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什麼,很多人給出了註解:房子,妻子,兒子,父母,車子,吃食。
可是對於彭宇來說,家是個模糊的概念,就連他的司機聽到這個詞的時候,就愣了一下,因為他竟然不認識路。
一個天天送領導上下班的司機,竟然不認識路,這個,是不是太過扯了?可是司機就是這麼一個人,他是真的不認識路啊,之所以不認識,是因為他就沒走過這條路。
看著司機的模樣,彭宇有點撓頭,揮了揮手道,「你先回去吧,今天不用你送我了。」
司機疑惑地看著面前的領導,確定他不是開自己的玩笑,就點了點頭,離開了辦公室,這個常年住在賓館或者某個女人家裡的領導,今天怎麼想著回家了呢?真的是奇怪,難道是良心發現了?司機狠狠地甩了甩頭,將這個念頭甩出去,領導都是黑心的,想什麼呢。
彭宇從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外面不知不覺下起了小雨,雨不大,只能將稍微乾涸一點的地面打濕,他站在辦公樓的門口,看著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們似乎都不著急地走來走去,有幾個人似乎還很享受這種小雨,走路的時候還抬起頭看著天上,雖然他抬頭的時候什麼都看不到。
平時一下班,到了樓上,他都是直接上車,然後去各種各樣的聚會場所,因為如此,他總是發現自己早上醒來的時候在不一樣的地方入睡,他習慣了那種感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被自己的女兒和哥哥說了一通之後,他會像是吃錯藥一樣地選擇將司機打發走,然後自己想著的卻是回家。
這次孫家的事雖然只是虛驚一場,可是這個事背後的事很明顯沒有那麼簡單,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認真對待的話,可能到後來自己一切都沒有了,車子,房子,還有那些千嬌百媚的女人。都會從自己的眼前消失,這個是他不能容忍的事。
可是,回家,當他平時聽到別人說這個詞的時候。都會笑一笑,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家的東西,只是那些文人閒的難受的時候編織的故事,反正自己覺得外面挺好。可是當自己今天想要回去的時候,卻發現這個東西竟然是自己心底的禁忌。自己不願意去觸碰,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那份真心真意。
他邁出了一步,走出了辦公樓,滴滴雨絲纏繞到頭髮上,平時打著髮蠟,整齊不已的頭髮被雨絲觸碰了之後,就會變得黏糊糊的,可是他卻感覺頭上戴上的是個帽子,在辦公樓不遠處就是一家很不錯的ktv,紅黃色的燈讓人覺得很美。只有他覺得扎眼,要是平時,他會很喜歡這種變化,可是此時卻覺得這種變化顯得很突兀,政府的附近怎麼可以出現這種東西呢?
他沿著鋪設好的水泥板一步一步地朝東南方向走去,有人說,當大象或者馬兒感覺到自己要死的時候,就會獨自離開大隊伍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那個地方很多人都找不到,只有那個快要感召時間變化的才可以。
他太久沒回家了。可是卻清楚的記得路。
他繞過了一片粗糙的地方,說粗糙是因為這裡都是最不入流的吃食,很多人喜歡在晚上十二點的時候還在這裡吃喝玩樂,但是這裡卻不乾淨。只能說是比較熱鬧的一個地方。
可是他卻看到一對夫妻拉著手,女的穿的一身不過十幾塊的衣服,不貴,還有點土,不過一看就知道是新衣服,男人也穿的很便宜。兩人面前只是擺了一份砂鍋,這東西如果放的是一般的東西價格也不貴,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不會放什麼貴重的東西,裡面應該只有粉絲和粉皮,這個是最便宜的,雖然攤主很不滿意兩人的消費,可是人家畢竟是花了錢了,也不好趕人吧。兩人若無旁人地吃著,男人明顯不捨得吃,多讓女人吃點,而女人似乎吃的也不多,想讓男人多吃點,其實就是兩人都不捨得花多餘的錢要兩份。
他看著眼熱,因為身邊的那些女人都習慣了要最貴的,似乎是不要錢一樣,雖然那些錢自己從來都沒出過。
經過了小吃街,就到了一片灰暗的地方,這裡之所以沒有燈不是因為上面的人忘了,而是因為這裡是一片相當貧瘠的地方,說的是這裡住著的人都沒錢,這是一片窮人住的地方,這裡的人晚上回來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休息,然後為第二天的工作努力。
他沒住過這裡,因為從小彭城就沒怎麼讓自己吃過苦,可是彭城住過,他以前還說過那個地方的一些事,都是一些比較嚇人的鬼故事,可是自己卻笑話他是故意的,因為那些事他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時不時地就會有一個坑或者一條流浪狗經過那裡,看著四周的一切,他就知道這些地方如果突然竄出一條蛇都不過是平常事。
