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人在這裡?」溫煦站在一個破舊的小樓前,皺著眉頭反覆確認,「確定你們沒找錯人?」
「確定。」
溫煦沒有再問,只是略微一遲疑之後立刻說:「帶路吧。」
下屬站在門口敲門,溫煦環顧左右觀察環境。
沒過一會兒門裡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來了來了,別敲了。」
門裡站著的那個男人鬍子拉碴,頭髮幾天沒洗了一樣油膩,看著門外站著的溫煦一行人,下意識的就關上了門,大喊,「蔣忠那死老頭早跑了,找我們也拿不到錢!他欠的錢你們找他還!」
溫煦左右看了看今天帶出門的幾個下屬,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是鬱悶,雖說他們在某種程度上確實在做著暴力的事情,但好歹他們也沒在腦門上寫了「壞人」兩個字吧?怎麼一見他們就嚇成這樣。
溫煦給了下屬一個眼神,那下屬一邊敲門,一邊說:「我們不是來要錢的,有點事想問你們而已,開門吧。」
門裡沒有動靜,下屬抬腳就在門上踹了一腳,不太結實的木門晃了幾下,從門縫開始掉灰,預計再來一腳可能門框都會垮掉。
「別踢了!」那男人哭喊著趕緊把門打開,「我們真的沒錢,你們要打就打我,別動我媽!」
溫煦一挑眉,說:「誰說要打你了?問你幾個事情,老實回答就行。」
那男人一抹臉,一幅從容就義的樣子站了出來,順手把門關上,說:「問吧。」
「你母親是不是姓葛?」溫煦問,「以前住在舊巷那邊的葛大娘?」
那男人愣了一下,又看了看溫煦,仿佛是確認了溫煦的確不是來要錢的才呆愣的點了點頭說:「是。」
溫煦點點頭說:「我們有點事情想跟你母親確認一下,方便進去嗎?」
那男人滿臉窘迫,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說:「屋裡,有點亂。」
溫煦當然知道那屋子裡肯定不止亂這麼簡單,從這個男人狼狽的模樣也能猜測出一二來,然而讓老人出來見自己,溫煦還是不想這樣折壽。
「阿讓阿讓,是收錢的人來了嗎?」葛大娘腿腳有些不便,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語氣中的焦急倒是讓人感覺到了她的心情,只不過一出來看到溫煦等人,也是有些意外,「我我這還有點東西,可能不值錢,但」
那男人趕緊將葛大娘扶住,說:「媽,他們不是來要錢的。」
「葛大娘,我們不是來收錢的。」溫煦耐著性子說,「我只是有點事情想問你。」
葛大娘看了兒子一眼,那男人跟她點了點頭,葛大娘確認不是來收錢的,聲音也大了一些,但仍有些手足無措的說:「你問你問」
溫煦從下屬手裡接過幾張照片,說:「我想請你幫我認一認,這裡有沒有你見過的人。」
那男人接過照片,一張一張的翻給葛大娘看,直到葛大娘指著一張照片說:「這個小伙子!」
溫煦拿過那張照片一看,眼神微微轉暗,問:「你還記得在哪兒見過他嗎?」
「當然記得!」葛大娘有些激動,「他來舊巷找人,第二天就有人給了我一筆錢,讓我搬家,就是那筆錢才讓那老頭子學壞了,賭錢還借錢自己跑了,就剩我們娘倆天天被人追債。」葛大娘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溫煦沉默的看著,什麼都沒說,直到葛大娘不哭了,溫煦才接著問:「那他去舊巷找誰?」
「就是對面姓林的那個小子,叫林尹。」葛大娘說。
溫煦聽了這個答案下意識的皺眉,又問了一次:「你確定,這個人去找的人是林尹?」
「確定。」葛大娘點著頭說,「長得這麼好看的小伙子可不多,我這輩子都沒見過幾個有他這麼標緻的,一定不會錯,就是他!」
溫煦從葛大娘手裡拿回照片,看著照片上笑得美好的葉涵,溫煦滿腦子都是困惑。
之前林尹確實跟他說過見過葉涵一面,但溫煦並沒有太相信,但不相信不表示溫煦不會去求證,所以溫煦從林尹以前的生活圈子開始調查,終於找到了葛大娘,這才親子帶著人來確認,不過這結果還真是有些出乎溫煦的預料。
葉涵為什麼要去找林尹呢?林尹跟葉涵有什麼關係呢?
