花回去插瓶,你說好不好?」
沈靜秋點頭應下,「好啊。」
余芙全心投入,沈靜秋卻有些心不在焉。好幾次朝梅林深處的小亭望去,可是那小亭被重重梅樹擋住,她什麼也沒看見。
去還是不去,這是一道艱難的選擇題。沈靜秋的理智在告訴她,不能去,去了做什麼?不過徒增煩惱。可是她的感情又在告訴她,該去。既然心裡頭想去,為什麼不去。沈靜秋捂住心口,原來她是想去的嗎?可是她真的該去嗎?
她想起那人說的,無論她去或是不去,他都會等在那裡。而她早前,也答應過對方會去品茶,會去小坐。一向乾脆利落的她,為何會變得如此的矛盾糾結,如此的猶豫。
「哎呀!」余芙大叫起來,「我的衣袖被劃破了。」
沈靜秋回過神來,關切問答:「有劃傷嗎?要不要緊?」
「沒事,就是衣袖破了點。幸好帶了兩身衣服來。靜秋妹妹,我要去換一身衣服。你在這裡等我好不好?我哥哥就在前面,你有什麼事情叫他去辦就行。」
沈靜秋嗯了聲,送走了余芙和她的丫頭。
江瑤同夏月跟在沈靜秋身邊,兩人都在等著沈靜秋做決定。
江瑤膽子大一些,問道:「姑娘要去嗎赴約嗎?姑娘若是不去的話,不如奴婢替姑娘走一趟,也免得羅世子一直等著姑娘。」
沈靜秋擺手,「不用。」她還沒有下定決心,究竟是去還是不去。
夏月小聲的說道:「其實羅世子挺好的。姑娘眼看著年紀大了,也到了說親的年紀,姑娘該多為自己考慮考慮。」
江瑤也跟著附和,「奴婢也覺著羅世子挺好的,是姑娘的良配。」
沈靜秋蹙眉,「我同羅世子只是合作的關係,其他的不准胡說。」
口是心非。兩個丫頭齊齊翻了個白眼。放著羅隱這樣的優質男人不要,難道非得隨了三老爺的意思,嫁一個讀死書的書生嗎?
沈靜秋臉上有些發燒,「叫你們二人不准胡說,難道沒聽到嗎?」
兩個丫頭齊齊低頭,「奴婢不敢胡說。奴婢只是說實話而已。」
沈靜秋惱怒,「莫非在你們眼裡,但凡我同哪個男子來往稍微多一些,就非得嫁給對方嗎?真是胡鬧。」
「可是那麼多人當中,姑娘唯獨對羅世子另眼相看,可見姑娘對羅世子是不一樣的。而且奴婢也覺著,以姑娘這樣的容貌才情,等閒男子如何配得上姑娘。也只有羅世子這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才算是姑娘的良配。而且羅世子貌似對姑娘也不一般,姑娘何不抓緊這個機會。要是因為耍小性子就白白錯過一樁良緣,奴婢都要替姑娘感到可惜。」江瑤大膽的說道。
沈靜秋怒道:「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胡說八道。」
沈靜秋心中惱怒,具體為何而惱怒,她也說不上來。她只是不想聽到有人議論她和羅隱的事情。
「姑娘既然不喜,那奴婢就不說了。」江瑤吐吐舌頭,一臉調皮。
沈靜秋滿腹愁緒,腳下卻不由自主的朝梅林深處的小亭走去。去嗎,不去嗎?無論去不去,都走到這裡了,自然是要繼續走下去的。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清楚比較好。
「靜秋表妹,靜秋表妹?」就在沈靜秋離開的同時,容淵一臉猥瑣的鑽入了梅林,壓著聲音叫著沈靜秋。四下張望,沒見到沈靜秋的身影,容淵就在附近轉悠。那人說的很清楚,沈靜秋就在這附近,想來是沒錯的。
沈靜秋自然不知道容淵今日也上了東山寺,她逮著滿腹的愁緒來到梅林深處的小亭。江瑤同夏月自覺的停下腳步,讓沈靜秋獨自前去。
