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楚嫉恨的目光公儀音不是沒有注意到,她只是懶得費神去管而已。
對於公儀楚這種喜形於色的人,其實根本就沒有好怕的,心中稍有什麼想法便寫在了明面上,連腦筋都不用動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前世自己之所以會死在她派來的一個小小的洵墨手裡,一則是自己太大意,二則自己前世的性子也比較單純,並不提防。
但重生一世,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因此,公儀音面色未變,依舊同秦默言笑晏晏地說著話。
公儀楚毒蛇一般狠毒的目光並沒有落在公儀音身上太久,因為長帝姬很快就在女婢的簇擁下出來了。
因著是生辰,長帝姬今日打扮得頗為艷麗,一身緋色百摺裙配上同色的雲紋水色上衣,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材,雖則已三十多歲的年紀,因保養得當,看上去才二十有餘一般。容貌亦是極美,帶著張揚魅惑的艷麗,眼波流轉間有流光飛舞的媚在眸中轉動,端的是容光照人,艷壓群芳。
陪在她身側的是容蓁蓁,一襲鵝黃色曳地長裙,面上是喜氣洋洋的神色。容蓁蓁的容顏亦是貌美,同長帝姬也有幾分相似,只是,缺少了長帝姬身上那種獨特的風韻,反倒讓她並不如長帝姬那般吸引人的眼球。只是好在容蓁蓁年輕,雖不及長帝姬嬌艷,卻別有一番清純動人的氣質。
兩人相攜進了園子,在上首的席位上坐下。
公儀音心中微嘆,看了看不遠處的葉衣衣一眼。她的神色清透,面容平靜,嘴角掛著淺淡的笑意,看著容蓁蓁和長帝姬一道進了園子,眼中卻連半分波動也沒有。
便是自己處在葉衣衣這樣的位置,怕是也做不到這般無欲無求。
可惜葉衣衣生在了這樣的環境下,否則,定然能大放光彩吧。
公儀音心中唏噓,怕葉衣衣發現了端倪,很快又轉了目光看回長帝姬和容蓁蓁。
長帝姬看著座無虛席的園子,顯然十分滿意這樣的盛況,舉起兩手在空中拍了拍。隨著掌聲落下,有一列粉衣女婢魚貫而入,手中都端著紅木托盤,托盤中有酒盞酒杯。
女婢走到各人席位前站定,將酒盞酒杯放下,又替眾人斟了酒,這才退了下去。
長帝姬舉起酒杯,嬌媚的目光往座下一掃,嬌聲道,「感謝諸位在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我的生辰宴,這一杯,我先敬大家。」說著,仰頭幹了手中那杯酒。
其他人自然也紛紛恭祝生辰,端起酒杯喝了一杯。
一時間,園子裡的氣氛變得熱鬧起來。
方才退下去的女婢又接二連三地拿著食盒進來了,在眾人面前的長几上擺上各色佳肴,色澤誘人,香氣撲鼻,看上去十分可口。
長帝姬又說了幾句客套話,正要讓眾人開席,卻聽得園外有內侍高唱道,「主上駕到皇后駕到」
眾人一聽,紛紛放下手中的碗筷酒杯,忙不迭朝園子入口處望去。
果然,穿著一襲絳紫色海水紋常服的安帝與同樣盛裝打扮的皇后並肩而來,身後跟著一眾女婢內侍等人。
眾人忙跪地行禮。
長帝姬則忙不迭站起來迎了上去,毫不避諱地挽住安帝的手,親親熱熱道,「哎呦,陛下怎麼親自過來了。」
她只說安帝,卻不提皇后,一雙媚眼也一直緊緊黏在安帝面上。
皇后心中有些不悅,只今日是長帝姬的生辰,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勉強扯出一抹笑意。
安帝看著長帝姬笑呵呵道,「阿姊的生辰宴,朕當然是要來了。」又看一眼匍匐在地的眾人,朗聲道,「大家平身吧,不必拘禮。」
長帝姬一面請了安帝和皇后往園子裡走去,一面又命人趕緊在上首加一張席位。
很快,長帝姬原本那席的旁邊便加了一套長几軟榻。
行到坐席前,長帝姬卻開口叫了原本坐在她身旁的容蓁蓁挪過去,又看向安帝笑意吟吟道,「陛下同妾同坐可好?」
皇后的臉色黑了黑。
長帝姬卻視若不見,只拿那雙媚意玲瓏的眼看著安帝。
安帝欣然應允,讓皇后與容蓁蓁去同坐,自己則跟著長帝姬一道在同一席坐了下來。
於是,眾人也紛紛重新入席。
安帝往下首掃一眼,看向長帝姬道,「阿姊,今日來得人可不少。」還大多是各士族的青年才俊,阿姊這是要做什麼?安帝心中隱有不安,微微拿眼睨了長帝姬一眼。
長帝姬何嘗不知道安帝心中想的什麼?掩唇嬌媚一笑,在安帝耳邊低聲道,「陛下想哪裡去了,妾就算是要找郎君,也不會讓陛下為難啊。我啊這是為了替蓁蓁擇婿呢。」
聽得長帝姬這麼說,安帝略鬆了口氣。
若是替容蓁蓁招郡馬,那倒還好,左右容蓁蓁也是一國宗姬,士族子弟配她,也不辱沒了去。且她的情況與公儀楚又不同,只是長帝姬的個人行為,傳達出來的訊息自然不一樣。
安帝心中這般想著,微微定了心。
一旁的皇后沉著臉看著兩人親親密密地咬著耳朵,一雙手攏在袖中,似乎都能攥出水來了。只是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她也不好說什麼,只得低了頭,讓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同樣覺得心中不悅的還有下首的公儀音。
看著安帝和長帝姬這般親密的模樣,公儀音心中頗不是滋味。就算父皇同長帝姬要好,也不需要在這麼多人面前表現得這般明顯啊,這麼多雙眼睛盯著,成何體統?
