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張知府所言,眼前這二十多頃田地被一條七拐八彎的小河溝貫通,若要去除河溝丈量難度很大,只好連著河溝一同算在田地之中。
河水清澈,河中游魚可見,深水處片片荷葉長出水面,水鳥在荷葉間追逐,若是到了開花時節定是荷香十里的美景。
說是河溝,淺處一兩尺,深處最深可達十尺。窄處也有三五米寬,最寬處一段有近一里的水域更是有十多米寬,若是放舟其上,微風拂面,不知該是如何的愜意。
最讓凌小柔喜歡的就是挨著河邊不遠處蓋著的一處莊子,雖然不大,住個百十來人也不成問題,將來就是僱人也可以住在這裡。
凌小柔一見便喜歡上這片田地,再看過靠著河邊略顯濕潤的黑色泥土,以及稍遠些的褐色土地,倒都是些良田。
凌小柔當時就決定了,這二十頃地,以及邊上那五頃地都要了。
張知府急的直跺腳,「表小姐,你可要想好了,雖說買地所費不多,每年的官糧可不少,算上河上不能種田的大小,若是年景不好,剩下那些田地所出可夠交官糧?」
凌小柔笑道:「多謝張大人提醒,小女子乃是農家出身,自幼也是種過糧的,至於這條河,我自有它用。」
見凌小柔心意已決,張知府也不好再說別的,暗中卻想定要將這件事報給寧遠王,就算將來表小姐虧了,也怪不到他身上。
顫巍巍的小轎再次將凌小柔抬回知府衙門,順道就將地契給立了。
張知府在價錢上給了凌小柔很大優惠,二十多頃河溝田,雖在契約上寫明是善田,張知府卻都給按了惡田來算,每畝只收半兩銀子,一頃地也不過二十五兩,還去掉一些可以建造莊園的地方,總共算成二十頃,五百兩銀子。另五頃良田算成二百兩,總共七百兩。
這樣一來,就算將來凌小柔種不下去想要賣田,價也能提的高高的。
凌小柔當時就將七百兩的銀票拿出,這二十五頃田就歸了凌小柔。
張知府一再向凌小柔保證,若是那二十頃河溝田掙不回稅糧銀子,他還可以幫著賣出去,凌小柔知道他是好意,很誠懇地道謝了,雖然在凌小柔眼裡這河溝比田地還要賺錢,但這話現在說了別人還當她是說空話,不如就等將來用事實說話。
告辭時再次向張知府道謝,並說將來若是還想買田,還來找張知府。
聽的張知府不住苦笑,不說這些田是半賣半送給這位表小姐的,若真是收不回交官糧的收成,他在寧遠王面前也討不得好。
福榮樓里有何掌柜坐鎮,這些田地凌小柔就打算交給凌成來打理,一部分可以租給佃戶耕種,秋後收些租子,這樣的不怕偷懶,只要把該交的租子交齊,別的都很省心。
一部分僱人來打理,按月發給工錢,秋後賺了錢都是自己的。
凌小柔想的很好,除了靠近河溝的幾頃地之外,都租出去,不租的就種些受廚藝限制,還不太被人接受的東西,比如藕,比如茭白之類的水生菜。
這裡的人都知道蓮子能吃,卻不知道蓮子的根也是很好的菜,凌小柔就想等蓮藕成熟之後,就將藕的做法推廣一下,到時還怕藕賣不出去?
