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安眠
衛鶴鳴醒來時,天方蒙蒙亮,不知何時已經被褪了外裳和鞋襪,只穿著中衣縮在了被褥之中,身後那人的手臂正橫在自己腰間,他動了動,身後那人卻摟得更緊了些。
衛鶴鳴轉過頭去瞧,正對上那肩上裹著的白紗,這才迷迷糊糊想起,昨日似乎是自己心緒不佳、頗有些失態,殿下竟陪著自己坐了一夜,還設法子安慰自己,到了後來自己撐不住了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後來……
衛鶴鳴轉過身去,瞧見了楚鳳歌沉睡著的臉,忍不住一愣。
他……何時跟殿下滾到一張床上了?
衛鶴鳴晃了晃神,卻見楚鳳歌安靜下來的面孔極是標誌,漆墨似的髮絲柔順地散在枕上,皮膚並不似文人雪白,卻頗為細膩,長眉入鬢,閉合著的雙目線條優美,眼尾處微微挑起,睫毛濃密纖長,不消多說,便能想像到這人笑起來勾魂攝魄的模樣。
沒了哪雙冷冽幽沉的雙眼,殿下的模樣竟算得上是個美人。
衛鶴鳴忍不住伸出手去描畫楚鳳歌那漂亮的眼尾,卻感受到了手下皮膚略微的顫動。
他輕笑一聲:「殿下,既然醒了,還閉著眼做什麼?」
楚鳳歌這才緩緩睜開眼來。
那雙烏黑的眼瞳太過驚艷,仿佛天地間所有的光彩都無法照亮那深不見底墨色,連那俊美無儔的五官也搶不過這雙眼的風頭。
怪不得眾人皆道文瑞王殺神,卻不曾有人提過他的樣貌驚艷。
只這人清醒著,便沒人會將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容貌上。
楚鳳歌的目光盯著他,聲音帶著一絲晨起的慵懶:「你既想看,便讓你多瞧一陣。」說著抬手攥住了衛鶴鳴想要收回的手腕,語氣中難得帶了放鬆:「陪我再睡會。」
也不待衛鶴鳴應聲,竟摟緊了懷中這人闔上了眼。
衛鶴鳴頗有些詫異:但凡上位者總會有些「吾夢中好殺人」的毛病,楚鳳歌實在不像是對人不設防的樣子。
正想著,卻發覺脖頸處有些微微的癢,一低頭,正瞧見楚鳳歌頭顱正窩在他的頸側,髮絲落在他的皮膚上。
衛鶴鳴自成年後就未曾與人共寢過,頗有些不適應,想伸手推開,卻忽得想起昨日在自己背後拍撫安慰的那隻手,動作竟遲緩了,慢慢用手將他凌亂的髮絲盡數理在耳後,又停在了他的脊背上。
&下……多謝。」
衛鶴鳴低聲說著,微微露出一個笑來,也跟著闔了眼。
這些日子他四處奔波,本就有些累了,全憑著多年來的良好作息醒來,如今楚鳳歌這樣子,竟將他的困意也夠了出來,忍不住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楚鳳歌的唇角微微翹起,卻又很快消匿了。
這兩人在床上相擁而眠,卻苦了外頭的礎潤。按理說到點該伺候少爺起床了,可王爺還在裡頭,少爺沒發話,他也不敢貿貿然闖進去。
礎潤癱著一張臉在外頭走走停停,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少爺怎麼就跟王爺睡在一個屋了呢?
一眾蹲在角落的部曲你瞧瞧我,我推推你,終是推了個替死鬼下來。
&這位小兄弟,是衛探花府上的?」部曲腆著一張臉上去套近乎——天知道他們這些部曲都是嶺北那邊百里挑一的勇士,實在做不慣這等事。
礎潤面無表情:>
&是……等著伺候衛大人起身呢?」部曲又憋出一句。
礎潤的臉更木了:>
……對話進行困難。
部曲猛地轉頭,向身後那群看熱鬧的弟兄發射求救信號。
眾部曲望天的望天,裝死的裝死,沒有一個來幫他的。
一群完蛋玩意!
部曲恨的直咬牙根,對著礎潤的臉笑得更甜:「這位小哥,你看衛大人也累了,一早未必起得來,要不……你先跟我們哥幾個玩兩把?」
礎潤:「衛家禁賭。」
部曲心道王府也禁賭,可問題是若真放了這小廝進去擾了王爺,那結果絕對比賭錢還可怕。
&賭錢,不賭錢,就玩玩,是不是弟兄們?」部曲連拖帶拉地將礎潤拖到了牆角,一群部曲忙將此人接住,裝作一副親親熱熱的模樣。
礎潤:「……」文瑞王府家的部曲怎麼都這樣奇怪?
一群部曲將礎潤纏磨到日上三竿,再也留不住了,這才放礎潤進了房。
礎潤剛一進去,就正瞧見自己少爺跟文瑞王相擁而眠,耳鬢廝磨氣息交纏,只怕新婚夫妻都沒有這兩個這樣親密的。
礎潤:「……」我該怎麼向老爺小姐交代?
