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急。」秦默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的神色是慣常的從容平淡,長長的睫羽在玉雕般的面容上投下扇形陰影,眼中是星辰大海般的深邃,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為何?」荊彥微有不解,扭頭問道。
「捉賊拿贓。方才我們只是推測,若呂淳抵死不認,我們得拿出證據。」秦默頓了頓,抬頭問荊彥,「呂淳今日當值嗎?」
「是。」
「命人暗中看住他。另外,派人去他家中搜一搜。」秦默但但吩咐。
「九郎想搜什麼?」公儀音一時沒想明白,一雙杏眼波光盈盈,一眨不眨地看著秦默,面有好奇之色。
「他假扮呂勇用的假鬍子。」秦默微微闔了眼眸,緩緩道,「呂淳此人,性格小心謹慎。這幾日延尉寺戒備森嚴,家中又雞犬不寧,他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將假鬍子處理掉。自然會小心收好,待風聲過了,再暗中銷毀證據。」
公儀音凝視著秦默。
他的眉眼間隱隱有一絲疲色,原本略顯清冷的面容,顯出幾分真實的暖意來。
他這幾日既要忙著王夫人的壽辰宴,又要忙著查案,定是很辛苦。公儀音有微微心疼,眉尖不由蹙了起來。
「那我先去安排了。」荊彥示意一聲,轉身離開。
公儀音走到門口,囑咐門外的衙役上壺茶來。茶水很快被送了進來,她擺擺手,示意衙役放下就行
。
秦默還在假寐。
公儀音坐在幾後,束住翩然大袖,給他沖泡了杯茶,然後將青瓷松枝盞輕輕推到他面前。
秦默半眯了眼眸看來。
門外的風穿堂而入,他的髮絲被微風輕輕拂動,神情清貴而溫柔。無論何時,他總有著這般精雕細琢般的從容優雅。
秦默端起茶盞小啜一口,氤氳茶香後,他的面容變得模糊起來。「謝謝。」公儀音聽到他輕輕道。
公儀音勾唇笑笑,「偷得浮生半日閒。九郎連日奔波,定然疲累不堪,不如在此歇息片刻。若荊兄那有消息了,我再喚你。」
秦默定定看了她一眼,輕啟唇瓣,「好。」
話畢,沖她微微一笑,伏案而眠,雪白衣袖在几案上鋪開,將面容半遮半掩,只露出半面精緻的線條輪廓來。
這一刻,仿佛現世安穩,好似歲月靜好。公儀音坐在那裡,定定地看了他好久好久,直到門外有人聲傳來。
她轉頭看去,是形色匆匆的荊彥。
「如何?」公儀音輕聲問道。
荊彥拿出那假鬍子在她眼前一亮,「找到了。」他的目光落在秦默身上,不由自主壓低了嗓音,「九郎睡著了?」
心中微有納悶,九郎分明是一個警惕性很高的人,這次怎能在這種情況下安然入睡?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公儀音一眼,又轉回到秦默身上,心中隱有狐疑。
公儀音放輕了步伐,上前輕輕推了推秦默,在他耳邊溫柔喚道,「九郎,九郎,荊兄回來了。」
秦默並未熟睡,迷迷糊糊淺眠中似聽到耳畔有人喚他。那聲音,悠悠然然,似琴弦輕撥,耳根處有小小的酥麻感。
他睜開雙眼,眼前公儀音淺笑盈盈的面容變得清晰起來。
「無憂。」秦默輕應了一聲,直起身子,點漆般的眸中有一瞬的朦朧,使得清冷的面容上帶上幾分和煦的暖意。很快,眸中恢復澄澈和清明。
「九郎,搜到了。」荊彥舉了舉手中的假鬍子,面露喜色。
「好。派人把呂淳叫來。」秦默道,眸間一抹沉色。
呂淳很快被帶到。
他並未意識到兇手的詭計已被識破,更不會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都已被盡數掌握,雖然眼底偶有慌張神色閃過,但面上神情還算鎮定。
「卑職見過寺卿,見過司直,見過行走。」他朝幾人行了禮。
「嗯。」秦默應了,淡淡打量著他,沒有出聲。
呂淳被看得有些心裡發虛,撩眼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秦默,斟酌著開口試探道,「寺……寺卿,不知您……叫卑職來,有什麼事嗎?」
「前天夜裡,你說牢中沒有異常是嗎?」接到秦默的示意,荊彥沉聲開口道
。
呂淳心裡一顫,硬著頭皮道,「是……是的。」
「還敢說謊!」荊彥大喝一聲,將假鬍子拿出來擺在呂淳面前,死死盯著他的眼睛道,「那這是什麼?」
呂淳身子猛然一抖,嘴上還在抵賴,「卑……卑職……不知道……」
荊彥冷笑一聲,「看來您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了。」他走到呂淳面前,冷冷地看著他,將方才秦默的推測一字一頓說了一遍。
一開始,呂淳的表情還算鎮定,可是越聽到後面,面色就愈發蒼白起來,死死咬住嘴唇,眼中一片死灰。聽到最後,身子已經抖得跟糠篩似的。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荊彥厲聲道。
呂淳腿一軟,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一下一下朝秦默和荊彥磕著響頭。「卑職知錯了,卑職知錯了,卑職只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求寺卿開恩,求司直開恩。」
秦默聲音微冷,定定地看著呂淳聳動的肩膀,起伏的頭顱,神情未有半分鬆動,「照實交代,你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是是是。」呂淳忙不迭應了,直起身子,抖抖索索交代了起來。
「大概……大概五天前的夜裡,卑職結束了當天的當值,出了府衙正準備回去,突然從角落竄出個人,將卑職拉到了……牆角處。卑職本以為是打劫的,剛想出聲呼救,那人卻壓低了聲音說……說想同卑職做一筆買賣。」
他咽了咽口水,抬頭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眼秦默,接著往下說,「他說,他需要卑職幫他混入牢中,事成之後,會給卑職……給卑職一筆錢財。後來的事……就同司直說的一樣了。」
呂淳說完,耷拉著腦袋不敢抬頭,心中忐忑萬分。
「你就沒問那人想進牢中幹什麼?!」荊彥皺了眉頭喝道。
呂淳一驚,蒼白的唇蠕動了一下,頭埋得更低了,結結巴巴道,「問……問了,那人……那人沒說。說若是再多問,這交易就中止。」
他這幾日天天被賭坊的人追著要債,家裡又是雞犬不寧,早已焦頭爛額,急需錢財來緩解燃眉之急。而這人的出現,恰好成了他的救命稻草。所以他明知這事有蹊蹺,還是昧著良心應了下來。
「你可認識那人?」秦默冷冷出聲。
「不……不認識。那人每次都是夜裡來找卑職,又蒙著面,假扮成呂勇時又用鬍子遮住了大半面容,卑職沒有看清他的長相。」話音一落,就感到秦默身上的氣息更冷冽了,不由打了個寒戰。他心裡一慌,忙抬頭急急忙忙補充道,「他……他身量跟卑職差不多……似乎挺俊秀的樣子……」
「對了……」呂淳似想到了什麼,眼神一亮,指了指自己的眼尾處,「他這裡,有一顆紅色的淚痣。」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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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也看到標題啦,今天夭夭任性,下午一點有二更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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