小亭中,有一道身著白衣的背影。沈靜秋站在亭子下面,深吸一口氣。她不敢再上前一步,她怕這一步跨出去,就是千年萬年,就是萬劫不復。她退後,她後悔了,她不該來的。或許她不該懷揣著如此心緒來到這裡。
沈靜秋回頭,她要快一點離開這裡。
「你來了!」
羅隱總是不肯給她逃避的機會。沈靜秋停下腳步,一回頭,就看到羅隱的如玉面容上帶著和煦的笑容,配上最適合他的白色錦衣,頓有仙人之姿。沈靜秋一瞬間的晃神,心道這一個人當真可惡,明明知道同最喜他這一面,所以就故意裝扮成這個模樣。
沈靜秋閉上眼,她不能被蠱惑了。再次睜開眼,眼中哪有痴迷,全然的冷漠和冷情。
沈靜秋的所有反應,都沒有逃過羅隱的雙目。見沈靜秋面露冷漠之色,羅隱只能報以苦笑。伸手邀請,「既然來了,為何不坐下喝杯茶。」
沈靜秋走上小亭,在羅隱對面坐下。「羅世子篤定我會來?」
「不能肯定。」羅隱奉上茶杯,「先喝茶。」
沈靜秋接過茶杯,問道:「若是我今日不來,羅世子果真會一直等下去嗎?」
羅隱笑著點頭,「當然。我會一直等到天黑。不過沈姑娘心善,沒有讓我真的等到天黑。謝謝!」
「為何要對我說謝謝?」沈靜秋的態度有些咄咄逼人,渾身豎起倒刺,勢要刺傷每一個敢近身的人。
羅隱笑著對沈靜秋說道:「沈姑娘,你太緊張了。」
沈靜秋這才發現,她的確是她緊張了。緊張到死死的攥著茶杯,茶水落下,都沒有知覺。沈靜秋放下茶杯,長出一口氣,「抱歉,今日失態了。」
羅隱很認真的說道:「我很希望你的失態,是因為我。如此,我會很高興。」
沈靜秋自嘲一笑,「不,你誤會了。並非是因為羅世子而失態,而是因為我的內心有些煩躁,有些問題我還沒來得及想明白。」
「是嗎?想不明白,何不丟在一邊,順其自然。沈姑娘,你無需將自己逼得那麼緊,因為沒有人會逼你。至少我從來都不會逼你。」羅隱換下沈靜秋的茶杯,「喝口茶,你會覺著舒服一點。如此,也不枉費我這番心意。」
沈靜秋果然端起茶杯,平靜心緒,慢慢品茶這杯包含多重意義的茶水。一杯飲下,沈靜秋露出了笑容,「多謝。」
「無需說謝。你我之間說謝謝太過生疏。」
沈靜秋促狹一笑,「那為何羅世子之前要對我說謝謝。」
「因為你來了,你沒有讓我白等。你可知見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情是何等歡喜嗎?」羅隱的目光很直接。
沈靜秋平靜一笑,「歡喜與否,都是羅世子的私事。羅世子沒必要拿出來同我分享。」頓了頓,又說道:「我向來不喜同人分享心情。」
羅隱不甚在意的笑著,「我們是同一種人,我也不喜同人分享心情,凡事都喜歡藏在心裏面,不讓任何人知道。不過你除外。我覺著我該讓你知道我此刻的心情,因為我想對你坦誠一點。希望有朝一日,沈姑娘也能對我坦誠。」
沈靜秋挑眉一笑,「怕要讓羅世子失望了。」
「我不失望。因為你來了,就足以讓我欣喜,我又何來的失望。」羅隱的眼中帶著溫暖的笑意,仿佛要將人心融化。
沈靜秋撇過頭,臉頰微微發燒。「羅世子總是喜歡這樣盯著人看嗎?難道不知道,這樣很不和規矩。」
「當然不是。自始至終,我只有在面對你的時候才會如此。」羅隱的言語直白而大膽。
沈靜秋狠狠的瞪了眼羅隱,她果然不該來的。她的到來,縱容了羅隱,讓對方無所顧忌。就在沈靜秋想要發火的時候,羅隱又很恰當的收斂了目光,顯得彬彬有禮,無絲毫逾之處。這讓沈靜秋一腔怒火,頓時無處發泄。
