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來了,快進。」
季頌賢進屋就見季昕眼圈紅紅的站著,今日本是好日子,季昕也穿了一身顏色鮮艷的衣裳,上身是杏色紗衫子,下身是月色撒花長裙,外頭又穿了鵝黃銀邊暗紋的褙子,打扮的很是鮮亮。
然她現在雖然衣著飾品都很鮮亮,人卻極蒼白,尤其是她眼角還有鼻頭的紅意一再說明她剛才正在痛哭。
「這是怎麼了?」季頌賢一把握住季昕的手:「是不是今兒嫂子沒與你吃東西,竟是餓哭了?」
要是往常季頌賢這般一說,季昕難保就會笑出來,今日她卻一點笑模樣都沒有。
季頌賢見此心中微嘆,又拉過高芷蘭來:「這是高家娘子,現如今是叢將軍的夫人,左右無事就和我來瞧瞧姐姐。」
季昕趕緊和高芷蘭見禮相見,一時攜了手,季昕強笑一聲:「倒要叫高姐姐過來瞧我,都是我的不是,失禮之處姐姐莫怪。」
高芷蘭忙笑著表示沒什麼,三人坐下,季昕才拿著帕子拭拭眼角:「想來今日的事不曉得多少人要議論,我也不瞞你們,剛才我正哭著呢,原我說離了衛家就好了,總算是脫了那火坑,卻沒想著他們還有臉上門,說什麼要接我回去,那樣狼心狗肺的一家子我如何能見,我爹與兄長為我的事情操了多少心,如今統是安穩了,我又如何能再叫他們操勞。」
季頌賢笑著安撫季昕:「理他們做甚,不過是幾個沒見識的狗東西,姐姐若是不樂意見他們,只管叫人趕了就是,做什麼還為著這事作賤自己。」
高芷蘭也點頭道:「正是呢,如今你和他們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你是伯爺的女兒,季相的侄女,還怕他一個小小的秀才,樂意見他就與他說清楚。再痛罵一頓出出氣,不樂意見就趕了走便是,他們要是還嘰嘰歪歪的,直接定個罪名拿進牢房叫他一輩子出不來就是了。做什麼這般為難自己。」
高芷蘭這話倒是叫季昕給聽的傻了眼。
她雖出身江家家奴,然自小被季忠教育的很是和善溫順,從來沒有仗勢欺人過,也從未想過能這樣處理家事,今日聽高芷蘭這話倒是真真開了眼的。
不只高芷蘭。就是季頌賢也極贊同這話的:「好不好的直接拿了到牢房一頓刑罰用下來,他們還能如何?還敢如何?姐姐就為這個哭實在不值得。」
說到這處,季頌賢起身對外頭站著的繞樑道:「去跟你家老爺說一聲,就說外頭衛家那些人還沒走的話直接尋個罪名捉了便是,沒的叫他們在咱們家門口敗壞咱們的名聲像什麼樣子。」
繞樑一聽立時笑呵呵的應下,季昕見季頌賢這般吩咐,又見高芷蘭臉上的盈盈笑意,這才真正明白那些高門大戶如何的不將人命放在眼裡,更加明白身份上的不同能叫人如何的碾壓那些不如你的。
想著早先她在衛家做牛做馬還不被人家放在眼裡,為此她吃盡了苦頭。險些就叫衛家人給搓磨的連命都沒了,季昕就有些想大笑一番。
實在是她那時候也是想不開的,雖然她那時候沒有相爺侄女這層身份,然則,她父親在江家多年,原也是有身份的管事,她兄長也是江家鋪子的掌柜,官府里的人都認得的,便是不成,就單以江家家奴的身份也能將衛家壓製得動彈不得。
不說衛肅只不過是個小小的秀才。便是他當了官又能如何?芝麻大的官員在那些世家眼裡也是可以被隨意構陷的。
這一刻,季昕實在想給自己幾個耳光,若是早日想開這些,做什麼吃那麼些個苦頭。說起來,這人日子過的怎麼樣還端看自個,自己都立不起來,也難怪別人瞧不上你。
想開了這些,季昕也沒有阻止季頌賢,反倒拉季頌賢坐下也笑了起來:「倒是你這說風便是雨的性子叫人無奈的緊。那衛肅不過是個小小的秀才,要想治他,憑的咱們哪個兄長不成的,偏勞動妹夫做什麼。」
季頌賢一笑:「誰叫他是錦衣衛中人呢,原就是管這個的,不勞動他又勞動誰呢。」
一時繞樑進來笑道:「老爺已經叫人將衛家母子拿住了,大舅老爺只說先送進刑部大牢,這事由他來管。」
季頌賢點了點頭:「倒也使得的。」
季昕這才想起季綱在刑部為官,如今也是位高權重的,要想拿捏一個小小的秀才是極為容易的。
只說衛家母子到來也不過是給季家的宴席添了一點話題,不過一小會兒的功夫席面擺開,好些賓客歡飲說笑,完全將衛家的事情拋到腦後。
這個時節,也沒有什麼人不開眼的再提衛家的事。
