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淳小心翼翼,從木盒裡取出一樣東西,放在了桌上,夫妻兩個借著蠟燭的光,仔細瞧了瞧,從里往外,從上往下,到了最後,藍新月爆笑,柳淳氣得咬牙
一張紅紙,一個鐵畫銀鉤的金色喜字
沒錯,就是喜字
還是楷的
朱元璋
你老東西也太摳門了吧
雖說禮輕情意重,可你大老遠的,就送給喜字過來,你拿我尋開心啊
柳淳要氣炸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藍新月突然道「相公,還有」
「哦」
柳淳大喜,這回該是好東西了,「快拿出來啊」
藍新月瞧了瞧他,無奈道「拿出來你可別生氣。」
柳淳頓時臉黑了,怪叫道「不會又是喜字吧」
「是不過換成宋體了。」
柳淳切齒咬牙,接過了第二個喜字,「這回沒了吧」
「不,還有」
藍新月發現箱子裡面用大紅的綢子隔著,拿開一層紅綢,就有一個喜字,每個喜字的寫法都不同。
有行、草、篆字、雙喜字各種各樣,足足湊了九種,鋪滿了一張桌子
面對這些喜字藍新月迷糊了。
「陛下什麼意思,難道是恭喜成親的可為什麼有九個,難道是天長地久陛下也太有意思了吧」
柳淳翻了翻白眼,「我看他是成心耍我對了,你說這會不會是讓我成親九次啊,每次掛一個不同的」
這句話說完,柳淳突然覺得洞房的溫度都下降了兩度,他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我,我就是隨便說的,都掛起來,咱一次掛九個,都是咱倆的,長長久久」
柳淳說完,生怕藍新月找他麻煩,趕快動手,往牆上,窗戶,床頭掛了三個喜字,還沒來得及掛剩下的。
藍新月突然咦了一聲
她將盒子最下面的一塊明黃色綢子拿了出來,攤在燭光下。
「上面有字,不是喜字」
柳淳連忙過來,接在手裡。
這是一塊一尺左右的黃綢子,質地跟聖旨的一模一樣,畢竟柳淳也接過了無數次聖旨,十分熟悉。
在這塊綢子上,只有四個字
是朱元璋平日的風格,霸氣,強悍,力道十足
這位草根出身的皇帝,還真是有些才情,年輕的時候,朱元璋就是個文盲。可隨著他成為一方霸主,老朱手不釋卷,法、詩詞、文章,不敢說多好,但絕對獨樹一幟,尋常人是萬萬模仿不出來的。
「變法為重」
柳淳喃喃念道,這就是老朱給柳淳的四個字變法為重
藍新月痴痴望著丈夫,「陛下是什麼意思」
柳淳略微沉吟,似有所悟
他趕忙把黃綢子收起來,想要放進自己的懷裡,可一想到都成親了,把貴重的東西交給媳婦收著,是一個好男人的天職所在,就把黃綢子遞給了藍新月。
「你收好了,別讓任何人知道,關鍵的時候,這東西能救無數人的性命也包括咱們倆」
柳淳成親了,而此刻遠在應天的朱元璋,正坐在小板凳上,用一把鋤頭,緩慢地清理著茶樹下面的雜草。
每鋤掉一根,都要費些力氣,可朱元璋就是頑固地拒絕下面的人,無論如何,都要自己來
這些茶樹是馬皇后在日種下的,當年就是他們夫妻兩個享受田園之樂的地方。後來朱標長大了,老朱准許朱標過來鋤草。
再後來,就是柳淳了。
馬皇后走了,兒子朱標也走了,那小子倒是活得歡蹦亂跳,可是卻遠在雲南了。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也垂垂老矣了。
朱元璋費了好大力氣,只鋤了不到半壟,真的老了都說人活七十古來稀,而自古以來,帝王的壽命又比普通人要短一些。
自己六十九歲了,那種一年不如一年的感覺,實在是太強烈了。
曾經提刀殺敵,執掌乾坤,充滿力量的手臂,如今連鋤頭都拿不動了,真是可悲可嘆
或許真的該尋找一個合適的人,來繼承江山,繼續鋤草
朱標和朱允炆都不是能鋤草的人,所以朱元璋選擇了柳淳,希望讓這個年輕人,輔佐未來的君王,成為大明的一把利劍,去做一些皇帝不敢做的事情。
朱標的仁厚倒是能降得住柳淳,可朱標走了太孫允炆,別說才略,就連仁厚,都遠遠不及他爹。
如此一來,君臣豈能相處愉快
如果放在以往,或許也沒什麼難的,什麼都不如江山重要,剷除隱患就是了。可問題是老朱現在十分清醒,他知道自己的天下不是沒有問題,而是有一大堆的積弊如果不徹底變法,或許幾十年之內,就會爆發危機的
作為元末起義的參與者和最後的勝利者,老朱太理解農民起義的波瀾壯闊了,那種力量是無法匹敵的。
必須變法,這讓才能讓大明江山千秋萬代
