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煮鶴 83.第八十二章 北胡

    第八十二章北胡

    北胡人本就是遊牧為生,部落也常常遷移,雖然如今各部一統有了真正的北胡王,卻仍然行蹤不定。衛鶴鳴等人運氣不佳,幾日來黃掌柜帶著衛鶴鳴一行人風餐露宿,卻也只尋到了幾處零散的胡人帳子。

    好在黃掌柜等人做慣了北胡生意,早就習慣了在這茫茫草原上四處探尋,倒也沒生出什麼齟齬來。

    只是衛鶴鳴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也頗為焦慮,此行本就冒險,也無甚前世的記憶能幫襯一二,每拖上一日,變數也就多上一分。

    前些日子,這一行人還遇上了草原狼。

    也虧得黃掌柜一行人經驗豐富,衛鶴鳴楚鳳歌二人也不當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才躲過了這一劫。

    只是眾人自打瞧見了楚鳳歌提刀殺狼的熟練勁,便個個都學會了拿餘光去看他們兩個,有時跟他們捱得近了些,便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連黃掌柜也悄悄來打探:「少爺的侍衛實在是好身手。」

    衛鶴鳴便笑:「我可雇不起這樣的侍衛,真要從頭論起,他才是我的上司呢。」

    楚鳳歌聽了不以為然:「我何時奴役過你不成?」

    衛鶴鳴瞪他一眼:「我倒寧可你來差使我。」

    那黃掌柜看著兩人行止言笑,心底便有了計較,對這兩人的身份更生一層忌憚。

    衛鶴鳴倒不是隨口說說,今生與前世不知出了什麼岔子,楚鳳歌麾下多了文初時,原本一些瑣碎的工作只要他提上兩句,便有文初時幫著做了。

    再其餘的,楚鳳歌也不肯讓他碰。

    衛鶴鳴從來就不是個游移不定的,當年他跪了楚鳳歌,那就沒打算再回過頭。這一世也早早跟楚鳳歌擺清了立場,只要楚鳳歌肯用,他便做得。

    可偏偏楚鳳歌不願用他。

    衛鶴鳴是連楚沉都捨不得放下的一顆棋子,可楚鳳歌卻偏偏肯撂了他,白白將他在朝堂上擱著,任憑他隨著自己心意行事。

    跟前世一心盯著皇位目標堅定的文瑞王不同,眼前這個楚鳳歌要更恣意些,更任性些,也維護他。以至於楚鳳歌那謀朝篡位的大業,都輪到衛鶴鳴來替他擔憂。

    衛鶴鳴心裡說不出是憂慮多些,還是那一股莫名的暖意更多一些。

    衛鶴鳴攥了攥手中的馬韁,便聽前頭有人在喊:「頭兒,瞧見人煙了,前頭部落可不小!」

    聽了這消息,商隊上下都為之一振,連黃掌柜的臉上都露出了喜色「總算瞧見了。」

    說著,黃掌柜便吩咐眾人下馬,只自己留在馬上,馬屁股上綁了一桿鬼畫符一樣的旗幟,特意同衛鶴鳴解釋:「勞煩少爺多走兩步,這是這群胡人的規矩,指不定一會還得瞧瞧咱們的模樣——他們能瞧出個屁來!」

    衛鶴鳴點了點頭。

    商隊一行人緩慢前行到了那部落前方,便見一群胡人騎著高大膘壯的胡馬,嘴裡打著吆喝沖了過來,將商隊圍在了中間。

    商隊裡有膽小些的,眼見這些胡人架勢仿佛馬賊,便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更惹得這群胡人哈哈大笑。

