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北伐燕雲
郭侃這個讓人恨之入骨的漢奸居然會給李雋出主意,的確是一件讓人想不到的事,由不得眾人不驚奇,他們乍聞李雋之言,沒有把眼珠掉在地上已經是很不錯了。
「這個郭侃,做事真是出人意外。」清風子也是很驚奇,摸著白鬍子感慨,接過李雋遞給他的信,看了一遍,喟然而嘆:「忠和就是忠和。」
一開始,他直呼郭侃之名,看了信改叫郭侃的字,自然是因為他對郭侃的看法已經改變之故,他接下來說的是:「我們這麼多人商量的事,他早就謀劃好了,其人真是深不可測。」
李雋點頭道:「道長言之有理。」把郭侃寫給他的信晃晃,道:「郭侃這封信,信中有信,一封是給朕出主意,如何北伐燕雲之事。這點,我們商討半天的策略,他就寫在信里,我們的結論和他的提議是絲絲入扣。」
「皇上,郭侃這狗漢奸為什麼在世之日不回歸朝廷,而是在快死的時候倒給皇上出主意了?」心急的高達脫口問李雋。
李雋嘆息了一聲,才回答說:「問題就在這第二封信。這第二封信其實不是信,只是一封他以前收到的信,這封信是朕在江南決戰之時寫給郭侃的,是要他投降,現在,他把信放在一起轉回給朕。」
這一來,群臣更加迷糊了,一個個驚奇地睜大眼睛看著李雋。李雋明白他們的心思,道:「雖然這是朕寫給他的信,可是已經大為不同了。」展開他親手寫給郭侃的信道:「這封紙上有汗味,有些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了,紙張有些折皺。」
解晉是越聽越奇,問道:「皇上,這有什麼關係啊?」
汗味,字跡模糊不清,紙張折皺這些和現在的問題根本就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事,由不得解晉不好奇。不要說他好奇,就是張珏他們也是如他一般驚奇。
清風子,廖勝功,杜大用,柳河子四人對望一眼,長嘆一聲,齊聲道:「我已胡服也!」
李陵投降匈奴後,不為匈奴出一計,埋首詩詞中,以此打發時日。到了漢宣帝時,因漢武大帝長達三十年戰爭而貧窮的國家在休養生息幾十年後又恢復了強盛,漢宣武決定對匈奴用兵,派人勸說李陵,要他回歸漢朝。李陵默然良久,喟然而嘆「我已胡服」,表示不再回歸漢朝。
他雖有這話,漢宣帝並沒有放棄努力,派他的好友蘇武,就是牧羊十九年那個蘇武,在跟隨漢使回漢朝之前再去遊說他,李陵仍是沒有同意。
清風子三人突然引用李陵的話,還很是感慨,這讓原本就很迷糊的高達他們更是迷糊了,一個個把眼睛瞪得象銅鈴,眼珠都差點掉在地上,驚奇得連提問都忘了。
李雋是學者出身,有問必答,哪會忍心高達他們給這種高深問題困擾,解釋道:「信上有汗味這說明郭侃隨身攜帶,紙張折皺說明郭侃多次展閱,字跡模糊那是為淚水所濕潤。」
如此一解釋,答案就非常明晰了,郭侃多次展閱這封信,並非沒有動過回歸的念頭,並非沒有激動過,最終還是選擇了留在忽必烈身邊,和李陵當年的選擇如出一轍。
高達恨恨地道:「李陵當年雖是投降了匈奴,為的是有朝一日報漢,沒想到漢武帝因為情報出錯把他的家人給殺了,他才絕了歸漢之心。就是這樣,李陵的所作所為仍是可以諒解,他終生未為匈奴出一計,出一分力。蘇武南歸之時,托他照看妻兒,他實現了他的承諾,要是沒有他的幫助,蘇武的妻兒能不能回到漢朝與蘇武團聚還很難說。
「郭侃這狗漢奸算什麼東西?他給忽必烈這韃子出毒計,要滅我大宋朝,還親自率軍遠征江南,成了忽必烈最忠實的馬前卒,他不配和李陵比!」
老將軍性如烈火,疾惡如仇,這話說得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他的話立即引起一片共鳴聲,解晉他們是大聲叫好。
高達接著道:「到快死了,後悔了,就給皇上出主意,想以此來洗刷他的罪過,不可能!他的主意高明嗎?高明!但是,中華有人,就是沒有他,我們還不是照樣可以商量出這樣的主意?三個臭皮匠,可以頂個諸葛亮。一個人不行,可以集思廣益,大家合計合計,不就全有了嗎?」
說得慷慨激昂,又很在理,讓人不得不服。李雋點頭,道:「高將軍所言正是朕所想。要是郭侃在江南決戰之時回歸朝廷,朕會原諒他,朕想你們也會原諒他。現在,蒙古人完了,中原決戰失敗了,大勢已去,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才想起他是漢人,應該為漢人做點事,才給朕寫了這封信,朕若是原諒了他,朕就是十足十的昏君。」
「說得好!」眾人齊聲叫好。
李雋接著道:「象郭侃那樣的人不甘埋沒,想出頭露面,做點事,搏得青史垂名,這點朕能理解。青史留芳的道路很多,不一定就只是為忽必烈效力。韓非埋頭著書,不照樣青史留芳嗎?《說難》《五蠹》,千年以後讀來,依然讓人深為嘆服。道長之才不在郭侃之下,而道長卻選擇了隱居,高風亮節讓人嘆服。以他之才,埋首著一兵書戰策,何愁不傳誦千古?何愁不青史留名?
