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公儀音突然間就變了臉色,一旁的阿靈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解道,「殿下……駙馬他……怎麼了?」
公儀音側頭瞧見阿靈一臉好奇的模樣,有些神色古怪地清了清嗓子,不自在道,「沒什麼……你先出去吧。@樂@文@小@說|」
阿靈狐疑地「哦」一聲,沒有多問,只看向她手中的酒罈子道,「那……那婢子將這酒罈拿出去?!」
「不必了!」公儀音慌忙道。
她的聲音急促而尖銳,唬得阿靈伸出來的手猛地一縮,圓睜著大眼睛驚魂未定地看向公儀音。
公儀音意識到自己反應太過激了些,忙不好意思地笑笑,「這酒罈就留這吧,我看看能不能研究出醉紅顏的配方來。」
阿靈不疑有他,應一聲退了下去。
待阿音走後,公儀音氣呼呼地醉紅顏的酒罈子放在高几上,自己則猛地坐在了榻上,面上一臉糾結的神色。
坐了一會,她的目光又看向高几之上的酒罈,終是伸手又取了過來。
放在鼻端一嗅,昨晚濃郁的酒香已經消散了不少,但隱隱還能嗅出其中的甘醇而清冽來。公儀音面上神情變幻了一番,最終冷冷「哼」一聲,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黃昏,踏著天邊如火的夕陽,秦默從延尉寺回了帝姬府。
一踏進聆音園,他就隱隱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公儀音正坐在凌霄花架下的鞦韆上,悠悠懶懶地晃著鞦韆架,手中執了本書卷。夕陽暖暖地從她的頭頂灑下,寧靜而祥和,微風緩緩拂起她肩頭的碎發,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副寧和的畫卷。
秦默遠遠一掃,認出她手中的書卷似乎像是百里行的那本醫毒筆記。
他微微勾了勾唇,邁開步子朝公儀音走去。
走到公儀音面前定住,秦默溫潤開口道,「阿音。」
公儀音從鼻縫中「嗯」了一聲,卻並未抬頭,目光一動不動地依舊落在手中的書卷上。
秦默一愣,卻終於明白方才自己踏進來時那種不對勁的感覺是為何了。
換作往常見到自己回來,公儀音早就歡快地迎了上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了,從來沒有像今日一樣對自己視若不見恍若未聞的。
秦默想了想,以為是自己昨晚將她折騰得狠了些,所以公儀音才生氣。便順勢在公儀音身旁的鞦韆上坐下,溫聲道,「阿音,昨晚是我太過縱情了,你別生我的氣,日後不會那樣了。」
公儀音又是冷冷的「嗯」一聲,依舊抬頭沒有看他一眼。
秦默頗有些無奈,從公儀音手中抽走書卷放在膝上,兩手捧住公儀音的臉龐迫使她抬頭看向自己。卻見公儀音眼中泛著清冷的眸光,隱隱似有絲生氣的情緒。
她果然是生氣了。
秦默忙開口保證,「阿音,你相信我,日後我一定不那樣了。」說到這裡,想到公儀音昨晚的主動和香艷場景,喉結還是忍不住滾了一滾。
公儀音清清冷冷睨他一眼,終於開了口,語聲卻也是冷冷清清的,如同初春拂曉薄寒的天氣,「昨夜倒也不怪阿默,我記得……似乎是我主動為多吧。」
見公儀音這麼一本正經地跟自己討論昨晚誰主動誰被動,秦默也隱隱地聽出了一絲不對勁,覷著公儀音的神情,斟酌著開口道,「阿音也是情到濃時,我……我很喜歡……」話雖出口,卻是帶了幾分心虛。
公儀音忽然勾唇笑了一笑,似一朵溫軟而清亮的花,然而這花朵開得雖漂亮,卻似帶了些張牙舞爪的刺。
只見她用手撐著膝蓋,一眨不眨得凝視著秦默,語聲輕輕脆脆一字一句道,「難道阿默昨夜沒有情到濃時?」
聽得公儀音拿自己的話反過來將自己一軍,秦默一怔,長睫一斂,清了清嗓子無奈道,「阿音,我不是這個意思……」
公儀音卻不讓他把話說完,輕笑一聲接著道,「我想……可能是我喝的醉紅顏比阿默多吧?所以我醉了,阿默沒有。」
聽到「醉紅顏」三個字,秦默的眼皮幾不可見地跳了跳。
他心中隱隱升上一絲不好的預感。
聽到公儀音「咯咯」笑了兩聲,又接著開口道,「原來人家常說的酒後亂性,是真的呀?」說晚間,撩起清泠的眉眼睨秦默一眼。
她這般大喇喇地說出這麼直白的話,真不是她平常的作風。
秦默比公儀音還了解她自己,一聽這話,頓時察覺出了不對勁。
卻見公儀音身子微微前傾,仰著小臉看著他,臉上掛滿了歡愉的笑容。只是秦默清清楚楚的看見,她深邃的眼底,一片涼淡,並無半分笑意。
阿音果然是生氣了。
更糟糕的是,自己不知道她在氣什麼。
秦默垂下長長睫羽,思索了一瞬,決定還是老老實實問她的好。清了清嗓子,眼眸微眯,盯著公儀音道,「阿音,你在生氣。」
用的是肯定句。
公儀音也不否認,涼涼一點頭,嘴角微勾,依舊帶著那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秦默凝視著他,「為何生氣?」
公儀音眼睫一抖,「這個問題問得好。我也想問問阿默,你覺得我為何要生氣?」她的嘴角維持著方才的弧度,容顏在夕陽的光暈下美得驚人,只是有眼中的涼薄,讓秦默頗有些無奈。
因為,他並不知道公儀音為何生氣。
她昨晚還好好的……還……
這麼一想,腦子裡又浮現出昨晚令人血脈噴張的場景。只是他很快意識到現在顯然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斂下腦中的綺思,心道:難不成是在怪自己今天早上不告而別?
