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源提著果籃來到VIP護理病房時,正好兒看到韓子禾端著水盆往外走,看樣子,應該是剛給楚錚擦洗過。筆神閣 bishenge.com
「嫂子,我來!」看到這般情景,鄭源趕緊上前,將果籃放到一旁,從韓子禾手上將水盆搶過來。
開什麼玩笑,光看韓子禾那有點兒出奇大的肚子,看她挺著肚子的樣子,哪怕她端起水盆毫不費力,他也不敢放手不管,萬一水房地滑,那可不是好玩兒的!
「老鄭,你來了!你先進去吧!我把水倒了就過來。」韓子禾推讓道。
「嫂子!你就別和我客氣啦!我和老楚是什麼關係?再說了,別說是嫂子您啦,就是個陌生人,我們當兵的見到了,也得幫忙不是?」鄭源擺手道,「您也得多想想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好啦!咱們就別客氣來客氣去了,您先回屋去,我把這水倒了就過去!」
說罷,他也不等韓子禾道謝,便甩開步子走開了。
見狀,韓子禾輕嘆口氣,回頭看著仍舊處於昏迷狀態的楚錚,不由得眼眶再度.濕.潤.起來。
鄭源回來時,剛好看到韓子禾抬手擦眼睛的動作,心底也是唏噓不已。
楚錚的媳婦兒很彪悍——這一點,在軍屬區幾乎都成了共識,雖然誰也沒見到她給軍屬發生過什麼矛盾。
也許大家認知里,潛意識會認為彪悍的人很堅強,所以,在見到韓子禾眼淚吧嗒的樣子時,那種衝擊力才會很強烈。
當然,每次韓子禾都會在發現他們的時候,迅速將眼淚抹去,微笑著對大家。
正是因為她這般故作堅強,才會讓大傢伙兒心裡都不好受。
眼淚再怎麼擦,長時間流過後,就是擦得再乾淨,也會有紅彤彤眼眸做旁證。
「來,你坐!」韓子禾見鄭源回來,接過水盆放到一邊,讓鄭源坐下,又給他打了一杯水遞過去。
「嫂子!您別忙活!我就是來看看老楚的!你別和我客氣!」鄭源趕緊起身把水接過來。
他看著睡得相當安逸的楚錚,嘆氣道:「嫂子,老楚他還沒有甦醒的痕跡嗎?大夫看過了嗎?怎麼說?」
韓子禾聽他這麼問,沉悶的搖搖頭,輕聲道:「大夫檢查過了,他們也說,按道理,前天就應該醒了,不然……可是他現在這樣子,卻也沒有往不好方面發展,所以大夫也挺不解的。
昨兒下午,專家特意趕過來一趟,給他又做了一次全面檢查,檢查結果今兒早上剛出來,說是一切都正常!按理說,應該早就醒了!……他身上的傷都開始結痂了,身體機能也逐漸好轉,人家大夫都說,按照這種趨勢,若是醒了的話,再有一星期半個月的,就能出院了。
可,你看他這樣……」
說到這裡,韓子禾的嗓子開始沙啞,說話時竟有種說不出的堵得慌,鼻子一酸,淚珠兒就要往下滴,登時閉嘴不言,抬手揉了揉眉頭,將快要湧出的淚珠兒強壓回去。
鄭源見了,心裡也格外酸澀苦楚,瞧韓子禾這樣子,可想而知,在沒外人的時候,不知自己看著楚錚哭過多少次了。
「嫂子,您放寬心,既然大夫都說沒事,那說明老楚就沒有危險。」鄭源想了想,勸慰道,「老楚一直不醒,估計就是太累了,不然,也不會睡得這麼香甜……我琢磨著,他這傢伙,看來是得把這麼些日子缺的覺都補過來才肯罷休了!」
「你說的是,大夫之前,也仔細檢查了楚錚的頭,說是都正常,看他腦電波的跡象,像是處於深度睡眠狀態,應該是睡夢不斷的樣子!」韓子禾忍下哽咽,勉笑道,「人大夫說了,也許他是處於夢境不可自拔,才會出現這種情況,等夢醒了,應該就好了。」
「那大夫有沒有說,咱們把他直接搖醒?」鄭源聽到這個解釋,眼眸當即一亮。
韓子禾聽了,連忙擺手道:「那可不行!……我之前也像你說的這樣,想要不乾脆給他叫醒算啦,也省得我提心弔膽的……可大夫說不成,他這樣,和一般睡覺的正常人不同,萬一叫得猛了,會讓他頭部受傷……本來就有腦震盪,再這樣,很容易造成二次傷害。」
「哦,那樣的話,咱還真不能輕舉妄動!」鄭源聽了韓子禾所言,當即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我就是擔心他這腦震盪,你說,他當時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我只聽著就頭皮發麻肌肉發緊,他怎麼受得了?我就怕,他這樣沉睡,是因為腦震盪緣故。」韓子禾愁眉苦臉的晃晃頭,眼睛看著楚錚,就有種無法言說出來的淒涼的感覺。