「至不濟,還可以仗三尺劍,做一遊俠,除暴安良,也勝過當漢奸吧。」
一席話說得眾人點頭稱是,無不嘆服。
晃著信,李雋憤慨地道:「他把信送給朕,是向朕表明,他並非不動心,並非不想回歸朝廷,只是因為他本著『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才忠於忽必烈,不能回歸。真是可笑!食君之祿
,忠君之事是一種美德,是一種應該發揚的美德,但那也是在同為一個民族的前提下才能成立。他忠的是誰?他忠的是忽必烈這個蒙古人,而不是漢人。他忘了,他是漢人。他如此行事,何其謬也,冤為神人之稱。」
「食人之祿,忠君之事」,是中國古代帝王們告誡臣子的話。郭侃以此為籍口,拒絕回歸,實在是大謬特謬。
「皇上辨析入微,讓人嘆服。」清風子很是感嘆地道。他這不是廢話嘛,李雋學者出身,辨析入微是他的強項,能不佩服嗎?
李雋笑言道:「道長,對於那些漢奸,不必手軟,一定要嚴懲,以此來警告那些心懷不軌之徒。」
「皇上請放心,貧道明白。」清風子領命。
李雋沉思了一下道:「史天澤,張弘范,罪在不赦,不必問他們要不要回歸,直接處決。到於阿術,一併殺了。」
史天澤,張弘范,阿術這三人可是讓眾人恨得牙痒痒的,李雋決心殺他們,那可是大快人心的事,眾人無不是大叫深得吾心。
「皇上,忽必烈有消息了。」段干木喘著氣,衝進屋來,遠遠就把這條消息通報給李雋知曉。
自從汴京光復,忽必烈就神秘失蹤了,朝廷多方嚴查終是沒有結果,段干木這話,無異於一個焦雷鳴響於耳際,李雋蹭地一下站起來,急急問道:「他在哪兒?給我們抓住了?快帶上來。」
抓住忽必烈的話,中原決戰就不是勝利一詞所能形容了,那是完勝,完美無缺。然而,段干木的回答讓李雋大失所望,段干木回答的是:「皇上,忽必烈已經回到北岸了。」
「什麼,讓他跑了?黃河上有我們的海軍巡視,他還能飛過去?」李雋有些難以置信,驚奇地問道。
為了抓住忽必烈,不僅僅出動了南宋海軍,還發動老百姓,可以說黃河上是三步一小船,五步一大船,連一隻鳥都不可能放過,更別說大活人了,要李雋相信忽必烈逃走了真的很難。
段干木有點沮喪,道:「皇上,那沒用,黃河給封起來了,我們的船動不了,只能靠岸。」很是遺憾地道:「忽必烈這韃子的狗運真好,他逃出城潛伏起來,要不是黃河封凍,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逃走。」
黃河封河後,冰層厚達數米,可以在上面開坦克,船隻哪裡還能停在河裡,只有靠岸一途了。當然,封河後,原本無法逾越的黃河一下子變成了坦途,忽必烈肯定是趁機逃過黃河,回到華北。
「這這這……」李雋一口氣不知道說了多少個這字,才道:「黃河中游不是很少封河嗎?一百年也遇不上一次,怎麼就這麼巧,偏偏給我們遇上了?還是在這關鍵時刻,這不是存心和我們作對嗎?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黃河封河主要地段是在內蒙,山東一帶,三門峽附近有時也會封河,開封附近封河很少很少發生,今年卻發生了,任誰得到這條消息都會沮喪。眾人都是默然,就是清風子都不得感嘆忽必烈的運氣真是太好了,好得讓人難以置信。
「皇上,河封得好寬哦,最長的一段足足有上百里之長。」段干木很是無奈地道:「成了坦途,人走在上面,根本不用擔心掉下去。」
黃河中游封河百年難得一遇,封河幾十里已經罕見了,沒想到居然一封就是上百里之長,更是千年也不見得能遇不到一次,李雋的眼珠再次瞪出來了,突然猛拍腦門,問道:「干木,你說什麼?封了一百里?」
「哎,哪才止一百里。」段干木回答道:「你說這天怪不怪,最長的一段是一百多里,這樣的河段還有好幾個。從開封到洛陽這一帶幾乎都給封起來了。」
李雋瞪著眼睛問道:「真的嗎?」
「真的。」段干木想也沒有想,脫口答道。
李雋一連問了三個「真的嗎」,段干木的回答就變了,道:「皇上,你這是怎麼了?臣哪敢說假話,句句實言。」
「太好了!干木,你告訴朕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李雋興奮得幾乎是唱出來的,道:「中游封河不多見,從汴京封到洛陽更是少之又少,朕是難以置信,才多問了你幾句。」
高達一跺腳,道:「皇上,忽必烈這韃子逃了,還是好消息?那什麼是壞消息?」也只有高達才敢這樣質問李雋,別人沒這個膽,也不會這樣質問李雋。
他的話很得解晉他父們的心意,都看著李雋,盼望他給出答案。