在之後的時間裡,羅隱果然沒有再說任何惹人誤會的話,眼神也顯得格外的正直,絕對不會死死的盯著沈靜秋看。沈靜秋長舒了一口氣,這讓她感覺輕鬆了許多。仿佛之前的那些話,那些眼神,都是在夢中發生的一樣。
羅隱彬彬有禮的同沈靜秋交談,內心深處卻有個小人兒在歡呼雀躍,在無比得瑟。沈靜秋被他左右了情緒,這真是巨大的進步啊。嗚嗚,小人兒都要激動得哭起來了。
而廂房這邊,沈靜如突然衝進來,「母親,不好了,女兒剛去梅林賞景就看到三姐姐正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的。女兒嚇壞了,母親趕緊去看看吧。去遲了,我怕三姐姐會出意外。」
余氏大驚失色,顧不得問清楚情況,就讓沈靜如在前面帶路,急匆匆的朝梅林而去。南宮氏擔心餘芙也追了出去。
沒想到在院門外,遇到換好衣服準備出門的余芙。南宮氏放心之餘又擔心起來,「你靜秋妹妹呢?」
「靜秋妹妹還在梅林。母親,姑母這是怎麼呢?我怎麼瞧著沈靜如也在。」
「別提了。就在剛才,靜如衝進來說是靜秋同一個男人在梅林拉拉扯扯的。也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你姑母急的不行。芙兒,你也跟上來,你姑母那裡肯定需要人幫忙。」
余芙答應下來,跟著南宮氏急匆匆的朝梅林趕去。心裡頭卻很奇怪,沈靜秋怎麼可能同男人拉拉扯扯的。還有那個沈靜如也很奇怪,之前還說身體不舒服,要在廂房休息。怎麼轉眼間,又跑到了梅林,還親眼看到沈靜秋同男人拉扯。怎麼看,都覺著這裡面有蹊蹺。
一行人趕到梅林,余氏急切的問道:「人呢?靜秋在哪裡?」
沈靜如也有些意外,「母親,之前三姐姐就在這裡。或許是朝裡面去了,要不我們進去找吧。」
余氏見不到沈靜秋,著急的不行。
南宮氏就提議分頭尋找。
余芙悄悄來到沈靜如身邊,「你在搞什麼鬼?要你你敢編排謠言,敗壞靜秋妹妹的名聲,我定不會放過你。」
「表姑娘則話好生無禮,我好歹是沈家的姑娘,怎麼樣也輪不到表姑娘要教訓。表姑娘與其在這裡威脅我,不如趕緊找到三姐姐。屆時你就知道我到底有沒有編排謠言中傷三姐姐的名聲。」沈靜如冷哼一聲,一些不屑,轉身就走。
余芙心中生怒,果然這些庶出的都沒個好東西。余家的如此,沈家的同樣如此。不管沈靜如打什麼主意,她都不會讓沈靜如得逞。
一個小廝急匆匆的來到羅隱身邊,俯身稟報事情。羅隱聽後,微蹙眉頭,揮揮手示意小廝退下。然後對沈靜秋說道:「令堂正帶著人在梅林里尋你。好像是你那庶妹在令堂面前說了關於你不好的話,所以令堂才會如此著急。」
沈靜秋擔心,「既然我母親在尋我,那我就此告辭。」
「等等,不如我陪著你出去。」羅隱望著沈靜秋,徵求她的意見。
沈靜秋當即搖頭,「不妥。母親尋我,定是有事。你跟著我一起,豈不是無事找事,讓我母親越發擔心。總歸,我的事情我自己會想辦法。」
羅隱點點頭,「那好,就依著你的意思。」頓了頓又說道:「我有事情要離開京城一段時間。不過你放心,正月元宵之前,我定會趕回來。屆時有元宵燈會,我會陪著你一起。」
沈靜秋愣神,接著又是一笑,「羅世子有心了。我有父親哥哥陪著,無需羅世子操心。羅世子既然要離京辦事,那我祝你一路順風。告辭!」