他快步地離開這裡,來到了一個紅綠燈前,發現四周沒人,可還是有好幾個人都站在那裡等著,似乎一點都不著急,他的車子是習慣直接開過去的,可是那幾個人手裡拿著的飯食如果回去晚了的話,會冷的,可是他們好像一點都不在乎,而是在聊天,他倒是想找個人聊天,卻發現身邊根本就沒人認識自己,頭髮亂糟糟的讓別人看著就直接跑了,而平時的時候,很多人看著自己都是馬屁一大堆的。
當綠燈出現了之後,他跟著人家走過馬路,看著兩邊的車子停在那裡,等在那裡,像是在尋找什麼一樣,可是這種尋找,他沒感覺出任何的不適應,反而覺得是可以原諒的。
經過了馬路,他繼續朝前走,在左手邊不足五十米的地方,是縣城有名的街道,這裡的紅燈會一直都亮著,他來過很多次,特別是午夜十二點之後,他更加喜歡過去,這裡的一切似乎都十分的敏感,只要有了jc來了。他們就會躲起來,可是從來沒有人敢查自己。
看著很多十幾歲的孩子站在門口好奇地四周看著,他覺得好笑,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因為那些人中沒有一個人是自己認識的。
可能是太久沒有走路了,他不過才走了一半的路,就感覺腿很疼,酸疼,這種麻木的感覺。讓他感覺到自己是不是丟失了什麼東西。
他謝絕了那些黑色的車子,他打算走回去,因為他今天感覺到了哥哥的失望和彭玉這個女兒對自己的無視,要是過去,他根本就不會在乎,可是現在卻感覺到這種東西的不一樣。
就像是剛剛被割傷了之後,被自己觸碰的那種疼痛一樣,很難受,堵在胸口就像是一把菜刀後面綁著一根無米長的悶棍打在自己的頭上一般。
他終於走到了那條巷子,他還記得巷子的盡頭是一片荒地。而另外一邊是個十字路口,那裡有一個公交車站,自己當初坐車的時候就習慣去那裡,可以到達很多地方,比如說自己不得不去的地方。
那裡是一片老房子,房子的年紀大的可能比這裡的最老的人都大,彭宇不喜歡那裡,因為那裡的一切都顯得格外的老,沒有新時代的氣息,和自己的身份格格不入。
路兩邊是樹。都已經很粗了,雖然地上的落葉昭示著這個秋天已經悄悄來臨了,可是他走在這裡卻覺得地上的東西都是春意。
一路上,隔著十多米才會有一個路燈。如果這個時候有人抽了下面的板子的話,可能會有人直接就掉進去的。只是彭宇今天運氣不錯,沒有任何的事情發生,只是當他走到家門口的那幾塊石板的時候,腳下一滑,直接摔到。站起來的時候感覺膝蓋都要裂開了。他多久沒有這麼疼了,他不記得了,只是記得當初自己和身邊的人打架的時候,是彭城給了他一個耳光,然後背著他去醫院的,他記得彭城那個時候很壯實,自己趴在那裡還能開玩笑的呢。
可是今天卻發現似乎沒人幫助自己,站起來的時候,手上有幾片潮濕的葉子,黏糊糊的話很不舒服。
他甩了甩手,朝巷子裡走去,巷子很窄,而且很黑,如果看的不清楚的話,似乎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他按著記憶地朝前走,他家就在最裡面的某個地方,當他走到路頭的時候,看到了門上的一盞燈,黃色的燈光照射在地面上,可以看到對面牆體上黑色的小孩子的畫。
他記得那個地方,那盞燈似乎是一盞馬燈,燈光不如現在這麼有亮點,而現在呢,卻是一盞翠綠色的燈罩下的白熾燈。
他走到門口,看著斑駁的大門,上面還寫著一副對聯,紅色的紙已經褪色了不少,其中邊已經掉了一半。
他伸手想要敲門,卻發現自己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聲音去敲開那扇門,到底是家主還是一個陌生人,如果是家主的話,怎麼會沒鑰匙呢,他還真的沒鑰匙。如果是陌生人的話,那麼這裡的一切又怎麼說呢?
最終,他還是鼓起了勇氣敲了敲門,不過才一下,就有人過來開門,一抬頭,看到是他,愣了一下,隨即滿臉笑容地看著他道,「回來了,吃飯了沒?」
他張了張嘴,才發現自己的肚子很餓,搖了搖頭。
「快點進來,外面有雨。」裡面的人四十多歲,氣質不錯,人也很和藹,她看著彭宇走進堂屋,自己關上門的時候,手都在抖。
走進堂屋,裡面的布置和當初一樣,小沙發很柔軟,她走進來不知道手應該放在那裡,只是不停地擦著手掌,最後突然想到他剛才搖頭,就著急地說道,「等著,我去做飯。」
看著她著急的模樣,彭宇沒有說話,他張不開那個嘴。
廚房裡很快飄香了,他坐在那裡卻覺得很不合適,走到廚房那裡,看著她圍著圍裙站在煤氣那裡做飯,樣子和自己認識的所有年輕的女人都沒有可比性,可他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很暖,心口的暖意不是那麼簡單的。
走到她身後,他突然抱住她已經不是很苗條的腰肢,將腦袋放在她的肩膀上,聞著她的頭髮,那裡有股油煙味,他多久沒有聞到了。
彭玉的媽媽突然不動了,隨即搖了搖手裡的鍋鏟道,「菜要糊了。」
「糊了好下消化。」他輕聲地說道,似乎明白了哥哥今天為什麼會發那麼大的火了。
外面的雨大了,一個有油煙味的女人是不是比一個滿身香水味的女人更加的讓人難以忍受呢?
彭宇不知道,只是知道她只是擔心自己冷了,給自己開門,擔心自己餓了,幫自己做飯。
家裡有個人,給自己留盞燈,不管是馬燈還是黃燈,有燈,有人。
這就是家吧,這就是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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