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星期還在日本東京的時候,接到了大學班長楊成周的電話,說十年同學聚會;前面幾次聚會,我都不是在國外就是在國外。沒能及時趕回去,這次班長怎麼也不依,說我這次一定要到。
從大一到現在,剛好十年,全班四十一個同學,都會到。我之前還是有些猶豫的,我已經很久很久不參加這樣的聚會了。自大學四的學業結束,然後繼續讀研,但是全班唯她一個繼續了留在了學校,其他同學都不是直接嫁人,就是工作。
我,依舊是個學生。
曾經不敢去,是因為家庭里的巨變,讓我變得更自卑吧。
至少我這是這麼認為的。
大四畢業那年,爸媽離婚了,小姨再嫁了,歐陽兵出國了,安琳娜結婚了,這些看似好像不關我的事,卻又都與我息息相關。
我不知道爸媽的感情在什麼時候破裂的,就在我大四畢業的那一天,他們兩個就拿著離婚證站在我面前。而且媽媽變瘦了了,如果不是聲音,還有習慣性的動作,我完全認不出,那個是生我養我二十二年的媽媽。
臉變成了瓜子臉,胸還是C卡,腰真的是蛇精腰。整個人都精緻極了,說她是個明星也不為過。
我不明白,媽媽讓我跟著教授出國學習了一個多月而已,回來就面對的是這樣的結局。
這些事同時發生,我習慣性的選擇了逃避。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的軟弱性格,也許是習慣,也許是沒有也許。我不願意與更多的人接觸,總覺得自己與那些人沒有共同的言語。
爸媽離婚後,媽媽好像過得更忙碌了,不過,卻總是沒有忘記她一生最大的樂趣,幫我找男朋友,讓我相親。說起來,爸媽離婚後,聽說小姨也結婚了。只是在她邀請我的時候,我並沒有去。
隨後,我與最親密的小姨的聯繫,也莫名的就少了,偶爾看到兩個表姐也都是從電視上或者是花邊新聞上得知些消息。
今天,我為什麼會來聚會,我自己都不知道。也許,正是因為我的博士學位也快要結束了吧。也許,是因為明天就是我二十八周歲的生日了,所以有些懷舊了吧。
聽著,同學聚會總是這樣,你曬老公,我曬房子,他曬娃。我就像是個陌生人一樣,站在一旁喝著酒,偶爾有那麼幾個男同學過來聊幾句,得知我是大學四年全班唯一的胖妞時,碰個杯就走了。
明明我現在比以前漂亮多少倍,怎麼還瞧不起整過容的美女呢?
太不科學了。
在同學聚會上,我得知了安琳娜那個死女人又離婚了,沒錯是『又』聽說這都是三婚了。今天的聚會也會來,只是會晚到。我感覺自己好像喝多了,頭有些暈。也不想與安琳娜這個欺負的那麼多年的死女人碰面。
我出了聚會的酒店,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恨不得自己腦袋更清醒些,腳步更快些,追上那道身影。
這個身影亦或者是背影,多少年來,讓我總感覺自己活在一個美麗的幻覺中。我好像忘記了初二以前的所有事了,問過媽媽,媽媽說我想多了。一直到現在二十八歲,我只記得外公外婆是在醫院去世的。
什麼病,沒有人告訴我。
什麼時間去世的,沒有人告訴我。
只是,這個身影不僅僅只出現在自己的夢中,還有現實生活中,從大學開始,似乎每年,自己在國外的時候,總會不經意的就遇到。只是當自己追上去的時候,根本找不到人。就連教授也說,是我想太多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身影。
那道身影出現在英國的艾菲爾鐵塔下,夏威夷的沙灘酒店,澳大利亞的大堡礁,日本的東京,韓國的首爾,印度的泰姬陵;這些地方都是教授以學習之名去遊玩的地方。就是那麼巧的,我都看到過那道身影。
又一個拐角,依舊什麼也沒來,我想我又夢魔了?
「吳小欣......」
一個聲音,讓我定在了那裡,熟悉的妖媚的女聲。轉身,看到馬路對面民政局出來的安琳娜和一個男人,應該是她前夫吧。他們兩個不知說了什麼,相互擁抱了下,她跑了過來。
電話聲響,咦,好像那個熟悉的人影,又出現了。
媽媽的電話,怎麼又來了?
還是媽媽的電話,我不耐煩的接起來:「媽,明天我會去相親了,別再給我打電話了,好不好?嗯嗯,沒事,同學會上喝了點酒,沒事,真的沒事。不用,你不要過來,我都這麼大的人了,不用過來給我做飯了,嗯,好我會照顧好自己。」
「吳小欣,你又喝酒了?」安琳娜還是一張女王臉,一股女王范,不過怎麼就又離婚了呢?這都離三婚了吧?