「嫂子,您就這樣想吧——反正已經這樣了,只要人能留住,情況也在向好處發展,就好。」鄭源其實也知道,他現在這些安撫的話,在韓子禾聽來,根本沒有半點兒重量。
甚至他自己,都認為這種安撫,完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作為出征的家屬,韓子禾心裡的痛是旁人無法體會的,而他在這裡說一千道一萬,也遠遠不如楚錚睜開眼睛沖韓子禾笑有效果。
可是,作為楚錚的搭檔和好友,作為對一名軍嫂的尊重,他都必須按照本心來勸慰:「嫂子,我知道您心裡不好受,可您先聽聽我的話,聽聽看我說的有沒有道理——老楚躺在這兒,遲遲不醒,您心裡是最難受的,這一點,我們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是我們都是理解的!……可既然大夫說,他這種情況雖然奇怪、卻不是壞處,反倒身體在恢復,那可想而知,老楚清醒不過早晚的事兒,您說呢?」
韓子禾見他看著她,一副等她回應的樣子,不禁點點頭。
鄭源見她聽了進去,心裡鬆口氣,又道:「當然,老楚是一兩天醒,還是三五天醒過來,那這就不是咱們能確定的了……嫂子,您要是一直這麼情緒低落的陪著他,不說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您自己,也吃不消啊!您總不希望老楚醒過來,看到您那麼憔悴的樣子吧?要真是這樣,他豈不是更要擔心呢?萬一影響了他恢復,而您和孩子都有損傷的話,那豈不是得不償失了?」
鄭源的話,韓子禾真的聽進去了。
也是這兩天心情實在太過苦悶,韓子禾一時讓擔憂沖昏了頭,以至於忘記自己現在是雙身子這件事兒了。
尤其,昨天晚上陪楚錚做檢查之後,她一晚上都擔憂著檢查結果,幾乎沒睡幾分鐘;等早晨聽到還算不錯的消息時,她就感覺肚子有點兒不平靜。
肚子裡揣著的那小傢伙兒,平時特別安靜,這會兒也沒事兒踹一腳、沒事兒踹一腳,踹的她心慌慌的,要不是這裡就是醫院,她恐怕會慌了。
「對啦,嫂子,您早飯吃了嗎?我下去給您打一碗粥來吧!」說著話,鄭源就要起身。
韓子禾見了,趕緊擺手讓他坐回去:「你別忙活啦!我都吃完了!是這層的護士特意給我帶回來的!應該是軍區的首長特別關照過的!……你就放心吧,這裡的護士大夫也都順便對我很照顧,你不用擔心我。」
「那就好!您只要吃好了,肚子裡的孩子才會更妥當!老楚醒來,才會恢復的更好!」鄭源的嘴乾巴巴兒的,這會兒工夫車軲轆話來回說,心裡不由得懊惱自己出了部隊嘴就笨的毛病。
韓子禾倒是沒發覺他的懊惱,她的注意力還有一多半兒在楚錚身上。
鄭源陪著她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楚錚,這才又開口道:「嫂子,您這兩天也沒回去看看孩子……唉,要說,湛湛和韓品那倆孩子可真懂事!雖然他們心裏面兒惦記著老楚,可也不敢多問。
連面兒上都不帶出來,就是不太愛玩兒了,話也不多,人顯得有點兒安靜發蔫。何淨問他倆是不是想爸爸想媽媽了,倆孩子一聽,眼睛就都紅了。
可卻都抿著小嘴兒,把眼淚忍下。
他們倆雖然不說話,可我們都知道他們倆心裡惦著你們兩口子,也是害怕得很。
唉!其實,他倆今兒還想跟我一塊兒過來呢!只是,我想著,老楚現在這樣子,萬一讓孩子們見到了,情緒一激動,沒輕沒重的,再驚到您和您肚子裡的孩子就不好了,所以就沒讓他倆過來。」
韓子禾聽著鄭源的話,眼睛就不由得濕答答的,眼瞅著就控制不住淚花兒了。
她吸著鼻子,鼻音濃重的說:「是我對不住孩子……楚錚這樣兒,我整個人都撲到他這兒了,也顧不上他們倆……只能讓你和何淨兩個受累了。」
「哪裡算得上受累?倆孩子太乖了。」鄭源搖搖頭,只不過,他這麼說完,心裡也自嘲地一笑——只有不在自己爸爸媽媽跟前兒的孩子,才會乖得過分。
韓子禾自然也想到這兒了,心裡不由得更加難過起來。
先不說湛湛,只說韓品,那孩子好容易讓她和楚錚養的活潑起來,在他們倆跟前兒也像個孩子一樣的知道撒嬌了,就遇上這麼件事兒,只怕小傢伙兒比湛湛還要恐慌。
失而復得,然後再有可能會失去,這種落差,就是大人都難以承受,更遑論是個孩子呢!