    黃掌柜臉上堆著笑,操著一口不知什麼腔調的胡語,指著那旗子連比劃帶說,絲毫看不出方才那嫌棄的樣子。

    為首的胡人趾高氣揚地瞧著他,倒是沒有比劃,只是刻意放慢了語速。

    黃掌柜往那胡人手裡塞了塊什麼,胡人這才滿意,一揮手讓眾人撤到兩旁,時不時打量著商隊眾人,好似狼打量著即將到嘴的肉一樣。

    黃掌柜低低咒了一句:「小鬼難纏。」

    衛鶴鳴微微垂下眼瞼,不讓自己去瞧那些胡人,怕自己克制不住表情露出痛恨來。

    探望宋漪的時候沒有感覺,可當他真正瞧見這些北胡人才發現,對北胡的敵對早就融在骨血里了。

    前世鎮守嶺北時一次又一次的戰爭,只要瞧見這群騎著高頭大馬的胡人,便意味著殺戮、血腥和生離死別。

    以至於他只要瞧見這群人,腦海中便會不斷閃回那些嶺北時的片段。

    無數次地瞧著將士犧牲,無數次期盼著京師那永遠也等不到的支援。他愈發痛恨自己無法上陣領兵,也愈發痛恨北胡的來犯。

    再好的策略,再好的謀劃,也救不了所有人。

    更何況,他本就不擅於兵法謀略。

    這些絕望而艱難的回憶,早早就熔鑄在他的記憶深處,難以抹消,也難以遺忘。

    一隻手悄悄握住了他的,源源不斷的熱從掌心傳遞了過來。

    衛鶴鳴頓了一頓,從那些血色回憶中掙脫出來,終於在那暖意中感受到了一瞬間的安寧。

    用餘光掃過去,楚鳳歌的脊背還是緊繃著呢,每一塊肌肉仿佛都在等待著戰鬥,可唯獨握著他的那隻手,卻是溫暖而輕柔的。

    衛鶴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食指在他的手心裡緩緩划動,惹得那隻手將他攥得更緊了些。

    商隊在沉默中經過了胡人的「夾道歡迎」,楚鳳歌這才舉起了自己的手微微示意:「少爺這是邀我今夜同眠?」

    衛鶴鳴笑著瞪他一眼:「我可沒見過你這樣蹬鼻子上臉的。」

    楚鳳歌輕哼一聲,語調越發曖昧含糊:「之前不是還說任我差使,如今我卻只缺一個伺候床榻的僕役,不知衛大人做不做得……」

    衛鶴鳴繃緊了麵皮:「做你的春秋大夢去。」說著左右瞧了瞧,見沒人聽見才微鬆了口氣:楚鳳歌沖他說那些諢話時,總好稱他為「大人」,若是因為這個泄露了身份,那才是真的不知怎麼解釋。

    這廂眾人已經進了胡人的部落,居民倒並不似先前那些人兇悍,只是個個身量高大粗壯,連婦女都嫌少柔弱,個個身著鮮艷的胡服,進出與胡帳,彼此呼喊迎合的胡語此起彼伏,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異域風情。

    商隊一行的漢人面孔漢人打扮分外扎眼,有少女盯著他們瞧個不停,還咯咯笑著彼此推搡,倒讓衛鶴鳴有些不好意思。

    楚鳳歌倒想起來他中探花時那擲果盈車的盛況來了,忍不住道:「你倒是能招蜂引蝶。」

    衛鶴鳴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這你可說錯了,這群北胡姑娘怕是瞧不上我,若真說招蜂引蝶,也怕只能是你招來的。」

    見楚鳳歌面帶疑問,衛鶴鳴便解釋道:「我曾在書上讀到過,北胡尚武,這裡的女子與京師不同,皆愛慕威武勇猛的戰士,像在下這等白面書生,怕是如不得她們的眼。倒是你,怕是很合她們的口味。」

    楚鳳歌聞言抬頭一掃,還當真有幾個姑娘婦人指著他竊竊私語,見他的目光過去,竟還向他招手輕笑,逼得他把那些輕浮話都憋回了肚子裡頭。

    衛鶴鳴瞧他這樣子,忍不住幸災樂禍起來:「你竟也有今日。」

    胡人將商隊帶進了一間胡帳中,胡帳四周被羊毛氈圍繞的密不透風,帳里也就異常的暖和,地上也鋪著厚實的氈子。衛鶴鳴皺了皺鼻子,仿佛能從這帳子裡嗅出牛羊的肉腥味兒來。

    黃掌柜將帳子裡最靠里的地方讓給了兩人,趁著眾人收拾行李,才低聲道:「那些胡人說,這兒的首領晚上才肯接見我們,既然我已經將二位送到了這裡,您看是不是給在下透個底,也好讓我知道二位之後有什麼打算?」

    黃掌柜猜測了一路,怎麼也沒想明白,這樣兩個非富即貴的年輕人,為什麼要千里迢迢、涉險跑到這北胡來。

    衛鶴鳴眨了眨眼:「黃掌柜,事關朝廷,我猜您還是不知道的輕省。」

    黃掌柜苦笑:「少爺,都走到這一步了,就是死,您也該讓小的死個明白。」

    他從嶺北被這二人拿捏了把柄,將他們帶往北胡開始,就知道這一路絕不能太平了。

    既然路上沒出什麼大事,那真正的風險就在之後了。

    衛鶴鳴打量了黃掌柜許久,直到連黃掌柜都有些發毛了,這才指了指身邊的楚鳳歌,壓低了聲音:「這位,是當今文瑞王。」

    黃掌柜點了點頭,還等著聽後話呢,忽得見衛鶴鳴已經住了口,仿佛什麼都沒說過似的。

    他這才猛地驚醒。

    文瑞王!