一向是有問必答的李雋卻沒有理會他們,大步一邁,道:「走,我們看看去。」也不等眾人說話,率先而出。
「封河有什麼好看的?」高達犯嘀咕了,清風子一拉他道:「高將軍,走吧。」高達嘀咕著「真是奇哉怪也」,跟著去了。
望著一眾人懷著驚奇的表情跟著李雋去了,段干木想不通,搖搖頭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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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勁吹,朔風怒吼,刮面生疼,如刀似割。
此時的黃河,不僅僅是白茫茫一片的冰塊,還在飛舞著無數的雪花,望不見盡頭,真的是當得起「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名句了。
「怪不得這麼冷,原來文章就在這裡。」李雋呵著冷氣,道:「封得結不結實?這得試試,朱將軍,馬上去調一百門鋼炮來,一路炸過去。不,調炮太費時間,廖將軍,馬上調一千人過來,帶上炸藥包,炸河面,看不能能炸穿。」
黃河封就封了,有什麼好折騰的,李雋居然要浪費炸藥包來炸穿冰層,太讓人想不通了,高達愣了一下,問道:「皇上,你這是做什麼?天要下雨,黃河要上凍,誰也奈何不了,就讓他凍唄,有什麼好折騰的。」
解晉,歐軍行,趙僉,朱瑞祥,代遠軍,許光漢他們很是贊同高達的說法,點頭不已。
廖勝功,杜大用,柳河子,陳興道,張珏,張世傑的看法與高達相反,道:「是該試試,看結不結實。」
清風子摸著白鬍子道:「皇上不必擔心,依貧道看,黃河封得很結實,足以行得千軍萬馬。皇上,請下令吧。」
「我說,臭牛鼻子,你打什麼啞謎?」高達拍著清風子的肩問道。
李雋笑道:「高將軍,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不愛動腦筋。你想想吧,黃河天險,難以逾越,要是在平時,朝廷大軍渡過黃河,就算我們的海軍強大,船隻多,沒有十天半月不會成功吧?這還要很長時間的準備工作,調集足夠的船隻。
「現在好了,黃河上凍,變成了坦途。你說,朝廷要是不趁此機會渡河北伐燕雲,還等什麼?」
一語點醒夢中人,高達一蹦老高,猛拍腦門,道:「還是皇上聖明。臣真是老糊塗了,連這麼好的渡河良機都沒有想到。」
解晉他們也是恍然大悟,齊聲贊同。
「黃河意外封河,讓忽必烈絕處逢生,讓他逃過了黃河。」李雋話鋒一轉,分析道:「抓住忽必烈固然是好事,是喜事,但是和大軍渡河比起來,又算不得什麼。抓住忽必烈,大軍要渡河,不抓住他,還是要渡河。大軍渡過黃河,掃蕩黃河以北,才是頭等大事。忽必烈逃就逃了吧,沒什麼大不了,跑了和尚還能跑得了廟?在汴京沒有抓住他,可以在大都再抓他,大都抓不住他,還可以在大草原上去抓他,無論他逃到天涯海角,都要抓住他。」
正如李雋所言,抓住忽必烈固然是大好事,人人都想,但是和大軍渡河比起來只能算小事,大軍渡河北上才是頭等大事,才是根本大業。沒有抓住忽必烈,要軍隊去解決問題,抓住了他,還是要軍隊去解決問題,所不同的只是阻力大小而已。
「皇上聖明!」清風子他們贊成李雋的分析。
「傳令,所有的軍隊結束休整,馬上渡河。」李雋下令道:「越早渡河,越能打忽必烈一個措手不及。朕在想,忽必烈倉皇北顧,還來不及調整部署,這是天賜良機,渡河之後,馬上按照原訂計劃進攻。」
張珏他們領命。
「有勞道長馬上調集稻草,撒在河面上。」李雋對清風子道:「還有,要將士們用布片、麻繩、稻草繩擰一個套子,套在腳上,行走在冰面上就不會打滑摔倒。馬蹄全用布片包起來,以防打滑。」
以我在冰天雪地里打滾的經驗,腳上套一個腳套,可以很好地起到防滑作用。當然,我用的是山藤,不是布片,效果差點。
「事無巨細,皆在皇上計算中,臣等佩服。」廖勝功他們再次感受到李雋縝密的思維。
李雋不無遺憾地道:「春節馬上就要到了,這個春節對於朝廷來說特別有意義,朕原本打算在汴京和諸君共慶中原光復,沒想老天不給我們這個機會,不得不繼續征戰。」
「皇上不必遺憾,」清風子發表看法道:「這是天意,天意要大宋朝昌大,才給了朝廷這樣一個難得的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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