沈靜秋帶著人急匆匆的走了,羅隱站在遠處,目送沈靜秋的離去。等沈靜秋的身影消失在梅林中,羅隱才收回目光。
「哎呦,別打,別打!」容淵左右躲避,「三舅母,我是容淵啊!」
沈靜如在余氏耳邊悄聲說道,「母親,之前就是他同靜秋姐姐拉扯。當時女兒沒有認出他來,不過他這身衣服,女兒是認得的。可是如今容家表哥在此,三姐姐卻不見了蹤影,不會是是被容家表哥給……」
「你給我閉嘴!」余氏心生惱怒。
沈靜如一臉怯生生的,不敢再出聲。低著頭,嘴角微微翹起。
余氏隱忍怒氣,「容淵,你怎麼會在這裡?」
容淵腆著臉笑道:「三舅母,外甥是來尋靜秋妹妹的。外甥對靜秋妹妹傾慕不已,還請三舅母能將靜秋妹妹許配給我。」
「欺人太甚,來人,給我打,狠狠的打。」余氏一聽這話,又想到沈靜秋是不是遭遇了什麼不測,自然是氣的無所顧忌。打了就打了,反正她同沈青碧都撕破臉皮了,不怕沈青碧找上門來鬧場子。
「別打,別打。三舅母,外甥是真心實意啊,求三舅母能夠成全。」容淵還在作死的叫嚷。
「將他的嘴堵上,看他還敢不敢胡言亂語。」余氏氣的不行。
婆子不知從哪裡拿了一塊破布,就堵在容淵的嘴巴里。將容淵臭的差點昏厥過去。
沈靜秋躲在暗處查看,看到這一幕,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江瑤悄聲問沈靜秋,「姑娘要出去嗎?」
沈靜秋搖頭,「出去作甚,我們在這裡看戲就行。一會我吩咐你去辦點事情,務必辦好,明白嗎?」
「奴婢明白。」
余氏收拾了容淵,回頭盯著沈靜如,「六丫頭,你之前說看到靜秋同這人在梅林里拉拉扯扯的,你可看清楚了?」
沈靜如一臉怯怯的,「女兒看的分明,的確是容表哥同三姐姐在梅林里拉扯。女兒不敢胡言亂語,還請母親明鑑。」
「那靜秋去了哪裡?」余氏冷冷的問道。
「這個?這還事要問容表哥,或許他知道。」沈靜如小心翼翼的說道:「說不定他將三姐姐給……」
「她在撒謊。」余少白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我一直在梅林里賞景,容淵一來,我就看見了。自始至終,靜秋妹妹都沒同他碰面,又何來的拉拉扯扯。倒是六姑娘身邊的丫頭看著眼熟的很,好像同容淵傳話的就是這個丫頭。姑母,侄兒不敢妄言,侄兒說的都是真的。」
余氏回頭,一巴掌甩在沈靜如的臉上,「無恥,下賤玩意。莫非你以為毀了靜秋,你就能上位嗎?妄想!」
沈靜如捂住被打的臉頰,泫然欲泣的望著余氏,「母親,女兒沒有撒謊,為什麼母親就憑余表哥一番似是而非的話,就認定女兒是在陷害三姐姐。難道就因為女兒是庶出,女兒的話就不可信,女兒無論做什麼都是包藏禍心嗎?母親,女兒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污衊三姐姐同別人有……還請母親明鑑。」
「你有沒有做過,你自己最清楚。靜秋沒事最好,靜秋要是出事,我定要讓你償命。」余氏兇狠異常的說道。
沈靜如小聲抽泣,「女兒,女兒真的沒有。」
「咦,原來人在這裡。」羅隱身著白衣,風度翩翩的出現在人前。
躲在暗處的沈靜秋大吃一驚,羅隱想幹什麼。就見羅隱朝沈靜秋藏身的地方望來,沈靜秋頓時感覺無所遁形。這個羅隱,在搞什麼鬼。