    若是別地的百姓或許沒什麼概念,常年跑在嶺北和北胡一線的他還不是清楚的很。

    那位被一直圈養在京中小王爺,原本人人都說文瑞王的榮耀只截在這一代了,卻不想前些年被放入軍中——猶如放虎歸山,立時便傳出了嗜殺成性的傳聞來。

    黃掌柜盯著楚鳳歌,嘴唇動了動,硬逼著自己把那句「叩見王爺」給咽了回去。

    文瑞王,前些日子不是傳聞說他護送使臣前往北胡去了麼?也正是這個消息才讓他們這些走私商人相信最近邊境安寧,放心來走這一批貨。

    等等……文瑞王在這,那使臣……

    衛鶴鳴正盯著他,眼裡似有笑意和若隱若現的脅迫。

    使臣就在他眼前呢!

    黃掌柜一想那些說書先生的介紹:風流俊俏、少年探花郎——得了,沒錯了,就是眼前這位。

    那使臣叫什麼來著……衛鶴鳴?魏赫,衛鶴鳴,不過一字之差,還有什麼好質疑的?

    本應出使和談的使臣竟然一個護衛也沒帶,只同文瑞王兩個人潛伏在他的商隊裡。若非此時他正在北胡的氈帳之中,他甚至會以為這兩個是出來私奔的!

    黃掌柜忍不住苦笑:讓你別問你硬要問,如今答案是知道了,攤上這麼大一件事——自己的小命還能保住麼?

    衛鶴鳴瞧他那神色便心中有數:「黃掌柜不必擔憂,我與殿下並無惡意。」

    黃掌柜瞧瞧他,又用餘光瞥了楚鳳歌一眼:您是沒有惡意,那位凶名遠播的小王爺可未必……

    衛鶴鳴清了清嗓子:「就是有惡意,掌柜的也上了這賊船,下不去了。」

    黃掌柜這才頹然的點了點頭:「您說的是。」

    衛鶴鳴勾了勾唇角:「既然掌柜的是聰明人,不如我們來談筆生意?」

    黃掌柜原本渙散的眼神忽得聚焦在了眼前這位年紀不大的少年使臣身上,明明還帶著幾分少年模樣的臉,卻出現了極不和諧的老辣熟練,顯然已經是談判謀算的老手。

    怪道年紀輕輕便有了那些傳聞呢,如今的年輕人早都成精了。

    黃掌柜只覺得嘴裡愈發發苦,更為自己的安危擔憂了:「您說,在下聽著。」

    衛鶴鳴瞧著黃掌柜的苦瓜臉便覺得有趣,也不再賣關子:「您只把我們當做一筆大生意,讓那首領把我們引薦給那北胡新王可好?」

    黃掌柜一聽便更惶惶:「瞧您說的輕鬆……」

    &起來也不甚艱難,」衛鶴鳴輕輕截斷了黃掌柜的話,口氣雖柔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嶺北誰不知道黃掌柜的嘴皮子最是利索,想來此事對掌柜的易如反掌,只看您肯不肯幫我們這個忙了。」

    想想自己的把柄,再想想眼前這兩人的身份,黃掌柜終是低下了頭:「大人過獎了,在下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他實在弄不明白衛鶴鳴的意圖,明明是使臣卻這樣千迴百轉地接近北胡王,再加上只帶了那文瑞王在身邊,

    ——難不成他不是來求和的,而是來密謀造反的?