礎潤:「……」我家少爺雖然不務正業但從來都沒有是個斷袖的徵兆啊這到底怎麼回事?
礎潤:「……」是不是王爺強迫少爺的?小的跟他拼了!
礎潤:「……」拿花瓶好還是硯台好?要不拎椅子直接上吧?
礎潤冷著一張臉地走向椅子。
下一刻,衛鶴鳴微微睜開眼睛,輕聲道:「礎潤?」
礎潤拎起了椅子:「……」少爺小的指導你被人玷污了傷心欲絕,小的這就上去幫您廢了這個混蛋王爺……
衛鶴鳴輕輕將楚鳳歌的手移開,撐起上身來一臉柔和:「你將水端來,我自己更衣,你輕些手腳,別驚了王爺。」
礎潤看著衛鶴鳴那溫柔的神色:「……>
椅子又落回了地上。
楚鳳歌伸出一隻赤裸著的手,攬住了衛鶴鳴的腰向後摟抱:「起的這樣早?」
衛鶴鳴神色更柔和了些,嘴上卻笑著打趣:「已經日上三竿了,殿下是要睡到天黑不成。」
礎潤:「……」這情形怎麼像是自家少爺把王爺給睡了?
楚鳳歌這才肯起身,因為肩傷未愈,他睡時便赤裸著上身,倒是衛鶴鳴中衣穿的整整齊齊。
礎潤:「……」老爺啊,少爺真是把王爺睡了。
衛鶴鳴笑道:「既然殿下醒了,那便讓礎潤一道跑了,一會朝食端進來用可好?」
楚鳳歌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礎潤:「…>
老爺……小姐……少爺把王爺睡了……小的、小的怎麼辦……
礎潤精神恍惚地走了出去。
兩人更衣洗漱,又在房中用了朝食,衛鶴鳴便較之昨日便精神了許多,眉宇間也少了昨日的頹唐,整理了心緒向楚鳳歌道:「父親有意留我一人在京城守孝,也好打理家業。」
楚鳳歌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是父親身體我實在掛心不下……這一年我想回青川,也好就近看顧父親。」衛鶴鳴抬眸看著楚鳳歌,頗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今日他同楚鳳歌之間的氣氛太好,實在不想破壞。
楚鳳歌的目光滯留在他的臉上,語氣頗有些自嘲:「我早該知道。」
衛鶴鳴神態更小心了些:「只一年……殿下……」
楚鳳歌抬了抬眼皮:「我早該知道你是個睡過了就不認賬的。」
衛鶴鳴一口氣嗆在了喉嚨里,連咳數聲,連耳垂都咳紅了。
楚鳳歌眯起了眼,將人拉到近前來:「你要一年,我就給你一年,只你記著,你若是敢在另一處給我拈花惹草,你且等著我能做出什麼來。」
衛鶴鳴耳垂更紅了,撇過頭去頗為不自在:「我知曉了。」
楚鳳歌瞧了那耳垂半晌,竟低頭咬了上去,恨恨地用牙齒廝磨著。
衛鶴鳴被刺激地身子一顫,剛想說些什麼,就見原本進來收碗筷的礎潤一臉木然地站在門口。
衛鶴鳴連忙將人推開,清咳了兩聲。
礎潤:「……」老爺,王爺不是個正經的,現在就勾著少爺白日宣淫了可如何是好?
楚鳳歌瞧著礎潤收了盤子離去的背影,頗為不滿。
衛鶴鳴鬆了口氣,笑著一一道:「殿下,此去青川,衛家在京城的產業無以託付,便辛苦殿下代為看管了。」
說實話,讓楚鳳歌這不通庶務的主來看管,跟放任自流沒什麼兩樣,但勝在楚鳳歌如今名聲凶,掛靠在他的門下,那群下人一準不敢自專。
楚鳳歌點了點頭。
衛鶴鳴又道:「京城西市的客棧,住著蕭栩,那是冀州蕭家的後人,頗有將才,王爺若有心思,可去結交一二。」
楚鳳歌微微彎了眼角。
衛鶴鳴猶豫了片刻,又說:「王爺雖與賀嵐不和,他卻是不世之材,他生來體弱,若王爺肯以靈參結交,解釋邊疆之事,未嘗不能緩和一二……」
楚鳳歌問:「靈參不是在你手中,你不曾贈他麼?」
衛鶴鳴道:「終究是借殿下的東西,不敢逾越。」
楚鳳歌目光漸漸利了:「你這樣說,是為我還是為他?」
衛鶴鳴抿了抿唇:「兩者皆有。」
意料之中。
楚鳳歌輕嘆一聲,神色說不出來的混沌:「好,來日我去尋他。」
衛鶴鳴點了點頭,看這楚鳳歌的臉,竟又頗有些惆悵:「此去一別,王爺多加保重。」
楚鳳歌點了點頭,忽得又道:「你若是回去,記得為你那繼母請個大夫。」
&麼?」衛鶴鳴一愣。
楚鳳歌目光一閃,不知在想些什麼:「昨日未來得及同你說,你怕是要多個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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