其實從王弼一案爆發,牽連到東宮,朱元璋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很糾結,也很難做抉擇。
他曾經一度想要在盛怒之下,廢了朱允炆,可後來朱允炆關於滇銅的奏對,又讓他略微安慰了一些。
但隨著他身體越來越差,老朱覺得太孫還是太弱,真的不行
為了變法大局,為了朱家江山,必須選擇一個強悍的儲君
朱元璋從茶園緩緩踱步,回到了寢宮,立刻降下一道旨意,「調燕王朱棣進京」
沒有多餘的話,就是讓朱棣進京
旨意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北平。
當看到這份旨意的時候,正巧道衍和尚在王府給朱高熾講易經,他得到消息之後,立刻大笑三聲
「燕王殿下,老衲要恭喜殿下了」
朱棣繃著臉,他雖然也很高興,可還能控制住情緒。
「大師,還是不要說這些虛的了,你覺得本王該如何應付」
道衍抓著鬍鬚,略微思索,「王爺,老衲以為,很不好應付」
朱棣眼珠轉了轉,也點頭,「是啊父皇有意,可天下事從來不是天子一人能決定的父皇也難啊」
道衍收起了喜悅之情,他仔細盤算了一下,突然嘆口氣。
「殿下,老衲只能送你一句話,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說來也奇怪,道衍一個和尚,沒啥事研究道德經幹什麼不過他說的這句,卻讓朱棣眼前一亮,他反覆念叨,終於點頭。
「大師,孤這就進京了,北平的時候,還要你費心,高熾還年輕,你要多多提點他。」
道衍痛快答應,三天之後,朱棣帶著二百名護衛動身,直奔京城而來
燕王進京了
這個消息其實早就傳開了,旨意越是簡短,內容就越是豐富。
朱元璋無故召燕王進京,最惶恐的當屬東宮的這幫人了。
朱棣接連在遼東,大寧打了勝仗,在遼東方面,朱棣奏請設立都司,管理歸降的各部民眾。
在大寧,朱棣向西拓展五百里,幾乎囊括了整個漠南地區,而且朱棣還派兵繞到了陰山以北。
這個舉動可是很了不得。
因為北元方面,一直試圖染指肥沃的河套平原,他們數次越過陰山,襲擊大明方面,弄得邊防壓力極大。
而朱棣呢,他從大寧出發,直接襲擊陰山以北,驅逐那裡的蒙古部落,等於給河套平原添了一座屏障
現在大明的北疆,可以說是穩如泰山,固若金湯。
朱棣的功勞別說在皇子當中,哪怕那些開國的老將,也不敢小覷燕王朱棣。
尤其是朱棣手上的騎兵,更是無可爭議的天下第一
這一次他攜著旋風,從幽州南下應天,宛如一股強大的寒流,所過之處,人人戰慄,瑟瑟發抖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東宮的師父們,不止一次聚集在一起,商量對策。
俗話說龍多了不治水,這一大堆文人湊在一起,別說商量辦法了,能不吵架就不錯了。這不,他們又爭執起來。
「燕王朱棣驍勇剽悍,野心勃勃,絕非好對付的。」練子寧先開口了,「他早有奪嫡之志,此番進京,必然要跟殿下作對,我們身為東宮講師,絕對不能認輸必須跟燕王拼到底」
黃子澄咳嗽了一聲,「練大人,拼命誰都不怕,可萬萬不能以卵擊石啊更何況陛下什麼都沒說,這時候貿然舉動,就不怕惹火燒身嗎」
練子寧不悅道「還要說什麼已經昭然若揭了燕王立下了偌大的戰功,又有徐家為姻親,另外朱棣的三子都是柳淳的徒弟,他們彼此勾結,裡應外合。走了個柳淳,來了個朱棣還有什麼好說的拼命的時候到了,我們要讓天下人看看,何為正道何為人心」
黃子澄更加鄙夷,就會說大話,有本事你去血濺三尺,讓朱棣踩著你的屍體進京啊
素來足智多謀的齊泰想了好半天,緩緩道「自古以來,聖人出,必有異象天命所歸者,方是江山之主」
「天命異象」練子寧略微遲疑,而後欣然贊道「齊兄果然敏捷,這個辦法太好了,足以震懾燕王朱棣,讓他知難而退」
倒是咱們的黃大探花,只剩下鄙夷了,憋了半天,就憋出這麼個辦法來也不嫌丟人朱棣那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隨便弄點什麼,就把他嚇唬住了這不是痴心妄想嗎
我啥都不說,就看你們怎麼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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