好在長帝姬與安帝的「悄悄話」並沒有說多久,安帝很快直起身子,也端起酒杯,看向下首的眾人道,「朕今日來遲了,這一杯,朕先幹了。」說著,仰頭一飲而盡。
其他人哪敢讓安帝單獨喝,忙給自己斟了一杯也陪喝完了。
幾杯酒下肚,眾人便也沒了方才的拘謹,又聽長帝姬宣布開席,頓時推杯換盞高談闊論起來。
長帝姬只笑意盈盈地坐在上首,觀察著下面之人的行為舉止,偶爾有感興趣的,便低聲同安帝討論一回。
兩人這般親密,與安帝同來的皇后反倒被冷落了。
她如何甘心?
看一眼又在「咬耳朵」的兩人,皇后壓下心中的不滿,帶上一抹和藹的笑意看向一旁百無聊賴的容蓁蓁道,「靜和似乎有些無聊啊?」
見皇后同自己說話,容蓁蓁點點頭,撇了撇嘴道,「是啊,光坐著這裡吃酒有什麼意思?又不讓我下去同人聊天。」
「哦?這是為何?靜和若是想下去找人,大可以直接去啊?」皇后眉微挑,一臉關心的神色。
容蓁蓁耷拉了嘴角,看一眼一旁笑得花枝亂顫的長帝姬,悶悶道,「母親說了,讓我不能到處亂跑,要仔細看看今日來的郎君。」
她嘟了嘟嘴,語氣中帶了些埋怨,似自言自語道,「這些郎君有什麼好看的?再好看也好看不過秦九郎去,可秦九郎都已經是重華的駙馬了」
容蓁蓁說得漫不經心,皇后卻是聽出了幾分端倪,眼中一抹深色閃過。
這麼說,長帝姬今日這麼大張旗鼓,竟是為了替容蓁蓁擇婿來了?她眼帘一挑,看一眼一旁長帝姬和安帝說得熱火朝天的模樣,心中的不甘油然而生。
憑什麼?!
阿楚堂堂一國帝姬都還不曾招駙馬,容蓁蓁不過一小小宗姬,憑什麼這麼大張旗鼓大肆張揚?而且,憑什麼安帝這麼上心?!
想到這些年安帝對自己和公儀楚的不聞不問,皇后心裡就恨得牙痒痒,有如百爪撓心,無法安生。
許是感到皇后的目光有些可怖,容蓁蓁神情微有些怔忡,試探著喚了一聲,「皇后?」
皇后驀然清醒,忙扯出一抹笑意掩蓋下面上的猙獰,眼中又恢復了那樣和藹可親的神色,「這麼多大好兒郎呢,除了秦九郎,靜和就沒有看上的?」
容蓁蓁嘟著嘴搖了搖頭,眼皮子抬了抬往下方一掃,很快,又索然無味地收回目光,「沒有。」
皇后笑笑,安慰了兩句,「不急,靜和還長帝姬也是想早作打算罷了。」說著,自己的目光也往場上唆去。
她看的,自然是謝廷笍處。
原本她看謝家這個三郎不錯,以為有著公儀音的先例在前,安帝怎麼著也該同意才是。不想,他卻是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還說什麼兩個帝姬都嫁給士族,在士族中好不容易維持上來的形象又會倒塌下去,以為是他們公儀皇室的帝姬沒人要,才巴巴地想塞給士族。
皇后十分不悅地撇了撇嘴。
什麼士族皇族的關係,要她看來,都是藉口!憑什麼公儀音嫁就是鞏固關係,阿楚嫁就是破壞關係?主上這心,實在太偏了些。
皇后越想越氣,手中攥著酒盞,恨恨地收緊,仿佛要把對安帝的所有的怨恨和不滿都發泄在這個小小的酒盞上。
她心中恨恨,手上一時太過用力,青瓷酒盞瓷胎薄透,本就脆弱,被皇后用這麼大力握著,很快不堪重壓,「砰」的一聲碎裂開來。
皇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忽然聞得一聲瓷裂聲,不由嚇了一跳,慌忙一看,原來是自己竟不小心將手中的酒盞攥碎了,忙低了眉目斂下眼中熾烈的情緒。
「皇后,你的手」一旁的容蓁蓁也嚇了一跳,慌慌張張撩眼來看。
皇后抬眼望自己手上一瞧,卻見掌心被瓷器碎片割出一條深深的口子來,方才太過慌張並未覺得,這會子發現了,頓時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
「呀。」身後跟著的女婢雲芙和雲意一見,忙上前來,一人跪在皇后跟前清理著地上几上的碎片,一人則小心翼翼地替皇后看著傷口,一面命人去請太醫過來。
原本那聲瓷裂淹沒在了園子裡嘈雜的交談聲中,只是這會這邊一陣忙亂,安帝和長帝姬也發現了,朝這邊看來。
