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指揮使又送了東西來。」
季億才剛換好朝服要去衙門,他的隨侍就來稟報。
季億立時變了臉,手一揮:「不要,扔出去,也別叫他登門。」
自那日成懷瑾登門挨了季家兒子的拳頭之後,他每天都要帶著東西登門拜訪,只是季億這老頭也倔的緊,氣成懷瑾搶了自家寶貝姑娘,總是不叫他拿門。
可成懷瑾偏就跟季億犟上了,每日必在他去衙門之前帶了東西來。
季億的隨侍得了吩咐快步跑到門口,對正在門房上歇著的成懷瑾笑道:「姑爺,老爺的氣還沒消呢,您今兒還是帶著東西走吧。」
成懷瑾倒是也不氣,他放下茶杯,點點頭道:「不礙,我明兒還來。」
隨侍抹了一把汗:「小的也實說了吧,您越來勤,老爺越是生氣。」
「只我若不來了,你們老爺怕是更生氣。」成懷瑾看了隨侍一眼,眼中有幾絲笑意:「我也知你家老爺因何生氣,放到誰身上,誰也得惱。」
「可不是麼。」隨侍陪笑道:「我們老爺平日最疼我們家姑娘的,現在冷不丁的姑娘訂了親,老爺心裡不好受。」
「這是該的。」成懷瑾嘴角微勾:「女兒家本就是千嬌萬寵養出來的,她要出門子,父兄自然不捨得,出了門一輩子都是別家的人了,誰家都難過,再說,貴府千金無論人物還是品性都是頂好的,我平白無故得這麼好的娘子,便是被刁難些也是應當的。」
他這話說的通情達理,聽的隨侍都是滿心的感動,心說都道錦衣衛的人最是兇狠不講理的,可自家姑爺身為總憲卻這般的和氣可親,說出來的話叫人聽了心裡都是熱乎乎的,哪裡又像錦衣衛出身,分明就是通禮儀詩書的大家公子樣麼。
「您多來幾回,老爺氣消了便叫您進門的。」隨侍勸了一句拱拱手轉身回去。
成懷瑾倒也沒多留。帶了東西便走。
當隨侍回來,季億已經準備妥當,叫隨侍給他牽馬,他要去衙門。一路走,季億問隨侍成懷瑾的反應,隨侍便將成懷瑾說的那些話如實講了出來,聽的季億在馬上都連連點頭:「倒也是個耐得下性子的,說出來的話也通情理。罷,他若再來兩回,你就叫人放他進門。」
隨侍笑著應了,一路隨季億上差。
且說季頌賢即已經決定要寫後宅爭鬥之文,自然也耐得下性子琢磨,她倒是照著成國公府後宅來寫的,她在那裡呆了許多年,本就熟悉的緊,再加上來她本也是頗有文才的女子,來季家這些日子又受季家人薰陶讀了許多的詩書。另外加上得自未來的那些記憶,真正寫起書來倒也文如泉涌,沒幾日就寫了好些。
這日季頌賢寫了些書稿捧了給季緯、季縝和伍瑞去看,三人看過連連稱讚,只說如今的話本子多是才子佳人,神仙精怪之類的,好雖也好,則不如季頌賢寫的詳實。
季頌賢這書沒有多華麗的詞藻,語言也平實的緊,可正因著平實才寫實。瞧了話本子故事如在眼前發生一般,叫人難免信以為真,更兼季頌賢這話本子別僻奇徑,不寫才子佳人。更不沾神仙精怪,完全寫的是大家後宅之事,其中又有些許詩詞點綴,讀起來叫人口舌生香,當真是極好的一本書。
三位兄長這番稱讚叫季頌賢臉紅的緊,掩面說了一番謙虛的話。回去又寫一些,起身伸了伸懶腰,忽想及她只顧寫書,倒是好些日子沒出門了,倒該出門閒逛一番,全當休息了。
如此一想,季頌賢就帶了繞樑去尋伍氏,正巧伍氏想著家裡人口多,一輛馬車出行很不便,原家裡沒什麼余財倒也罷了,將就著些就是了,如今家裡也不缺那些個錢了,總不能叫兒孫跟著再多受委屈,就又叫人買了輛車子,添了個車夫。
她一聽季頌賢要出門,立時笑說家裡如今不缺馬車,叫季頌賢不必步行,只管尋吳亮駕車帶她出去。
季頌賢倒也歡喜,帶了些散碎銀子,另叫上繞樑坐馬車就出了門。
一行走,她一行和駕車的吳叔說話,問這金陵哪裡還有美景,吳叔笑道:「娘子算是問著了,如今正是六月流火天,城外有一蓮花山,山下有一湖,湖中遍植蓮花,這會兒子開的正好,就像是,就像是……唉,小的識字不多,竟是說不出那等美景來。」
季頌賢一聽倒是笑了,口中吟道:「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吳叔一拍大腿:「著啊,正是呢,娘子這詩寫的真真是好,就是那麼個樣子,小的頭一回見的時候都呆了,卻想這莫不是天宮麼,怎有如此美景。」
