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一時間沒有人說話,氣氛也有些僵硬。
雖然說陸明佑的情話說得謝暉很感動,但眼前就兩個活生生的孩子,謝暉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們。
陸思徹是個敏感又怯懦的孩子,看到謝暉看他們的眼神有些複雜,不像平日裡照顧他們的人那樣滿是寵溺,生平第一次有一種自己不被人喜歡的錯覺。
想要靠近謝暉,卻又害怕,猶豫了再三,放開了弟弟的手,陸思徹一隻手抱著小熊寶寶,一隻手搭在謝暉的膝蓋上,小聲的問:「叔叔,你不喜歡我們嗎?」
小孩子最不會的就是說謊,心裡想的是什麼,說出口的就一定是什麼。
聽見這句話,謝暉心裡覺得非常對不起這個孩子,這麼可愛的兩個孩子,不管是誰都會愛不釋手,可自己卻猶豫了。
陸明佑當然知道謝暉在想什麼,看著他想伸出的手懸在半空,相碰不敢觸碰,這種感覺沒人比陸明佑更懂了。
「捂著他的耳朵。」陸明佑小聲的說。
「什麼?」手足無措的謝暉聽到陸明佑的這句話,又不解又有種被救出困局的感覺。
陸明佑用眼神示意謝暉,說:「捂住小徹的耳朵。」
謝暉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還是伸出手靠近陸思徹,輕輕的捂住了他的耳朵。
陸思徹同樣也不明白這是在幹什麼,但看到這個漂亮叔叔摸自己的臉和耳朵,心想叔叔一定是喜歡自己的,也就開心了起來。
「小徹是我哥的孩子,」陸明佑小聲的說,「當時我哥跟嫂子一起出了車禍,唯獨被嫂子護在懷裡的小徹沒事,那時候小徹還太小,根本不記得什麼事,所以就告訴他,我是他的爸爸。」
原來是這樣,謝暉看著陸思徹天真爛漫的笑臉,不自覺的心疼了起來,再看旁邊一臉嚴肅的陸思御,問:「那他呢……」
「小御是我親兒子。」陸明佑如實相告,「我父親讓我回去繼承家業,我答應了。可我並沒有答應要娶妻生子,更何況當時已經有小徹了。可是父親說,世事無常。尤其是在我哥過世之後,父親認為家裡無論如何都應該有兩手準備,雖然不願意去想,可萬一小徹以後出了什麼意外,家業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能怎麼辦,我只要你,就什麼都無所謂。可父親太過看重家業,我為了要爭取時間奪權,就答應了父親。小御是找專業機構代孕的,這是我的底線了。父親拿我沒辦法,至少有了子嗣,他也能退一步。」
終於弄明白了這兩個孩子的來歷,謝暉看了看懷裡的陸思徹,又看了看站在旁邊的陸思御,兩個小不點,眉眼有八分相像,但因為性格迥異,所以非常好辨認。
雖然謝暉仍然有些介意陸明佑跟別人有了血肉,但他終歸不是女人,沒那麼斤斤計較,即便是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事實,但已經能夠接受了。
陸明佑看著謝暉的神色已經沒有剛剛那麼難看了,心也放鬆了一些。
「我見過你。」
陸思御這句話一出,在場的兩個大人同時愣了一下,謝暉的手不自覺的鬆開了來,不知道是什麼狀況的陸思徹左看看右看看,可能是因為站得有一會兒了,便習慣性的對謝暉撒嬌,笑得甜甜的說:「叔叔,抱抱。」
看著這個對自己毫無防備,張開雙手索抱的陸思徹,謝暉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僅僅是遲疑了幾秒,就趕緊把陸思徹抱了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陸思徹坐穩了之後,仰起頭給了謝暉一個大大的笑容,說:「謝謝叔叔。」
這麼可愛,又這麼懂事的小孩,讓謝暉又心疼又喜歡,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抱著他才好,生害怕用一點力就弄疼他了。
似乎是看到哥哥得到了抱抱,陸思御皺了皺眉,也往前走了兩步,無聲的看著謝暉。
呃……也是要抱嗎?