    黃掌柜被自己的揣測嚇出了一身冷汗,轉而將這個揣測扔到了一邊。

    不敢想,不敢猜,知道越多越危險。

    黃掌柜又瞧了楚鳳歌一眼,打了個寒噤,將頭埋得更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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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下一章!因為粘貼錯誤所以合併在一起第八十三章幸好

    衛鶴鳴早把這位黃掌柜看的透徹,跟聰明人打交道有聰明人的辦法,更何況這位聰明人還謹小慎微,異常的貪生怕死,那就更好指使了。

    官場上的那些道道,他不通,但終究還是懂些的。

    更何況他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有楚鳳歌。


    若是此行只他一個,他還真沒有這樣的底氣對這個商隊的頭兒威逼利誘,畢竟這群人都是悍匪出身,真將他們逼急了,將自己殺人拋屍在這茫茫草原之上,自己似乎也沒什麼辦法。

    可楚鳳歌在。

    有時衛鶴鳴也覺得有趣,楚鳳歌這人真應了一句話,活著就是個威脅。只要有這位文瑞王擱那大馬金刀一坐,任誰也不敢把那些歪心思動到明面上來,就算真是要動手了,也要先想想楚鳳歌那些可怕至極的傳聞,再掂量掂量自己的骨頭輕重。不過多時,不該有那些心思也就熄了。