他這麼一說,季頌賢倒是極感興趣,立時道:「吳叔,咱們在城裡買此吃食然後再去蓮花山,中午就在那裡看著湖光山色還有映日荷花野炊如何?」
「是極,是極。」繞樑一聽也歡喜的拍起手來:「娘子說的極好,咱們帶些肉,奴奴還知道一處坊市專賣南洋和西域來的各色香料,咱們也買些,到了那裡烤肉吃。」
「虧得你能說出來。」季頌賢聽的也笑,伸出春蔥般的手指,指尖點在繞樑額際:「那般的神仙之境,那樣清靜的荷花,你偏在旁邊吃些葷腥,弄些煙火氣,倒是白瞎了那般的美景,倒不如帶些桂花酒,再弄些果子,另去芙蓉齋弄些鮮花做的素食反而趁景。」
繞樑撅了撅嘴:「娘子說的是,只奴奴沒有娘子那份雅興,奴奴就想吃肉。」
季頌賢無奈笑道:「得,你家姑娘我奈何不得你,且給你買些醬肉帶上,吃肉成,只不許生火。」
她才說完這話,就聽車外有人道:「娘子說的是極,蓮花山景致極美,尤其是那映日荷花,當真是別有風致,在那裡生火燒肉反倒不美,倒不如一壺美酒合適,我帶了美酒,娘子可願意與我一飲?」
季頌賢一聽這聲音極熟悉,一時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之後,便聽到吳叔一聲驚呼,還有成懷瑾帶著些笑意的聲音:「錦衣衛辦案,閒雜人等閃開。」
這話剛說完,車簾掀開,一條軟鞭甩了進來,直纏在繞樑腰間,將繞樑纏著甩下馬車,馬車疾馳而去,季頌賢緊緊抓著車架兩邊,帶些笑意責怪一聲:「你這樣將吳叔和繞樑扔下,他們回去必與你告狀的,爹非得給氣著。」
「季相總是防著我,我自然得想法子見你一見。」成懷瑾朗聲說了一句,又道:「我已叫人打點那裡,也備下美酒美食……」
「你已連人帶車綁架了我,我還能說什麼。」季頌賢極想翻白眼,這幾日成懷瑾每日必到季府送禮她是知道 的,也知道季億從來不叫他登門,雖有些心疼成懷瑾,可父命難違,倒也不好說什麼。
她也沒想著成懷瑾竟然如此任性,登門不成就半路中將她劫了去,若是叫父親知道,不定氣成什麼樣子呢。
季頌賢想著季億貴為宰相卻跟小孩子似的堵了姑爺不叫進門,成懷瑾這個大權在握的錦衣衛指揮使竟然也跟他鬥氣,弄這些小兒無賴行徑,越想越是好笑,不由的輕笑出聲。
成懷瑾什麼耳力,自然聽著,也跟著笑了一聲:「季相若知你如此輕巧便跟我走,怕是要吹鬍子瞪眼了。」
季頌賢一聽立時瞪圓了眼睛道:「可不是我輕巧要與你走,實是劫匪太過兇狠,我一個弱女子奈何不得。」
「是極。」成懷瑾趕了馬車快行邊走邊道:「敵軍太過兇猛,我軍只能先退上一步再圖以後,娘子所言極是。」
「誰是你娘子?」季頌賢啐了一聲:「我未嫁與你,莫要胡亂說。」
「也快了。」成懷瑾強辯道:「總歸是要嫁與我的,我不過先叫一聲而已,這便和無錢買什麼物件,先借錢買了一個道理。」
「強詞奪理。」季頌賢聽的臉紅的緊,捂著臉斥了一聲:「再不與你說話了。」
她倒也說到做到,說不再說話,便一直默了,憑的成懷瑾如何逗弄都不出聲。
沒用多長時間馬車出城,又行一段路就到了蓮花山下。
這蓮花山雖在城外不遠處,可因著路徑幽深並不太好行進,所在來此的人也不多,季頌賢一路朝外望了幾眼,發現路上也不過行人二三,雖這裡景色極美,可人煙卻不多。
待馬車停下,成懷瑾跳下馬車掀開車簾伸手要扶季頌賢下來,季頌賢猶豫一時就伸手放在他的手上,借了他的勁跳下馬車。
她今日為了出來轉轉,穿的衣裳倒是很簡單的,一件桃紅撒花紗衫子,一條月白裙,顯的整個人俏麗的緊,看的成懷瑾險些痴了。
季頌賢左右望望,一忽就瞧見那半湖的紅蓮,碧綠荷葉將湖水遮住,遠遠看不著邊,綠葉上邊亭亭玉立半開全開的紅蓮,紅如火,艷似霞,紅玉綠的對立這樣的強烈,對人的視覺衝擊極為強大,叫季頌賢看痴了。
如此,她瞧著半湖的荷花痴痴而立,成懷瑾則瞧著她發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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