若是在福榮樓再加工好了賣,那價更是高了去了。
就近河邊的地方還可以圍起來,養鴨子、養鵝,不但都是上好的烤肉材料,它們生的蛋也營養豐富。
只要用細密的鐵絲網將一段河流攔上,就可以養一些肉質鮮美的河魚,鯉魚、草魚、黑魚、鯽魚……不但可以賣,還可以提供給酒樓使用。
在水域寬闊的地方還可以建成垂釣園,或是像竹村一樣的集餐飲與玩樂為一體的農家樂。
河裡有魚,水上泛舟,絲竹聲聲,當得上人間仙境了。
凌小柔是看出來了,不論古今,這人都是愛玩的,只是這時代能玩的太少了,她只要迎合這個時代的特點,再將農家樂辦得高檔一些,還是很有錢途的。
越想前景卻美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人手不夠。
於是,回到福榮樓凌小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何掌柜寫了幾張招工的告示。
租田的佃戶要招,給自己種田養鴨侍藕的長工要招,就是老媽子和丫鬟也要招,有了農莊也要管事是吧?當然也要招。
一張貼在了門外,一張貼在城門,另外幾張讓三柱和四喜都拿到城外的鄉下張貼,若是有人有意,他們也可以酌情處理了。
對於新東家的信任,三柱和四喜都喜上眉梢,做起事來更是用心。
告示不過貼出去一刻鐘,就有很多人來福榮樓自薦。
有要租田的,也有要種田的,還有養鴨養鵝的,凌小柔忙不開,不得不把悠哉喝茶的何掌柜拉來幫忙。
這兩年薊城的人口越來越多,很多後來的人口在城裡住不下,便不得不住到鄉下去,可住在鄉下沒田地,又沒有生存手段,日子過的很艱難。
城外雖有田地,可都是五頃放在一起賣,在凌小柔眼裡買五頃地的二百多兩銀子不算什麼,可在大多數人眼中,那就是一輩子都未必能賺到的錢。
就算他們想種地也沒地可種,只能租種別人家的田地,只是田地就那麼些,除了自家種的也沒多少能往外租,人又實在太多,所以當看到凌小柔貼出招佃戶的告示之後,那些一直苦於無地可租的人第一時間就想過來將地租下,生怕來晚了地被別人租走。
凌小柔也沒想到要租地的人那麼多,她的田地還沒劃分好,萬一出現一畝地租給多戶的情況就不好了,只是將這些來租地人的信息記錄下來,等過後量好之後,決定由誰來種,再另行通知。
除了來租地的佃戶,更多的則是想要為凌小柔做工的,凌小柔也都是記下來,讓他們過幾日再來。
就算地大部分都租出去,剩下的也不少,只靠著凌成一個人肯定是管理不過來,再說讓他給別人做工行,真做起管事也未必能勝任,凌小柔就想再找幾個得利的助手。
把想法與何掌柜一說,何掌柜不解地望著凌小柔,「東家,多數人家管事都是簽了賣身契的奴才,這樣用著才放心,若是在外雇來的,不服管教不說,誰能保會不會卷了銀子跑路,用著也不安心啊。」
凌小柔聽了直叫慚愧,雖然她到這個時代也有一段時間了,思想上一時還很難轉變,雖然不覺得人人平等,但買賣人口這種事,她一時還是接受不了。
不過一想也是那麼回事,都說入鄉隨俗,就算她不買奴才來用,別人也會買,而且,這樣買來的人,賣身契拿在手上,用著也放心,最多就是對他們好一些罷了。
派人去將薊城最有名的人牙子都找來,說明要買的是什麼樣的人,最好還是一買就是一大家子那種。
夥計去了沒多大工夫,身後就跟了一大群人回來,聽說是福榮樓的新東家要買人,那些人牙子可都是把手底下最好的人都帶來了。
就算不是為了多得幾個賞錢,跟寧遠王府扯上關係的,誰又敢怠慢了?
凌小柔一看這上百號人也有些傻眼,她只是想買兩個能管事的人和侍候的丫鬟婆子,這一大群她要怎麼挑啊?
好在凌小柔也是見過世面的,坐在桌後,等人牙子們向她見過禮後,也不急著問話,手上端著茶水,邊喝邊拿眼在這一百多號人臉上慢慢地掃過。
人牙子見福榮樓的新東家竟是個年輕的姑娘,都很驚訝,卻沒一個敢怠慢的,別說是福榮樓的新東家,就是寧遠王府的三等丫鬟,在他們面前那也是矜貴的。
雖然只是隨意看了一圈,凌小柔大概也對這些人有了一些印象。
至於選人還是交給何掌柜來做,他在這行也是多年,選人的眼力還是有的。
那些眼珠子亂轉的、畏畏縮縮的、看人眼光不正的,他一個都不會留,若是一家子中有一個讓他不滿意的,這一家子也是一個不留,這樣一來就有一多半的人不合心意了,只剩下五十多人。
其中一家五口的兩戶,一家四口的兩戶、一家三口的三戶,一家兩口的五戶,剩下十六人,男五人、女十一人。
凌小柔對於一家三口中的一戶人家多留心些,這一家三口是一個老太太帶著兒子媳婦,雖然是賣身為奴了,可衣著乾淨,一臉正氣,尤其是這家的兒子,即使是到了此時還依然挺直的脊樑,站在一群人中就好比鶴立雞群一般。
凌小柔暗自點頭:看得出這家人從前定是出身不凡,也就是落了難才會賣身為奴,用好了倒是可成為助力。
只是這樣的人多半也是桀驁不馴的,若是不能徹底收服,倒是給自己填堵。
留不留呢?凌小柔還是很猶豫,最後還是決定聽何掌柜的。
何掌柜問道:「你們之中有誰識字?會看帳本?」
一家五口中有一戶走出一個男子,四口的走出兩個男子一個女子,十六人中有三個男子、兩個女子站出來,不出凌小柔意外的是那戶被她看好的三口之家的老太太和兒子媳婦都站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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