    沒想到楚鳳歌那些傳聞還有這樣的妙用,衛鶴鳴也忍不住覺得好笑。

    到了傍晚,這部落的首領果然遣人來請黃掌柜相見,商隊裡尋常的成員自然是不許跟去的,自有人送來外頭的美食讓他們在帳子裡解決。

    黃掌柜跟前來的人嘀嘀咕咕說了幾句,帶著衛鶴鳴二人大搖大擺的前去赴宴。

    胡人的宴席甚是有趣,眾人圍著篝火席地而坐,四周的席位上肉類被烤的皮焦肉嫩,穿著胡服的女奴端著托盤,不停的在席位間穿梭,為他們添上剛烤制好的烤肉和酒水。

    衛鶴鳴撣了撣下擺,挑了一角,與楚鳳歌露天席地而坐,竟也頗有意趣。

    胡人的女奴前來將他們的酒杯斟滿,衛鶴鳴嘗了一口,就被嗆了滿喉的腥膻味,忍不住同楚鳳歌低聲抱怨道:「這胡酒味道好怪。」

    楚鳳歌眸光流轉,將袖微微一抬,擋住了二人的身影,接著唇便覆上了衛鶴鳴的,舌飛快鑽進他的口中遊走了一圈,接著很快離開。

    衛鶴鳴尚未來得及反應,瞪大了眼注視著他。

    楚鳳歌這才勾了勾唇角:「確實很怪。」

    淺淺的紅自脖頸蔓延上耳根,衛鶴鳴以袖掩口輕咳了兩聲,見天色已暗無人注意,這才稍微好過了些。只是褪不去的熱量仍在臉頰盤旋,不知是酒意上頭還是離篝火太近。

    倒是始作俑者一臉坦然,只眉梢眼角帶著微微的弧度,活似偷了腥的貓。

    過了不久,一位身著華麗胡服、皮膚赤紅的男子也終於也到了篝火邊入席,衛鶴鳴剛瞧見這人便將那些旖旎都拋諸腦後,繃緊了神經。

    眼前此人恐怕就是這處部落的首領。

    而他卻認識這個人。

    蘇和,前世北胡一員悍將,嗜殺成性,最重要的是,他有屠城的習慣,所到之處雞犬不留,因為他的皮膚赤紅,那時軍中甚至有傳聞他是地獄裡放出來的猛鬼。

    後來在楚鳳歌趕回嶺北後,此人被楚鳳歌斬於馬下,頭顱吊在了軍旗旗杆上,說是為三軍將士壯膽——若非如此,他一個只能呆在中軍帳中的病秧子,決計看不到敵軍大帥的模樣。

    衛鶴鳴忍不住瞧了瞧楚鳳歌,只見這人仍是一臉神定氣閒,含笑注視著他,心中便暗道自己糊塗了,楚鳳歌壓根就沒有前世的記憶,又怎麼會記得這位蘇和。

    此時黃掌柜已經開始了同蘇和的交談,胡語連串的古怪發音後,蘇和似乎被黃掌柜說得心花怒放,暢快的笑聲蓋過了篝火與烤肉的聲音。

    黃掌柜神色不變,仍是一臉商人該有的親和,只是眼神頻頻看向衛鶴鳴二人,時不時同蘇和示意一二。

    蘇和那被酒氣薰染的眼睛卻變得銳利起來。

    黃掌柜笑著走到衛鶴鳴的席位上,說話的聲音卻低了下來:「蘇和首領請你過去聊聊。」

    衛鶴鳴點了點頭,想要起身,卻被楚鳳歌握住了左手。

    衛鶴鳴輕聲說:「我去去就回。」

    楚鳳歌仿佛沒聽見一般,一隻手握著他的手,一隻手仍在給自己夾取烤肉。

    衛鶴鳴嘆了口氣:「我若有事,你只管上來。」

    握著他的手不動聲色的鬆開了,楚鳳歌連眼神都沒施捨給他一個。

    衛鶴鳴只做看不到黃掌柜那驚異的表情,轉頭又恢復了那謙和卻又銳利的模樣,整了整衣袖,坦然的走上前去,步伐與御前奏對別無二致。

    黃掌柜跟著上前兩步,低低囑咐:「蘇和首領脾氣不是很好。」

    豈止不是很好?

    衛鶴鳴略有些嘲諷的想到:人說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這位雖不是什麼天子,可因他一怒而亡的人卻不知有多少。

    他低下頭,將那帶著冷厲的面孔藏在了皮肉下,再抬起頭來,便是極為謙和溫潤的模樣了。

    &下魏赫,見過蘇和首領。」他說。

    黃掌柜便將他的話翻譯給了蘇和,蘇和一見他便笑了起來,赤紅的臉膛在火光下顯得更鮮艷了。

    &領說,你是個標準的景朝人。」黃掌柜的神色有些為難,顯然他翻譯的恐怕並不是原話。

    衛鶴鳴假作沒有聽懂的樣子:「蘇和首領也是真正的北胡勇士。」

    &們景朝人總是這麼會說話,尤其是在有求於我們的時候。」蘇和借黃掌柜的翻譯這樣說,「不如你說說,你的大生意是什麼?要驚擾到我們的王。」

    北胡的制度並不如景朝森嚴,原本他只是想說出一筆莫須有的資源,再編出一個普通的故事,就可以有面見北胡王的機會。

    可衛鶴鳴在看見蘇和的一瞬間就改了主意。

    與蘇和的嗜殺同樣出名的是他的貪婪和野心,無論他說的是錢財還是武器,都難保蘇和不會從中截下。

    他必須得見到北胡王。

    衛鶴鳴挺直了後背,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極其清晰:「改朝換代的生意,首領認為夠不夠大?」

    黃掌柜的眼睛瞪得極大,就差沒當場來質問他了。

    衛鶴鳴神色不變,仿佛根本就沒有看到黃掌柜的異常,臉上帶著冷然和傲意。

    黃掌柜聲音乾澀的翻譯了這一句,果然,蘇和的神色立刻就變的嚴肅起來,隨即卻又嗤笑一聲,眼睛銳利的注視著衛鶴鳴:「就憑你?」

    衛鶴鳴拱了拱手:「首領該知道,在我們景朝,權柄與體格並不相襯。即使是在北胡,也並不是每一個有權利的人都是首領這樣的勇士。」

    蘇和定定的瞧著他,終於收回了笑:「你可以具體說說你的生意了——還有,你究竟是誰?」

    &下衛鶴鳴,我猜您並不知道區區在下,但您只需要知道,我身後那位是我景朝的文瑞王。」衛鶴鳴神色不改。

    &蘇和眯起了眼睛:顯然他並不知道'文瑞王'是一個怎麼樣的地位,黃掌柜低聲解釋了一番,他才繼續說:「所以?」

    &瑞王殿下是難得一見的勇士,只是按照景朝的規矩,他不可能繼承皇位。」衛鶴鳴說到這時還微微露出一個笑。「我們總不能期盼如今的景朝皇帝和他的子孫們一夜之間死於非命。」

    黃掌柜看著衛鶴鳴極輕鬆地吐出這些大逆不道的話,眼珠子都要瞪了出來,蘇和卻被這句話逗得哈哈大笑,仿佛聽了什麼既有趣的笑話。

    &以可能我們需要跟北胡做一筆生意,」衛鶴鳴說,「我們需要北胡的幫助,至於報酬,我想我可以跟北胡王慢慢商議。」

    蘇和挑了挑眉:「和我們的王?」

    &果您能提供足夠的幫助,我更願意同您這樣的勇士交易。」衛鶴鳴的笑意漸深,如果他沒記錯,北胡王如今正是風頭最盛的時候,蘇和怎麼也不會挑在同北胡王決裂,否則它將面對所有部落的排斥和攻擊。