羅隱躬身給余氏行禮,余氏不敢受他的禮,「原來事羅世子。這裡正在處理一點家務事,希望沒有擾了羅世子的興致。」
羅隱笑著搖頭,「夫人客氣了。晚輩聽說夫人今日來了東山寺,就一直想找機會來拜見,沒想到遇到夫人在處理家務事。是晚輩考慮不周,來的不是時候。不過晚輩在來的路上,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小廝,就命人抓了起來。不知能不能幫上夫人的忙。」
說罷,屬下就提著一個屁滾尿流的小廝出來。余氏一看,頓時就認了出來,「這人是容淵身邊的小廝,時常跟著容淵來我們侯府,故此認的。」
「夫人認識這人就好。路上這小廝交代了一些事情,想來夫人有興趣知曉。」羅隱帶著笑意朝小廝看去,那小廝頓時嚇得渾身發抖。
小廝連連磕頭,急忙說道:「小的交代,小的全都交代。侯府昨兒有人送信給我家公子,說是今日三夫人會帶三姑娘上東山寺燒香。我家公子因為傾慕三姑娘,所以今日一大早就上山來了。本來我們也不知道三姑娘身在何處,不過到了後山後,就有個小丫頭偷偷來報信,說三姑娘在梅林賞景。讓我家公子到梅林尋人,如此這般,定能讓我家公子心想事成。我家公子不欲被人打擾,故此讓小的在路口望風。後來就被羅世子帶人給抓住了。小的將知道的全說了,小的不敢有絲毫隱瞞,還請舅太太饒命。」
余少白哇哇大叫,「我就說六姑娘在說謊,現在這小廝的話也證明了我說的沒錯。」
沈靜如蒼白著一張臉,痴痴的望著羅隱。眼神中有痴,有怨,有不解,有傷心,有絕望,「羅世子好狠的心為何要害我?」
羅隱蹙眉,板著臉問道:「這位姑娘,恕我眼拙,不知你是哪位?」
沈靜如心如刀割,被羅隱一句話傷的片體鱗傷。他竟然不認得她,他竟然問她是誰?沈靜如捂住心口,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余氏一巴掌狠狠的甩在沈靜如的臉上,「小賤人,等回去後再收拾你。」竟然敢算計沈靜秋,沈靜如是死不足惜。
沈靜如呵呵一笑,擦掉嘴角的血跡。如今她無論說什麼,做什麼,余氏都不會相信她。既然如此,她何必做多餘的事情。她只是不甘心,羅隱怎麼可以說不認識她,怎麼可以問她是哪位?這顯得她何其的可笑,何其的愚蠢。她不甘心啊,她是真的不甘心。為什麼老天對她如此苛刻。
沈靜秋冷著一張臉,對夏月二人說道:「我們走吧。」
「姑娘去哪裡?」夏月不明白。
「回廂房。」沈靜秋冷冷的說道,「江瑤,你一會去尋母親,告訴她我一直在廂房歇息。」
「奴婢遵命。」
沈靜秋離去,羅隱似有察覺,朝沈靜秋離去的方向看去,心中有些不安。難道沈靜秋是生氣了嗎?
沈靜如被婆子們帶走,她還在痴痴的望著羅隱。可是自始至終,羅隱都沒有朝她看一眼。沈靜如如遭受晴天霹靂一般的打擊,頓時一口血吐出來。婆子推搡她,「裝什麼裝,還不趕緊走。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竟然敢消想羅世子。」
沈靜如怒目而視,婆子一拳頭打在沈靜如的背上,「快走。」
沈靜如冷冷一笑,就因為她是庶出,所以沒資格消想嗎?憑什麼!都是侯府的姑娘,都是三元公的女兒,都接受了嚴格的閨閣教育,她憑什麼就沒資格。就算是只能給羅隱做妾,她也願意。為何,羅隱不肯看她一眼,為何羅隱不認識她。難道羅隱也是那等被沈靜秋美色迷惑的淺薄之人嗎?
