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默話音落,長帝姬的眸色剎那間冷卻下來。
她定定看了秦默半晌,終於輕啟朱唇,語聲散漫中帶了一絲狠厲之色,「秦寺卿應該知道,有些話是不能隨便說的。」
秦默清雅一笑,眼神不避不閃,直直回視長帝姬,似流雪迴風般澄澈,「殿下,秦默從不說無用之話。」
長帝姬手一揮,眉梢一揚,沉聲道,「來人,叫北羽過來!」說話間,周身冷意迫人。
門外僕從領命而去。
廳內的溫度,似乎比方才進來時更冷了。
在場的衙役身上都出了一層薄汗,偏生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汗珠順著脊背滴落下來,很快在地上留下灘灘水漬。
長帝姬沒叫人賜席,秦默亦不語。
終於,門外有凌亂的腳步聲傳來,為首之人腳步輕緩,漸漸走近。
公儀音隨著眾人轉了目光朝外看去,瞧見一襲素白長衫的北羽出現在門口。他的面容不見慌張,光華照人,皎如明月。
大廳四面開窗,敞亮通透,北羽行走間帶起一陣涼風,捲起他寬大的袖袂,袖口和衣衫下擺處繡著的銀色木槿仿佛剎那間臨風綻放。
他散於身後的墨色長髮被風一吹,有髮絲在眼前纏繞糾結。他伸出手,優雅地將髮絲輕輕撥至耳後。從公儀音這個角度望去,其袖口遮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雙明亮如晨星的眼睛。
公儀音突然情不自禁「啊」了一聲。
她的聲音極低極低,似乎發了一半就生生咽了回去,因而幾不可聞,只有立於她面前的秦默聽到了。
秦默不動聲色地垂眸看她一眼,只見她眸光微沉,眉頭輕蹙,似乎想到了什麼
。
「北羽見過殿下。」
北羽身姿翩然行到廳中,朝長帝姬見了個禮。
「秦寺卿,北羽人已到,你有什麼證據,便拿出來吧。」長帝姬冷冷發話。
北羽眉一挑,側身看向秦默,「原來是秦寺卿找北羽,不知寺卿有何貴幹?」
「殺害溫良禹的兇手,我們已經找到了。」
北羽看著他,神情清雅,溫聲道,「如此甚好,阿禹總算是可以安心地去了。」
秦默緊緊盯著他,嘴角一抹嘲諷之意,「北羽郎君難道不想知道,殺害溫良禹的兇手是誰?」
北羽微微一躬身,「洗耳恭聽。」
「你!」
北羽身形微僵,很快,他直起身子,坦坦蕩蕩地看向秦默,「我?」他挑唇一笑,「秦寺卿既然這般斬釘截鐵,想必定有證據吧。」
秦默看荊彥一眼,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北羽身姿挺拔立在殿中,安靜地聽完了荊彥的話,良久沒有出聲。半晌,他才看向被荊彥拎出來的呂淳,「你說跟你交易的那人,是我?」
呂淳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
「照荊司直方才的說法,你並未見過那人的全貌,如何能斷定是我?」
呂淳伸手指了指他的眼尾,「我……那人這裡有一顆紅色的淚痣。」
北羽輕笑一聲,看向秦默,「僅憑一顆淚痣,秦寺卿就斷定兇手是我?若是有人刻意在眼尾處點了顆淚痣假扮成我呢?」
公儀音眉頭一蹙。北羽說得對,既然呂淳和呂勇可以被假扮,那跟呂淳交易的人,也可能是他人假扮成北羽從而嫁禍於他。
她不安地看向秦默。雖然直覺告訴她北羽便是兇手,可是他們,還缺少真正能定北羽罪的證據。
「北羽郎君既然如此坦蕩,想必也不怕我們搜搜你的房間吧?」秦默淡淡出聲。
「自然,寺卿請便。」北羽做了個請的手勢,不見慌張。要麼,他真的不是兇手,要麼,就是他十分自信,自己沒留下任何把柄。
秦默在荊彥身邊低低說了幾句,荊彥連連點頭,帶著幾名衙役去了。
又是一陣沉默的等待。
荊彥大約去了一盞茶的時間,回來的時候,身後的衙役手中各捧了幾雙鞋履。
北羽眸中閃過狐疑之色。
「秦寺卿,你這是做什麼?」長帝姬亦是不解,沉著臉色問道。
見荊彥朝自己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在其中一名衙役身上一頓,秦默瞭然,唇畔勾起一抹弧度,「請殿下稍安勿躁,真相很快水落石出。」他轉向北羽發問,「前天夜裡,你在哪裡?」
「府里
。」
「前天白日和昨日呢?」
「也在府中。」
「前日和昨日,你穿的是哪一雙鞋?」秦默指了指身後衙役捧著的一排鞋履。
北羽微有遲疑,目光在鞋履上猶疑,卻聽得秦默清淡的聲音響起,「北羽郎君最好說實話,長帝姬府中那麼多雙眼睛,總會有看到的人。」
北羽心一橫,指了指其中一雙普藍方頭履咬牙道,「這雙。」
秦默眉梢一挑,上前兩步,指了指鞋履邊緣縫隙中一星半點的泥土,「這裡沾的泥土還帶了些濕氣,顯然是這兩天才沾上的。這種紅泥,整個建鄴城只有延尉寺和城郊才有。北羽郎君若是這兩日不曾出過府,鞋上這紅泥又是從何而來?!」
秦默的語聲依舊清淡如水,可北羽的身子卻在剎那間因緊繃而變得僵硬。他握了握拳頭,感受到自己的手心滲出絕望的寒涼。
「你還有何話可說?」秦默問。
北羽沉靜的面容終於出現絲絲裂縫。他垂首默立,良久才抬頭看向秦默,唇邊一縷自嘲的笑意,「我果然不該小看秦寺卿了。」
這是承認了。
他側身看向上首的長帝姬,眼中神色熾烈而複雜。
長帝姬的面色有些蒼白,凌厲的眼神中藏了一絲疲色,她緊繃著臉,神情冷淡地看了北羽一眼,只問了兩個字,「為何?」
「殿下待溫良禹不薄,他卻背著您出入煙花之地,北羽替殿下感到不值。他雖然是嫌犯,但我知道,溫良禹絕對不可能有膽子殺人,一旦此案得破,他定會重回府中。殿下心軟,或許會留他,可我卻再也見不得他出現在府中了,所以便趁此機會結果了他。」北羽將殺人緣由緩緩道來。片刻的情緒起伏過後,他面上恢復沉然冷靜,仿佛站在廳中的,不是一個殺人兇手,而是一位清姿翩然的風流名士。
長帝姬的目光從他面上挪開,透過窗外望向開闊高遠的天際,心中有一股難以名狀的煩躁之意不安分地竄動。
她的目光冰涼,神色冷得像冰霜。
北羽看著她的面容,突然覺得有些絕望。他早就該清楚,這麼些年,殿下的心中其實沒有容下任何人!他以為,殺掉溫良禹,殿下的目光就會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可是到頭來他才發現,他,溫良禹,還有這府中無數姿態妍麗的郎君,活得都像個笑話!
「殿下……」他看向長帝姬,悽惶開口,眼角一滴晶瑩淚珠滾落,緩緩划過那顆淚痣,顯出觸目心驚的艷紅來。
長帝姬的眼神有片刻迷濛,似乎陷入久遠的回憶當中。
很快,她被北羽的呼喚拉回到了現實,涼涼地看一眼他,輕啟朱唇,「殺人償命。北羽,本宮保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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