想想同學們曬幸福,曬老公,曬娃,我對這個從小到大一個星期換一個男朋友的死女人真是一點好感都沒。看看,現在長大了,都換了三個老公了,唉,也不知道下個男人又會過多久?
真是頭痛,為什麼自己都沒個男人追呢?
「吳小欣,你這個笨蛋,喝酒能解決什麼問題?你看你現在瘦得都不像個人樣了,怪不得嫁不出去。」安琳娜還是那樣的毒舌,依舊詛咒自己嫁不出去,而她自己卻像換衣服一樣換男人。
真是諷刺!
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說我?
「這叫苗條好不好?死女人,你有什麼資格說我?都離了三婚了,打算再離幾次婚呀?別那一臉關心我的樣子好不好?我們不熟。」從來都不熟,總是欺負我,說我罵我,還叫我胖欣。
安琳娜像是被我給氣著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吳欣,你特麼的就是個白痴,傻/逼。玉姨那麼關心你,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你有沒有去看過她?你看看你這什麼鬼樣子?臉上這是動了多少刀?你整天對著玉姨又是冷臉又是冷言的,這世上沒有人對不起你,更沒有人欠你的。你都活了二十八年了,別在裝瞎子,裝聾子,裝白痴行不行。真不知道你是真天真呢,還是真白痴,醒一醒看看你自己好不好?」
見我低頭沉思什麼,安琳娜輕輕的去撫上那張被她甩了一嘴巴的臉,輕輕的撫著,帶著哽咽:「欣兒,對不起,我,我只是太生氣了。我不喜歡看到你這樣,一點也不想看到你這樣。我,我就是為玉姨不值。」也替自己不值!
「你有什麼替我媽不值的?她連自己的老公都守不住就算了,連我外婆最喜歡的那套房子也守不住,還守不住我們的家。這麼軟弱的媽媽,我關心她做什麼?」
「欣兒,你不能那麼說玉姨,你可以討厭任何人就是不可以這麼說玉姨,她是世上最偉大的母親。沒有她,你以為你可以這麼安心的上學?一學就是十年?她躺在醫院急救中心的時候你在哪?你跟著你的教授在國外以研究之名遊玩,你以為是誰安排的?你以為一個教授會帶著你到處玩?你太天真了!!!」
「她被綁架的時候,你在哪裡?你在追尋歐陽兵那個渣男的足跡。」
「你說什麼?什麼綁架?什麼急救?」這些我從來沒有聽媽媽說過,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
「你以為她瘦下來,真的是整容整的?欣兒,你真的讓我失望了。」
「不是整容整的?那為什麼我說我要整容她都同意了呢?以前她從來都不讓我瘦身的,瘦一點都要跟我急的。不可能,安琳娜你說清楚,說清楚。」
為什麼你連說話都說不清了呢?
痛,頭痛欲裂,心很痛,明明可以痛到撕心裂肺,卻昏昏沉沉醒不過來,安琳娜怎麼也不說清楚,媽媽瘦下來的原因是什麼?
是什麼?
我頭痛得要死的時候,我又像是看到了馬路邊上的那道熟悉的身影,也不管安琳娜繼續說什麼,我只知道那個人身後快速開來一輛車。他在接電話,正衝著他去。我明明喝酒了,明明醉得頭都在發狠的痛。
卻跑出了二十八年來最快的速度,一把把他推到了安全地帶。然後,各種聲音在耳邊響起,好像還有死女人的哭聲,還有警車響,救護車的聲音。不過,還是身體傳來的那個真實的溫度,讓我感覺不到疼痛,卻是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他的溫度。
還有一片紅得像血的水滴......流過眼睛,鼻子,還在繼續往脖子下流......
好熟悉,好熟悉,曾經,夢裡出現過多少回的人,終於。
「真好,終於,等到了你。」
我想伸手去摸一下他的臉,讓我感受下,他是不是真實的存在。
只是我沒有了力氣,他卻是抿嘴皺著眉,不解的看著我。
其實,我還不想這麼快死。
我想問問他,他有沒有出過國,有沒有去過那些我去過的地方。
他是不是,真的與我只是那麼有緣無份的,當了人生中熟悉又陌生的路人。
我想問問他,我們是否在曾經見過?
也許,是在我麼失的那段記憶里?
還沒等我想得更多時,我聽到了媽媽撕心裂肺的哭聲......
"欣兒,寶貝,你再睜開眼看看媽媽呀?你再眼開看看媽媽呀。媽媽,再也不逼你相親了,你醒過來呀,媽媽帶你回家好不好?快醒過來呀。「
又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七月二十九號,下午,三點二十一分,一名女子,當場車禍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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