沈靜如的心很痛,痛徹心扉。沈靜如很恨,恨沈靜秋為何如此狠心。但凡是她看上的,沈靜秋都要搶走。憑什麼!這一刻,沈靜如對沈靜秋的恨意,是前所未有。
余氏還在擔心沈靜秋的安危,江瑤急急忙忙的跑來,「夫人,姑娘聽說夫人在尋她,特意讓奴婢來告知一聲。姑娘這會已經回到廂房,正在廂房休息。還請夫人移步回廂房。」
余氏大喜,「靜秋已經回到廂房?謝天謝地。」
南宮氏也笑道:「如此一來,大家總算能放心了。咱們這就走吧。」
「大嫂說的是。」余氏趕忙給羅隱道謝,「今日多謝羅世子仗義相助。改日我讓靜卓登門道謝。」
「夫人太客氣了。既然晚輩遇上了,豈能置之不理。還希望夫人不要嫌棄晚輩多管閒事。」羅隱風度極佳,讓余氏心生感慨。暗自想著,要是沈靜卓有羅隱一半,她真的是做夢都要笑醒。
余氏笑道:「羅世子多慮了。倒是讓羅世子見笑,出了這等家醜,真正丟人的很。」
「夫人還需放寬心。這等事情是難免的。」
余氏點頭,二人又寒暄了幾句,這才分開。
南宮氏偷偷打聽羅隱的身份背景,一聽是定國公府的世子,南宮氏頓時就歇了心思。以余家的家世,根本配不上國公府。故此,南宮氏也打消了剛剛升起的那點小念頭。再看看自己閨女,余芙長得好,家世還過得去,就算配不上國公府世子,別的人家倒是可以相看相看的。
一看南宮氏望著余芙的眼神,余氏瞬間就明白過來。同南宮氏嘀咕了幾句,「別看國公府表面光鮮,內里也是極為不堪。」大致介紹了一下國公府的情況,然後說道:「總歸國公府斗得極為厲害,動輒就要出人命。聽說那羅世子身邊,這些年來已經死了不少人。全都是別人安插在他身邊的。一經發現有不妥當的地方,立時三刻就要了人性命。」
南宮氏唬了一跳,「瞧著那位世子爺是個和善的人。沒想到對下竟然如此暴戾。」
「京城人都知道,這位世子不苟言笑,行事狠辣無比。總歸不是個好相處的人。」余氏說完,自個也疑惑了起來。今日所見,羅隱同傳言多有不符。是傳言有誤,還是羅隱慣會做戲。
羅隱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的一番用心竟然浪費了。怪只怪他往日的名聲太響亮。想讓余氏有所改觀,可謂是任重而道遠。
余氏在廂房裡果然見到沈靜秋,那顆提著的心才算真正落定。
沈靜秋一臉愧疚之色,「累母親為女兒擔心,是女兒的不是。」
「你沒事就好,娘就怕你出事。你不知道,見到容淵也在梅林的時候,娘都快嚇死了。生怕你遭了他的毒手,最後不得不委屈下嫁。不過好在一切都是虛驚一場。」余氏說完,也是一陣後怕。
沈靜秋問道:「母親打算如何處置容淵。」
「這個登徒子,不教訓他一頓,難消我心頭之怒。竟然膽敢說什麼傾慕於你,還說讓我將你許配給他,真正是豈有此理。此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不僅要打他一頓,讓他知道好歹。還得告訴你父親,讓你父親找容老爺說理去。讓容家好好管管容淵,別整天痴心妄想做白日夢。」
沈靜秋笑道:「女兒全聽母親的。既然母親要打容淵一頓,不如讓江瑤動手吧。她習過武,知道怎麼打人更痛。」
「那好,就讓江瑤動手。」余氏轉眼又惡狠狠的說道:「還有沈靜如那個小賤人,竟然敢給容淵通風報信,利用容淵來害你,我絕對不能忍。」
「除了將她關起來,還能拿她怎麼辦呢?」沈靜秋問道。
余氏惱怒,「光是關著她,豈不是太便宜了。不行,等她年齡稍微大一點,就給她說門親事,早早的打發出去。總歸,我不能容忍有這樣一個人在你身邊。無論如何,也要對她進行懲處。實在不行,就效仿當初送四丫頭去家廟的先例,讓你父親做主也將她送到家廟去。等她及笄後,再接回來說親。」
沈靜秋深以為然,「那母親一定要說服父親,將她送到家廟去。」
「你放心吧。這等包藏禍心的東西,送她去家廟,都是客氣的。」余氏一肚子怒氣,「她若是一直本分老實,我之前還想著,等她及笄後給她說一門好親事。不求多富貴,好歹也要求對方人品好,有上進心。就算是高門庶子,也要選那些有出息的人。可是如今看來,是我想的太簡單了。這種人,就是餵不熟的白眼狼。無論對她多好,她都不記得,都認為是理所當然。但凡有一點不好,就一輩子記在心上。無論做了什麼,她都認為咱們是在害她。哼,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做慈母,直接惡毒到底。」
「娘消消氣,女兒不是沒事嘛。」
「你這是幸運。萬一有個好歹,你讓娘怎麼辦?難道委委屈屈的將你嫁到容家去嗎?」余氏抱著沈靜秋,心頭後怕,「靜秋,娘會保護你的,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女兒相信娘。」沈靜秋甜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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