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準備了三十里的鐵軌,大約半個時辰,火車到頭了,朱棣晃晃悠悠從上面下來,皇帝陛下滿臉都是笑,那叫一個花團錦簇,團花朵朵,開心到了飛起
他拉著兒子朱高煦,不停用力拍打,滿肚子的讚許都堵在喉嚨里,說不出來,只剩下伸大拇指。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鐵路的好處,太顯而易見了。
哪怕最原始的火車,也要比馬車的效率提高萬倍,十萬倍。
就拿三節貨車,上面一節車廂,就裝了300石糧食,用了半個時辰,走了三十里假如按照原來的方式,平均需要30駕馬車,走一天的時間,才能實現。
三十駕馬車,就需要60匹馬,還需要馬夫,民夫,這些人走一天,要吃喝拉撒通常在國內運糧,損耗至少在三成以上,若是向塞外運糧,那就是幾倍不止了。
在長城沿線,囤積一萬石糧食,等到深入草原,或許只剩下一千石。
任何人都盼著疆域遼闊,國家強大。
可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大國也意味著大負擔。
這也就是中原王朝對待四夷相對寬容的原因所在,畢竟打賞一點絲綢金銀,就能換來一段時間的安穩,在經濟學上,是很划算的。如果真的動了刀兵,那可就不好說了。
就像秦始皇統一了天下,秦國為什麼二世滅亡
道理也很簡單,始皇帝把治理關中平原的措施,推展到了全國,規模一下子擴大了五倍,卻沒有及時改弦更張,還繼續按照老辦法走下去,後果就不言而喻了。
歷代王朝都在不斷探索,在農耕條件下,最多把疆域推到長城一線,如果超出了,負擔就會成倍增加,最終也要放棄。
在這個疆域之內,形成了外儒內法的格局,形成了重文抑武,形成了宗法社會,形成了君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局面
其實仔細想想,古人真的不是笨蛋,他們只是在現有的生產力格局之上,建立起一套成本最低,效果最好的管理方式而已。
後世進入了工業時代,再回頭看古代歷史,就會有很多想法,只是很多人都忽略了,雙方不在同一個文明維度上,有點類似三體人看地球人,他們也覺得地球人的一些做法想法愚不可及,甚至根本不在乎地球人想什麼,我消滅你,雨女無瓜
所以柳淳真正希望改變的是技術水平,生產力的程度,這才是變法的真正基礎
「恭喜殿下,你成功了。」
當朱高煦面對柳淳的時候,得到了師父發自內心的道喜,朱高煦一瞬間,眼圈通紅,壓抑在胸口的一口氣,直衝雲霄。
「成了」
「我們成了」
他像是瘋了似的,衝到了那幫文官面前,毫不客氣點指著他們的鼻子,「服氣了嗎還有什麼好說的」
楊士奇被問得老臉通紅,他只能道「殿下奇思妙想,機巧無雙,臣五體投地」
「這不是奇思妙想,這是科學這是無數工匠的力量」朱高煦糾正道「從蒸汽機,到機車,再到鐵軌是成千上萬工匠努力的結果。我現在就想問你們一句,是孔老夫子的教誨,還是孟老夫子的箴言,能夠擋得住火車滾滾而來」
楊士奇更加尷尬,「漢王殿下,你的發明果然厲害,只是孔孟之道,也並非一無是處,二者不能相提並論啊」
「哈哈哈」朱高煦朗聲大笑,「你這麼說,我就不逼你了。從你的話里,我已經能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孔孟之道不是萬能的你們那些微言大義,至少擋不住鋼鐵」
朱高煦拍著黑漆漆的火車,豪情萬丈,朗聲問道「你們所有人都在內,有誰敢瞧不起工匠,說啊站出來還有誰覺得比我們這些人高貴還有誰不屑於和我們住在一起全都出來」
朱高煦發狂大叫,扯著嗓子,揚天狂笑。
他一遍遍質問。
內閣無言以對,六部垂頭,九卿沮喪。
那些科道言官,更是驚魂未定,他們還在盯著火車,有些人甚至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太震撼了
他們向西望去,遠遠的,只能看到一片黑壓壓的,那就是北平吧我們出來了這麼遠,簡直比騎馬還快。
可一匹馬能帶多少東西
再看看火車,拉了一兩百人,還拉了那麼多的貨物,差距何其天地
這玩意簡直就是洪荒巨獸,力量驚人。
像內閣六部的官員,已經開始憧憬,假如大明各地都修建了鐵路,那麼貨物運輸,會變得多麼方便順暢
哪怕對外用兵,也不會勞民傷財了。