再說湛湛,那小傢伙兒讓楚錚寵得,跟個小霸王一樣,憑著先天天賦,以及後天學會的本事,在軍區大院兒的孩子裡,稱王稱霸,現在突然發生這種變故,在未知的這段時間裡,小傢伙兒竟然愈發安靜乖巧,可見是真怕了。
想到這裡,韓子禾心裡一陣發狠,她在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不管楚錚這種情況持續多久,她都要堅強起來,不能像個普通女人那樣慌亂無措,哭哭啼啼!
為兩個孩子,為她肚子裡這小寶寶,她都必須恢復前世那種鋼鐵戰士的樣子!
且不說楚錚能好起來,就算、就算不能!她就算咬碎牙,也得像參天大樹那樣,屹立不倒,給孩子們遮風擋雨!
這麼想著,韓子禾的眸光愈發堅定起來。
鄭源就坐在她對面,對她這種變化也暗暗稱奇,不過,更多的是欣慰和放心。
「老鄭,我得麻煩你一下兒……你也看到了,楚錚這樣子,我也不放心讓他自己呆著,所以,勞煩你明兒再來一趟,順便把湛湛和韓品送過來……再讓何淨給他們倆收拾幾件衣物和洗漱用品。」
「嫂子,您該不會是要把孩子接過來住吧!這、這哪兒成啊!」鄭源聞聲,有點兒傻眼。
這該不會是他話說的太多,或者她腦補過度,直接過猶不及啦!
「我就想著,讓倆孩子見見他們的爸爸和小姨夫,只有面對面見到了,孩子們才能真正放心,不再胡思亂想、也不用擔驚受怕……再者,楚錚這情況,有倆孩子在跟前兒一起念叨著,說不定就讓他提早醒過來呢!」韓子禾解釋,「當然,這裡畢竟是醫院,不好讓孩子們久住,我就是想把孩子放到眼前呆兩三天,也順便陪陪他們。」
「這……」鄭源猶豫了幾分鐘,終於遲疑的點點頭,「不過,嫂子,咱可說好了,最多兩天,兩天一過,我就過來接孩子啊!」
「成!」韓子禾微笑著點點頭,整個兒人看起來也有精神多了,不像剛才那麼空洞無力,也沒有了之前那種發飄的樣子。
「對啦,嫂子,老楚的家人有沒有過來?」鄭源看看病房裡面的東西,不像是有人過來的樣子,便問道。
韓子禾搖搖頭:「我只顧著他了,一時之間,也沒有通知楚錚的哥哥妹子。」
「需要我替您告訴他們嗎?」鄭源覺得韓子禾也許不想叫人,便問道。
果然,韓子禾聽他這麼說,搖搖頭,輕聲說道:「先不了,等楚錚醒過來之後,再告訴他們吧!……你也知道,他這樣子,萬一有誰控制不住哭哭啼啼的,我心就更亂了……再說,我也想靜靜地陪會兒他,等他醒了,讓他自己應付吧!」
鄭源一聽就明白了,她是不想讓楚母和楚娉倆人過來。
因此,便不多說,只是撿一些湛湛和韓品的小事兒來說,算是讓韓子禾開懷片刻。
他在這裡呆了一小時左右,見說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
雖然他不讓韓子禾送他,韓子禾到底還是禮節.性.的.走出門,站在門口目送他離開。
就是這麼一小會兒的工夫,韓子禾和鄭源倆人都沒有發現,楚錚那隻一直安靜地放在床邊兒的手,忽然顫抖著……快速的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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