謝暉看這個比陸思徹還要小一點的孩子,心想應該也是站累了,就沒有多想,趕緊把他抱了起來,放在了另一條腿上。
陸明佑看著謝暉抱著兩個孩子,心裡是說不出的滿足和欣喜,一家團圓的感覺,讓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時候謝暉才發覺有什麼不對勁,這種一家四口的即視感,讓謝暉又羞又赧。
見謝暉紅了臉,陸明佑知道他在害羞著什麼,逗媳婦不急於一時,於是轉移了話題,問陸思御:「小御在哪裡見過叔叔呢?」
「爸爸的錢包里!」陸思御老老實實的說。
陸明佑還以為陸思御會是在電視上看見過謝暉,沒想到會是自己的錢包,雖然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這種偷偷收藏愛人的照片,放在錢包里每天凝望的事情,對一個大男人來說,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同樣的,謝暉也沒料到會是這樣,心裡對陸明佑的怨念又少了幾分,至少這麼多年,不是自己一個人念念不忘。
「以後,我們永遠在一起好嗎?」陸明佑笑著說。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告白,謝暉有點手足無措,雖說已經太習慣跟他一起生活,但今時不同往日,自己是不是還能像以前一樣毫無顧忌的依賴他,謝暉自己都不確定。
「叔叔以後跟我們一起住嗎?」陸思徹已經能聽懂這話里的意思了。
「對,叔叔以後每天跟我們住在一起。」陸明佑笑著回答自己兒子的問題。
對什麼對啊!我根本還沒答應你啊!
謝暉瞬間抓狂,要不是顧忌這懷裡的兩個孩子,一定打得陸明佑傷上加傷。
可陸明佑就是仗著謝暉的顧忌,所以才肆無忌憚。
「太好了!」陸思徹伸出小手拽著謝暉的衣服,說,「漂亮叔叔身上有香香的味道,小徹喜歡!」
香香的味道?什麼味道?謝暉思考著自己今天用了香水嗎?貌似沒有啊……
就在謝暉走神的時候,陸明佑趁熱打鐵,問陸思御:「小御呢,想要跟叔叔爸爸住在一起嗎?」
有些少年老成的陸思御想了想,其實他也喜歡這個叔叔,而且小徹既然已經表態了,那么小御就不會違背小徹的願望,點了點頭,說:「想的,跟叔叔爸爸還有小徹住在一起。」
兩個兒子都沒意見,陸明佑就更沒有意見了。
「從今以後,我們一家四口再也不分開了。」陸明佑開心的宣布。
回過神來的謝暉,有點沒鬧明白,自己怎麼忽然就變成拖家帶口的人了?
在門外偷聽到全部內容的蕭颺嘴角笑了笑,抬起頭看著對面站著的陸善全,說:「似乎您的計劃不太行得通啊。」
陸善全的臉色不太好看,拐杖在地上杵了兩下,沒有講話。
「謝暉介意的是陸明佑的不告而別,而今誤會都已經解開了,又怎麼會在意這兩個孩子呢。」蕭颺笑著說,「謝暉雖然是有自己的驕傲,但從來不是無理取鬧。」
陸善全的臉色越發的難看,門裡面發生的事情,他跟蕭颺都聽得很清楚,本以為謝暉會在意這兩個孩子,尤其是陸思御的存在,但沒想到謝暉居然接受了。
難道真是沒辦法讓他們兩個分開了?
陸善全覺得自己還需要一些時間。
見陸善全轉身離開,蕭颺也替陸明佑和謝暉鬆了一口氣,畢竟他們是不占太多理的,陸善全怎麼說都是陸明佑的父親,於情於理他們都不能阻止他的探視,而且那兩個還是陸明佑的親兒子,就更沒辦法攔著。
蕭颺想,真是麻煩啊。
還好自己媳婦一點都不麻煩,又乖又懂事。
拿出手機一看,已經接近吃晚飯的時間,蕭颺想起了早上跟齊緦約好了一起吃飯的事情,於是給葉涵發了個簡訊。
——「晚上約了人吃飯,會晚點回家。」
沒一會兒葉涵的回覆就發了過來。
——「恩,我吃了飯就自己回家。」
蕭颺收到之後,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老實交代,於是又發了一條簡訊給葉涵。
——「是約了齊緦一起吃飯。」
這一次等待的時間比剛剛還要久一些,好半天蕭颺才感覺到簡訊來的鈴聲。
——「早點回來。」
四個字,沒有多餘的話,但蕭颺覺得,這個小呆子應該是醋了,逗媳婦是一回事,把媳婦逗生氣了是另外一回事,於是又補發了一條。
——「跟他賠罪,出院都沒去看他,老婆放心,吃晚飯老公就回家,絕不給其他人可趁之機!」
發出去之後,蕭颺又等了一會兒,心想,難道真的生氣了?葉小呆雖然愛吃醋但是沒這么小氣啊,考慮著要不要給葉涵打個電話過去哄哄的時候,就收到了葉涵發來的簡訊。
——「知道了。」
果然還是醋了啊!
蕭颺笑著想打電話,但又一想,偶爾這樣醋一醋也不是壞事,小醋怡情,等晚上回去再好好哄吧。
於是蕭颺放棄了給葉涵打電話的念頭。
之後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蕭颺無數次痛恨自己為什麼當時不打這個電話。
如果那時候自己打個電話給葉涵,是不是所有事情都會改變。
只可惜,世事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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