明眼人哪裡還瞧不出來季家人不樂意提那一家子,如今季家算是位高權重,又子孫繁茂,前程無量,誰不長眼的為著那麼一個小酸秀才得罪這一家子。
卻說衛肅和衛老太太原在季家門房那裡鬧騰,只說季忠一家富貴了就教女兒拋夫棄家舍業的,實在不厚道,原是哀求要見季昕,然門房上的人早得了囑咐只說大娘子不見他們,叫他們趕緊走。
衛老太太歪纏了一通見實在見不著季家的人,立時就變了臉,站在門口大罵一通,原想著逼出季家的人來,想著季家這等人家就是為著名聲也該見他們一見,到時候他們再拿名聲逼迫一下,之後再求告季昕,不管怎樣,一日夫妻百日恩,旁的不看,就看在原配夫妻這一點上就別和衛肅鬧騰了,跟他們回家去。
卻沒想著季家今非夕比,又哪裡會任由他們逼迫,才罵了不一時,就看著幾個錦衣衛過來不由分辯直接就將他們拿了,拿繩子一綁,嘴一堵不給說話的機會,直接拖到刑部往大牢一關,衛家母子徹底的傻眼了,這才知道後悔二字如何寫就。
卻說季忠一家宴客之後拉住季綱問了一番,知道衛家母子進了監牢,心裡就是一陣說不出的痛快。
旁的人倒也罷了,季平恨聲道:「活該叫他們在牢裡多住些日子,沒的出來噁心人的,沒良心的白眼狼,不識好歹的東西。」
季綱一笑:「兄長犯不著這般氣恨,那衛家人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如今見伯父封了爵,妹妹成了官家娘子,自然就上趕著巴結,這家人看著功名利祿就像是狗見了骨頭一樣,什麼都不管不顧的,天底下這樣的人多了去了,要都生氣也生不過來的。」
「你說這話倒也是。」季平摸摸後腦勺點點頭:「原我也不是沒見識的,只是這事關係到妹子便著急了些。」
「人之常情。」季億點了點頭:「昕兒左右在家無事,便去我那裡再住些日子,與你嬸娘和嫂子們好好學學怎麼著對那些惡人,我說句不中聽的兄長莫惱,嫂子實在有些仁善了。」
這話季忠倒也承認,林氏便是個極為忠善的,不然當初季忠也瞧不上她的,可如今瞧來,她心善是好事,然這樣教育子女卻有些不好,季平和季安兩個都是跟著季忠的時間多些,自然不會那般沒用,然季昕是林氏教出來的,便有些懦弱了。
「你不嫌昕丫頭煩人就領了家去。」季忠擺擺手:「叫弟妹好生調理調理,我瞧著弟妹是個會調理人的,不只幾個侄媳婦,便是賢丫頭也是好的,比昕丫頭做事利落。」
「她也缺幾分火侯。」季億笑著撫了撫鬍鬚:「不過仗著女婿的勢罷了。」
說到這裡,季億就不再說什麼了,叫著家裡幾個媳婦幫著林氏收拾了東西,又查點一番帳面,一切都弄好了才帶著兒子媳婦還有季昕回家。
季頌賢見季億要走,便也起身跟季忠道別,季忠吩咐季平季安將季億一家子送出門去方罷。
季頌賢和宋懷瑾回家,便有雪夜拿了一張字條交給宋懷瑾,宋懷瑾看後沉吟一會兒方將那字條燒了,冷笑一聲:「越發的猖狂了,我倒要看看他們能將我如何?」
「怎麼了?」季頌賢一驚趕緊問了一聲。
宋懷瑾撫撫她發頂:「不過是幾個跳樑小丑罷了。」
季頌賢又問宋懷瑾方道:「江家和旁的幾個世家聯絡一處上了摺子參奏我,說我因私廢公,還說我殘暴太過,且有不臣之心。」
季頌賢聽了這話咯噔一下子心裡就有些不好:「這……他們實在太過了些,你還是趕緊想個法子吧,若是,若是陛下信了這些話可不好,歷來可沒幾個君臣相得的,你掌管錦衣衛本就是架在火上烤的,如今這個樣子……」
說到此處,季頌賢就有些說不下去。
宋懷瑾攥著她的手笑著安慰:「你別急,沒事的。」
他冷聲道:「什麼不臣之心,我本就不是什麼臣,哪裡來的什麼臣心?皇帝要真信了他們的話才有鬼了,再者,皇帝也不能將我如何。」
季頌賢見他這個時候了還嘴硬,越發的著急:「你別這般說,叫人聽到像什麼樣子,咱們……實在不行你辭官不做就是了,我原也不求你聞達顯貴,只求著一家子平平安安的。」
宋懷瑾搖了搖頭:「這官我必是要做的,且做還得做權臣,他們不是參奏我太過殘暴麼,得,我便真正殘暴與他們好好的瞧一瞧。」
說到此處,宋懷瑾拍拍季頌賢:「你別急,總歸我不會如何就是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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