見是皇后受了傷,安帝皺了皺眉頭,「皇后,你沒事吧?好好的怎麼受傷了?」
皇后勉強抬眼望去,扯出一抹蒼白的笑意道,「妾沒事,陛下無需擔心。」
安帝見她手上不過一道細細的口子,料想也沒什麼大礙,又見已經去請太醫了,便也不多問,依舊轉回頭,同長帝姬說了起來。
見安帝這番做為,皇后眼中的眸色更冷了,只一言不發地任由雲意和雲芙清理著。
公儀音一直注意著上首的動靜,自然也注意到了皇后這邊鬧出來的響動。見安帝看到皇后受傷後只默然地問了幾句,並未表現得有多麼關心,心中不由生了疑惑。
原本前幾日進宮時說起皇后的嫌疑,見父皇反應那麼大,還以為他心中對皇后仍尚存幾分情意。只是結合這段時間在宮裡頭打聽到的情況來看,又似乎不是那麼回事兒。皇后和父皇之間,究竟有什麼?
公儀音不動聲色地轉了眼帘,拿起面前酒盞喝了一口。
這時,有相熟的士族子弟邀了秦默過去喝酒,秦默看向公儀音,公儀音笑道,「去吧,我等下找表姊和阿染她們去便是,不用擔心我。」
秦默這才笑笑,跟著來邀的人去了。
公儀音的目光從他的背影上收回,不知為何,明明身處這樣熱鬧繁華的場景中,她的心裡,卻覺得有一絲寂寥和落寞之情,如藤蔓一般在心中滋長。那種空空的感覺,讓她看著周圍的一切似都變得虛無來。不由嘆一口氣,抬手替自己又斟了杯酒。
「怎麼?這才剛走,便不甘寂寞了?」耳旁傳來一道譏諷的聲音,不用轉頭,公儀音便知道是身旁的公儀楚發出的聲音。
她也不看她,依舊自斟自飲著。
公儀楚似被她這樣無所謂的態度給激怒了,柳眉倒豎湊過來道,「喂,我跟你說話呢?!」
公儀音仍充耳不聞。
公儀楚終於怒了,一拍面前的几案,壓低了嗓子吼道,「公儀音!」
公儀音這才像是剛反應過來一般,端著酒盞施施然朝公儀楚望去,眼角微睨,神情懶憊,「原來阿姊是同我說話呢?抱歉,我見你叫喂,不知你叫的是誰,所以沒有放在心上。」
公儀楚盯著公儀音看了一瞬,忽然冷笑道,「哼,公儀音,你別同跟我耍嘴皮子。」
公儀音也懶得跟她多費唇舌,懶懶地打了個呵欠,「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公儀音眯了一雙恨恨的眼眸,十分不甘道,「公儀音,你到底給父皇灌了什麼湯?!」
公儀音挑了挑青黛的秀眉,「阿姊這話我聽不大懂。」
「別給我裝無辜!」公儀楚最見不得她這樣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恨得咬牙切齒,一雙玲瓏妙目似能噴出火來,緊緊黏在公儀音面上。
公儀音見她一直在胡攪蠻纏,也懶得理她,撇撇嘴不說什麼,依舊端著酒盞淺淺斟酌著。
見公儀音這般對自己視若無物,公儀楚肺都氣炸了,湊到她面前緊緊盯著公儀音,一字一頓道,「憑什麼?!憑什麼都是父皇的女兒,你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我卻什麼也得不到?!」
公儀音放下茶盞,微微直了身子朝公儀楚回望過去,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譏諷笑意,「我看阿姊如今也是錦衣玉食的生活,不知道還想得到什麼?」
「你!」公儀楚本就是因為安帝不肯賜婚一事而心懷怨恨,又見公儀音和秦默琴瑟和鳴的模樣,心中嫉恨才出言不遜,不想被公儀楚這般反問回來,一時竟啞了口。
公儀楚的這點小心思,公儀音哪有不明白的?輕笑一聲,忽然湊近一些,在公儀楚耳邊一字一句道,「皇姊不說,我也明白,春天來了,你這是思春了罷?!」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9s 3.72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