可是,阿音不是會為這種小事而生氣的人。
想了好幾個可能,都被自己一一否決了。
最後……一個想法躍入腦海當中。
難不成……阿音發現了?
想到這個可能,秦默的臉色僵了僵,略帶狐疑地抬眼朝公儀音望去,儘量不讓自己的神情顯出端倪來。
公儀音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清冷神情,見秦默看來,眉目一挑,「阿默可想明白了……我為何生氣?」
目光觸及到她眼底隱隱流轉的清泠光華,秦默剎那間就確定下來。
阿音知道了。
是啊……秦默略帶自嘲地笑笑。她可是阿音啊,自己這些小伎倆怎麼能瞞得過她?
這麼一想,也不打算再隱瞞了,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足以傾倒眾生的微笑。
「阿音知道了。」
「我知道什麼了?」見到秦默那完美的弧度,公儀音的心跳忍不住一滯。他笑得實在是太好看了,所以明知他是在「色誘」自己,公儀音還是有些沒能把持住。
她低下頭咽了咽口水,確認眼中的痴意退下去了,這才敢抬頭繼續與秦默對視。
秦默攤了攤手,眼中全是無辜之色。
「阿音,當時唐掌柜說了,只有加上紫丁香的香味,醉紅顏才稱得上是真正的醉紅顏。」
他攤開的手掌瑩潤似玉,指節修長分明,公儀音看一眼,突然想起昨晚令人羞赧的一幕,臉一下子就紅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秦默方才說的是什麼。
「強詞奪理!」她抬眼瞪秦默一眼,氣鼓鼓道,「難不成你的意思是,我要生氣,得去生唐掌柜的氣不是?!」
「當然不是了。」秦默嘴裡說著,伸手將公儀音攬入懷中。
公儀音掙扎了片刻,見掙扎不過秦默的氣力,索性便放棄了掙扎,安靜地倚在秦默懷中,只胸前劇烈的起伏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平靜。
秦默將手放在她的後背上溫柔地順著她的氣息,嘴裡告罪道,「阿音,不將此事提前告訴你,的確是我的不對。只是……」他的動作愈發輕柔起來,語聲也變得嘶啞了幾分,低頭在公儀音耳邊低低道,「我並不後悔呢。阿音不知道,昨晚你的模樣有多誘人……」
「別說了……我不想聽……」公儀音臊得滿面通紅,忙用雙手將耳朵捂住。
秦默輕笑一聲,卻是聽話地住了嘴。
公儀音恨恨瞪他一眼,有些不甘地喘著粗氣。
她之所以秦默一回來就向他興師問罪的原因,是因為釀製醉紅顏的材料中有一味藥材,這位藥材與紫丁香的香氣混合在一起,有……有催情的功效。聞之不會對人體產生什麼危害,只是會更容易情動而已。
難怪她昨夜那般大膽……
原本她也沒發覺,只是今早看到那被清理乾淨的熏爐時就生了幾分疑,後來又恰巧在百里行的筆記上見到講不同藥材混合在一起會產生不同功效的內容,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再叫阿靈拿了那醉紅顏的酒罈子一嗅,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秦默輕撫著她的臉頰,低低道,「阿音,你別生氣了,我……我也是一時好奇,沒想到這醉紅顏當真有這麼奇妙的功效。」
他這般軟軟地向自己賠禮道歉,雖然公儀音知道他說的話並不真,氣還是莫名消了下來,只嘴上仍不肯服軟,硬邦邦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才怪了。」
她盯著秦默看了一瞬,「老實交代,你是怎麼知道的?若是你老實交代了,我就考慮考慮要不要原諒你。」
秦默知道公儀音此時已經消了氣,眉梢一揚,勾了勾唇角道,「之前唐掌柜不是說這醉紅顏還有個好處麼?當時因為被其他事情打斷了,他便沒有繼續往下說。我心中存了幾分疑惑,告辭的時候便順帶問了問,才知道了這醉紅顏的另一個妙用。」
公儀音狐疑地審視了他幾眼,見他神情坦蕩,心中這才信了。
想起唐掌柜釀造這酒的初衷,一時又有些唏噓。他也許是怕自己的女兒嫁出去之後夫妻不和睦,所以才釀了這能調節夫妻間情調的酒出來吧?