早在一開始,溫煦就已經知道了葉涵的所有情況,親戚朋友公司同事,所有人際關係網都非常清楚,唯獨林尹這個人,在那之前沒有任何的交集,查遍了所有信息都無跡可尋。
溫煦實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同樣敲破頭都想不明白的人還有一個。
劉廷霽反覆的看著檢查報告,從頁眉到頁腳,仔仔細細的看了八遍,還是沒有辦法相信這個事情。
「劉主任,你看咱們怎麼跟家屬解釋啊?」一個小醫生大著膽子開了口,寂靜到恐怖的會議室里,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劉廷霽。
怎麼解釋?
劉廷霽非常想把報告一扔,掀桌大喊:誰他媽能給我個解釋!腦死亡了的人還能醒過來,這他媽該怎麼解釋!
「你們都去忙吧,我先想想。」劉廷霽扶著額頭說。
其他醫生互看一眼,一言不發,像是被鬼追一樣,逃也似的跑出了會議室。
劉廷霽覺得自己很委屈,分明給葉涵做了那麼多的檢查,每次檢查的結果都是同一個結果,誰知道居然這樣都能被打臉,他得好好想想該怎麼說,蕭颺才不會直接揍死他但想來想去都覺得這種可能性非常小,這個時候非常有必要場外求助!
「喂,你打不打得過蕭颺?」劉廷霽毫不遲疑的將電話打給了飼主,「他要是動手揍我,你攔著他,能給我爭取多少逃跑時間?」
電話那頭的唐迴風半天沒接話,開口時那不爽的語氣幾乎都要順著電話線衝出來掐死這個讓自己又愛又無語的人了。
「你又怎麼惹著他了?」又,沒錯,唐迴風加重了這個字的發音,「知道他心情不好你就不能消停會兒嗎?」
「這次真的不是我的錯!」劉廷霽說完這句又心虛了,「反正你別管,回答我,我能順利登機逃走嗎?」
「我會直接告訴蕭颺你逃走的目的地。」唐迴風淡定的回答。
憤恨的掛上電話,劉廷霽覺得自己非常應該在被蕭颺揍死之前,給自己換個飼主!
窗外的天色已經漸明,然而始終守著葉涵的蕭颺卻沒有一丁點的困意,就那樣保持著一個姿勢盯著葉涵看,仿佛能看著葉涵直到天荒地老一般。
從葉涵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起,蕭颺內心的狂喜和幸福不停的上竄下跳,折騰得他根本沒有辦法閉上眼睛睡覺,他其實也在害怕,怕睡醒之後,一切只不過是他自己虛構的一場夢,所以他不敢睡,更不敢放開葉涵的手,再也沒辦法承受又一次的失去。
希望葉涵再次醒來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人是自己,帶著這樣幼稚的念頭,蕭颺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守著葉涵,等著他醒來。
「噔噔——」
幾不可聞到敲門聲響了兩下,蕭颺沒去理會,畢竟門口24小時都有人守著,但下一刻門被推開,一個腦袋從門縫裡擠了進來,上下來回的反覆朝門裡看。
蕭颺確定自己的保鏢不會有這樣傻缺的舉止,會這樣做的人他這輩子只認識一個。
蕭颺捨不得放開葉涵,又不想吵醒他,只好壓著聲音說:「安靜的過來。」
聽見蕭颺這句話,劉廷霽立刻進了門,以一種進村偷雞的模樣,踮著腳賊呼呼輕手輕腳的走了過來。
蕭颺此刻對唐迴風深表同情,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才會死心塌地的愛上這麼一個二貨?