主要幾列火車,就能把成千上萬的士兵,運送到邊疆。
對了
火車還有一個優點,就是不知疲倦,可以晝夜前進
不管是人力還是畜力,都是有極限的。
就像運送糧食,一天走超過三十里,牲畜就容易累死比如說恢弘的漠北之戰,大漢王朝損失了八成以上的牲畜,全都死在了草原。
打仗的損失太大了,即便獲勝,也讓很多人心驚膽寒,不願意重蹈覆轍。
可是當火車出現之後,一切都改寫了。
完全不一樣了。
過去的法則全都被打破了,舊的世界被砸碎了,舊的觀念,舊的知識,舊的看法統統被掃入垃圾堆。
朱高煦豪情萬丈,過去那麼多人都不理解他為什麼醉心科學,寧願放棄皇位爭奪,現在他們該明白了,什麼叫做目光如炬,高瞻遠矚
朱高煦轉了一大圈,終於走到了劉觀的面前。
此刻這位劉大人雙腿還軟著,一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鬼這是鬼啊」
朱高煦提著衣領,把他揪起來。
「什麼鬼你心裡才有鬼」
劉觀臉色慘白,看了看朱高煦,又看了看火車,嚇得連忙低下了頭,仿佛那是什麼怪獸一般,會一口把他吞掉。
「我問你,還有什麼說的」
「沒,沒有了。」劉觀被嚇得不敢說話。
朱高煦冷哼道「那好,你現在就去給所有工匠道歉,當著他們的面,把你在金殿上的胡言亂語收回」
「啊」
劉觀渾身一哆嗦,遲疑地看著朱高煦,十分痛苦糾結,半晌才道「殿下何必不依不饒」
朱高煦冷哼道「現在求我饒了你你大放厥詞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呢告訴你,本王從來不知道寬恕倆字怎麼寫」
朱高煦是真夠狠的,提著劉觀,就到了朱棣面前。
「父皇,兒臣打算讓他給所有工匠道歉,並且承認自己胡說八道,收回之前的話,父皇以為如何」
朱棣沉著臉,你讓我說什麼
劉觀當然討厭,就算殺了他,也沒什麼,可逼著他道歉,士可殺不可辱,這麼多官員在這裡,明明是一件大喜事,非要弄得不愉快,真是讓人上火。
朱棣不說話,柳淳不能不說話,「漢王殿下,道歉的事情放在一邊,咱們還是先請工匠們過來,讓陛下見見大傢伙,給他們慶功啊」
朱棣終於點頭了,「不錯,告訴大傢伙,朕給他們放假,在奉天殿設宴,款待功臣,朕還有重賞。」
朝臣們看在眼裡,豈止是羨慕嫉妒恨,簡直要哭了
瞧瞧我們吧,都什麼待遇啊,提升點俸祿,都千難萬難,住房也要借工匠的光。
現在更好了,人家上金殿,吃御宴,拿賞賜,瞧著吧,絕對不會少的,摳門的陛下終於大方了,很可惜,不是給他們的。
官吏們一肚子怨氣,卻也沒辦法。
此刻朱高煦已經跑過去了,他在實驗之前,就讓工匠們提前坐著一列車,在終點等著。現在他去招呼,大傢伙都過來了。
眾多的工匠,還有研究人員,足有百十位,大傢伙笑容燦爛,前來面君。
朱棣主動迎了上來,離著老遠就大聲道「你們都是功臣,大明朝的功臣,朕代替天下百姓,謝謝你們了」
工匠們一聽,紛紛跪倒,叩謝天恩。
場面上其樂融融。
可就在這時候,一個年輕的工匠,太過激動了,竟然在起身的時候,不小心將頭頂的帽子掉下來了,雖然他急忙撿起戴好,可是許多人都看清楚了,他頭上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這下子不少人都注意到,這些工匠,不少人好像都剃了頭髮。
剛剛還癱軟無力的劉觀看到了這一幕,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跌跌撞撞跑過來,用手點指著工匠們。
「他是禿頭,他們都是禿頭」
他竟然還衝上來,扯下了兩個人的帽子,露出光禿禿的頭頂。
劉觀真想大笑三聲,他太高興了,終於不用向這幫東西道歉了。
「陛下,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些人又不是僧人,為什麼要剃頭他們是不孝,還是包藏禍心」
劉觀更進一步,對朱棣道「陛下,當年太祖就以光天之下,為民作則八個字,殺了一個居心叵測的歹人。他們把頭髮剃光,又想幹什麼莫非也要辱罵先帝」
劉觀的幾句話,瞬間將原本有功之臣,變成了謀逆罪犯,大傢伙也都傻了,匠人為何要剃髮陛下又該如何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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