雖然說出來有些讓人臉紅,但這其中的拳拳父愛,也當真令人感動了。
想到這裡,便想起了安帝,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見公儀音原本還有些氣呼呼的情緒忽然之間蔫了下去,秦默眼眸一轉,就猜中了公儀音此時心中在唏噓什麼,不忍看她情緒低落,遂轉了話題道,「昨夜阿音不是說不知道該送阿芷什麼新婚禮物麼?今兒可想好了?」
被秦默這一打岔,公儀音果然轉了心思,偏頭一笑道,「想好了。」
見她眼中點點狡黠,秦默也勾起了幾分興致,溫和地笑著問道,「是什麼?」
公儀音臉頰一紅,「受你的啟發。」
「受我的啟發?」秦默微有不解,只是目光觸及到公儀音頰邊的緋紅,忽然福至心靈,不確定道,「你是說……醉紅顏?」
公儀音小聲「嗯」一聲,聲若蚊吟道,「你說……若是我調配出一味香料出來送給阿芷可好?」
秦默一怔,「你是說……閨房香?」
公儀音紅著臉點點頭。
秦默眼眸一垂,眼底有流光一閃而過,聲音含笑道,「阿音若是要配,不如多配點,日後也好用在我們房內不是?」
公儀音嗔他一眼,伸手在他胸口一捶,「人家跟你說正經的。」
秦默便也一本正經地答道,「阿音覺得好便好。」心裡卻想著,阿音若真配出這香料來,可是便宜王懿那小子了。
公儀音「唔」一聲,「讓我再好好想想。」她斂下此番心思,看向秦默道,「今日延尉寺可有什麼事?」
秦默搖搖頭,「還好,沒有什麼大事。」
公儀音便高興道,「五日後正好是你休沐,倒也不用再請假了。」
秦默「嗯」一聲,見她因秦芷的婚事如此興致勃勃,一時有些不忍破壞她美好的心情了。
只是公儀音到底了解他,見他方才有一絲欲言又止的神情,便開口道,「阿默是不是得了什麼消息?」
話一出口,忽然想起昨日明月夜之事,忙問,「可是昨日派去跟蹤太子的人有消息了?」
秦默無奈地點一點頭。
「如何?」
「太子他……的確是去了瑤光房間。」
公儀音的眉目一沉,心底剛剛壓下去的擔憂又浮了上來。
「太子身邊跟著許多人,我派去的人不敢跟得太近,只遠遠地看到太子進了瑤光在明月夜的房間,直到兩個時辰之後才出來。其間房中有琴音傳出。」秦默言簡意賅道。
公儀音蹙了眉頭。
呆了兩個時辰……太子和瑤光究竟是什麼關係?一開始,他覺得太子是被瑤光的美色所惑,所以頻繁出入明月夜。可後來轉念一想,若是瑤光背後還有幕後之人,那太子……會不會通過瑤光在與那幕後之人商議著什麼?!
只是……太子如今已是太子,父皇也頗為看好他,他實在沒有理由再橫生出什麼枝節來才是。
「另外……」秦默接著又道,「先前我們派人查的洙妙,或者說瑤光,她的身世終於有了進展。」
「當真?」公儀音一喜,急急地看向秦默,「她到底是什麼人?」
「你出生的那年,南齊和北魏爆發過一次大規模的戰爭,想必你也知道。」
公儀音點點頭,這場戰爭,她當然知道,那是她為何被稱作南齊福星的原因。
炎帝繼位之後,一直對十九年前南齊趁虛而入侵占涼州的那場戰役耿耿於懷,所以三年後終於發動了對南齊的進攻。
北魏士兵驍勇善戰,南齊屢戰屢敗,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眼見涼州不保,安帝萬般無奈之下啟用了當時早已解甲歸田的連城大將軍。大將軍雖已過花甲,卻是寶刀未老。他趕赴前線之後,力挽狂瀾,終於贏來了第一場戰爭的勝利。
戰爭的捷報傳到朝中時,母妃剛巧平安產下自己,父皇大喜,不僅給自己賜名為音,從此便視自己為南齊福星,對自己疼愛有嘉。
「當時北魏領兵的是北魏大將軍裴光,他與我軍交戰的過程當中,不幸被連城將軍斬於馬下,馬革裹屍。而瑤光,很有可能是北魏大將軍裴光的獨女裴雪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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