    &只有我們的王才能代表我們的意思。」蘇和思索片刻,最終還是沉下臉來,紅色的臉膛讓他看起來有些可怖。「我會引薦你去見我們的王。希望你不會忘記,究竟是誰幫助了你。」

    衛鶴鳴點了點頭,臉上帶著柔和順從的微笑,甚至行了一個北胡的禮節:「萬分感謝。」

    &對了。」蘇和的聲音忽然響起。

    衛鶴鳴抬起了頭,聽到黃掌柜清晰地吐出蘇和剛才說過的話:「為了保證你沒有欺騙我,把那個文瑞王暫時留在我的部落里。」

    衛鶴鳴的頭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什麼樣的。

    把楚鳳歌留在這裡?

    在他如此大膽地欺騙了蘇和之後?

    衛鶴鳴的眼中只剩下了蘇和無限放大的臉,那赤紅麵皮下似乎顯而易見的玩味。

    他微微挑起了唇角,聽到自己的聲音一如往常:「您不能將我證明自己交易資格的憑證扣下,畢竟我只是文瑞王身邊的走卒,怎麼能夠讓王相信呢?」

    蘇和沒有說話。

    衛鶴鳴的聲音頓了頓:「如果您不介意,是否可以讓在下於貴部落多叨擾幾日?」

    蘇和瞧著他的臉,恥笑道:「我留你這樣一個景朝人在部落里能做什麼?我們可沒有雞給你餵。」

    &們都走吧,諒你們也不敢欺騙於我。」

    衛鶴鳴這才順從地點了點頭,轉身退下。

    黃掌柜的臉色蒼白,已經忍不住低聲連連追問:「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衛鶴鳴面帶微笑:「事到如今,我說的是不是真的重要麼?」在他見到北胡王之前,根本無法自證自己的想法,即使同黃掌柜解釋,他也未必能夠相信。

    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臨時起意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衛鶴鳴坐回自己的席位,舉起裝了胡酒的酒壺,仰面倒入了自己口中。

    那隻攥著酒壺的手在不停的顫抖,酒水沿著他的脖頸一直淌進了衣領中,衛鶴鳴也仿佛毫無知覺。

    楚鳳歌皺起了眉,手上微微用力,奪過他手中的酒壺。

    熱辣帶著腥膻味的酒水滑進了衛鶴鳴的喉嚨,他終於深深吐出一口氣。

    &險。」

    &下……這次好險。」

    他輕聲說。

    黃掌柜在一旁還未來得及離去,看著衛鶴鳴此時的模樣,竟有些佩服於方才他的舉止坦然、絲毫不亂了。

    楚鳳歌低聲問:「怎麼回事?」

    不但是問衛鶴鳴,他的目光也瞄向了一旁立著的黃掌柜。

    黃掌柜真想哭著回答,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莫名其妙就攪合進了王爺和使臣的謀反大業里,他也心慌的很。

    可沒等他說出口,就徹底被眼前的一幕嚇懵了。

    衛鶴鳴扳過了楚鳳歌的頭,硬是將唇覆了上去。

    他仿佛還沒有學會吻,只是一直在用唇瓣磨蹭著對方的,酒的氣息在兩個人的吐息之間蔓延。

    許久,衛鶴鳴似乎平復了一些,才輕輕鬆了手。

    楚鳳歌沉了臉:「那混賬首領讓你喝酒了?」

    衛鶴鳴低低笑了起來:「我的殿下,在你心裡我就只會借酒逞凶不成?」

    楚鳳歌沒說話,只斜睨著在一旁呆若木雞的黃掌柜,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驅趕的意味。

    黃掌柜傻著一張臉走了,這一晚他受了太多的刺激,只是心底盤旋不去的幾個疑問終於有了解答。

    怪不得這位年紀輕輕的使臣放著大好前程不要,非要跟著文瑞王造反……

    怪不得說書先生的本子裡總說這兩人感情好,同進同出……

    怪不得這兩人一路行止親密默契,卻又不似兄弟或主僕……

    怪不得……怪不得……

    待黃掌柜恍恍惚惚的身影消失在席位間,衛鶴鳴這才收斂了笑,眉宇間帶著說不出的柔和:「還好,今日無甚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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