劉廷霽在距離床邊兩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伸長了脖子想好好看看躺在病床上睡得正熟的葉涵。
這點小動作自然沒逃過蕭颺的眼睛,蕭颺又豈會不知道劉廷霽現在在想什麼,別說是他好奇,其實就連蕭颺自己都對此有些忐忑不安,劉廷霽也算是來得剛剛好了。
「好奇你就走近點看,我不會揍你,但要是敢吵醒他,我一定揍死你!」
劉廷霽縮了縮脖子,不自覺的改變了下姿勢,隨時準備奪門而出。
「我就是想來看看」劉廷霽小聲的說,其實昨天在葉涵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劉廷霽就被其他醫師叫了過來,當時的震驚不必現在好多少。當機立斷的立刻安排各部門給葉涵又做了一次全身檢查,報告就是他剛剛反覆看了八遍的那一份,這一份跟之前檢查了三次得出的報告最大的不同,就在於腦部的活動突然變得活躍,換句話說,就是從將死的狀態變成了健全狀態,這從醫學角度來說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然而這事情確確實實發生了,而且還就發生在自己眼前。
劉廷霽心想,幸好自家老爺子出國開會去了,不然這事情讓他知道了非得跳起來不可。
「我知道你已經又給葉涵做過檢查了,結果如何?」蕭颺問得輕鬆,可內心卻一點不淡定。
聽到蕭颺這麼問,劉廷霽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遇上過這麼糟心的事情,跟唐迴風的孽緣都可以暫居第二了。
「報告顯示,葉涵的狀態很好,照這樣的情況下去,應該能慢慢恢復。」
聽了這句話蕭颺忍不住笑了,已經有好久沒有見過好友這麼笑過的劉廷霽一時間傻了眼,連剛剛心裡百轉千回的糾結都已經忘了。
「他真的能好起來嗎?好到跟以前一樣?」蕭颺帶著無限希冀,看著劉廷霽,等待著她的回答。
被這樣的眼神和笑容晃了眼的劉廷霽傻楞楞的點了頭,說:「如果不去追究原因,只看看著的報告結果的話,再過一段時間,應該會比現在的狀態更好。」
「我沒有興趣知道原因。」蕭颺轉回頭溫柔的凝視著葉涵的睡臉,如同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眼一般深情,握著他的手也不自覺的變更輕柔,「只要他能醒過來,完整如初的回到我身邊,原因是什麼我根本不關心。」蕭颺伸手撫過他好看的眉眼,「你知道嗎?還能像現在這樣真實的擁抱住他,我已經欣喜若狂了,其他什麼都不重要,只要他能像從前一樣在我身邊,別的一切我都不在乎。」
劉廷霽知道自己剛剛白擔心了,害怕挨揍的擔憂雖然消失了,但看著這樣的蕭颺卻又覺得心疼了。
六年的時間不算短,足以改變很多事情,然而蕭颺為了葉涵,竟然真的做到了六年如一日,每天每天都想著他愛著他,即便是已經擁有了摯愛的劉廷霽,也不敢誇口若遇上同樣的事情,自己會比蕭颺做的這些還好。
他真的已經為葉涵做到極致了。
「放心吧!」劉廷霽走過來拍了拍蕭颺的肩膀,「老天爺一定是被你感動了,所以把葉涵還給你了,等葉涵好起來,就什麼都好了!」
蕭颺被天生樂觀的劉廷霽感染了,心裡陡然升起了一股暖意,是啊,所有苦難都已經結束,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
然而,當蕭颺以為以後都是甜蜜幸福的時候,林尹卻在經受著苦痛的考驗。
「你說,如果你死了,蕭颺會傷心嗎?」
林尹眼前一片模糊,只能恍惚聽見魔鬼在他耳邊喋喋不休的念著魔咒。
「我很好奇蕭颺得知你死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你猜他會說什麼?恐怕他做夢都想不到,居然是他自己親手將摯愛趕上了死路,想想還真是可憐吶。」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7s 3.686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