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忠叮囑完女兒,等兩個魯平和魯安回家就叫兩人將這幾年收集來的江家壞事的證據整理好,放到貓眼胡同的那所宅子裡。
如此忙了兩天之後,這日魯正海回來只說季家傳信叫他們好好的打探一下一家子的賣身契都在何處。
魯正海將這件事情一講完,林氏倒是先笑了。
林氏原就是伺侯江家老夫人的三等丫頭,後來嫁了人也一直在江家做管事媳婦,對於江家的許多事情都知道,江家三爺在金陵做官的時候帶了他們一家前來,林氏又因早先伺侯過長輩,在江家三爺和三太太那裡很是得臉,旁的事情她說不準,這賣身契的事情倒是知道。
「這個好說。」林氏笑了笑:「你只管告訴季家來人,咱們家的賣身契都在江三太太房裡,她房裡有一個紅木大柜子,柜子從上往下數第三個抽屜裡頭放的都是家中下人的賣身契。」
「怎放的這樣明顯,祖母都知道在哪裡。」魯正海到底年輕,許多事情上不明白,原還以為這件事情不好辦,哪知道他祖母曉得這般清楚。
魯忠聽了這話也笑了,拍拍魯正海的頭:「你這孩子大約是讀書讀傻了的,哪裡知道這些大家族中自視甚高,本來我和你祖母都是賣身進去的,外頭又沒個親人靠山,又是一家子都在江家,他們是萬萬想不到咱們有心要出來的,再者,家裡那麼些個下人,誰有過要偷賣身契出來脫籍的想法?不說能不能成,就算是成了又能怎樣,江家是世家豪門,你一個下人脫了籍還不是被欺壓,就算你是良民,可江家要是生氣想整死你的話,也跟捏死一隻螞蟻差不了多少。」
魯正海聽了這才明白。顏色一正:「我知道了,一會兒我就去貓眼胡同那裡回話,據季家來人說先將賣身契偷出來,錦衣衛那裡給咱們一家辦了脫籍。再弄個良民身份,等辦好了,叫祖父想個法子叫咱們家裡的人都離了江家躲起來,二爺爺那裡就會去求陛下叫祖父認祖歸宗,陛下發了話。就是江家也無可奈何了。」
「竟是這樣?」不說魯忠,就是林氏聽了都高興不已。
魯忠也是如此,他原還想著不知道要在江家呆到幾時,他這樣大的年紀了,這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認祖歸宗,哪裡曉得竟能這樣早早出來。
「好,好。」魯忠臉上笑意越發的明顯,魯平魯安在一旁也跟著笑,這兩個雖然憨實,可馬上就要脫離奴才的身份。自此就是良民,再不用怕做錯了事被主家打罵或者發賣,心裡不知道有多痛快呢。
魯昕聽著心裡卻是翻起巨浪,一時喜,一時又覺得很是解氣,等到一家子都高興過了,魯昕才道:「既然咱們馬上就能認祖歸宗,和離的事情是不是早些辦,我不願意等衛家那幫子無賴知道我是相爺侄女之後再上趕著巴結咱們,且這事情傳出去。人們不說衛家無理,反倒說咱們家富貴了就拋棄貧寒婆家。」
這話倒是很有道理,魯平和魯安都是極疼妹子的,原魯昕回家訴說了在衛家所受的苦楚後。他們都氣的想跑去衛家將衛肅毒打一番,只是被魯忠攔了,這會兒子越發的想叫魯昕趕緊離了那沒良心的一家子。
魯平做為老大自然要表砂一下自己的想法,他冷哼一聲:「我明日有空,我去衛家瞧瞧,看看他們一家子都是怎麼說的。」
魯忠應了一句。又囑咐魯平幾句話,魯平一一記在心間。
到得第二日,魯平約了幾個金陵城裡的無賴二油子貨直奔衛家,這衛家也在城南,原是個清貧人家,只不過因娶了魯家姑娘,用魯昕的嫁妝起了家,如今住著兩進的宅子,家裡也買了幾個小丫頭,又開了一個鋪子,家境看起來倒著實不錯。
魯平到了衛家門口叫人敲門,便聽得一個清脆脆的聲音:「來了。」
片刻之後,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頭探出頭來,一見魯平登時嚇了一跳:「舅老爺。」
魯平哼了一聲:「開門。」
說話間推門而入,他身後幾個無賴漢也笑嘻嘻的跟著進來了,魯平進了門直奔正堂,也不管衛家有沒有人招呼,徑自坐在椅子上,幾個無賴也在他身旁坐下,拍著桌子喊:「人呢,都死哪去了,來客了,還不趕緊上好茶。」
叫了好一時,就見一個著青衫的青年男子臉色有些不好的進了門,一見魯平臉色越發的不好:「兄長這是?」
這青年自然就是衛肅,這會兒子他衣衫還有幾分不賴,臉上帶了一塊胭脂,老遠的就聞著他身上的脂粉氣,魯平一瞧他,越發的氣憤,拍桌子道:「莫喊我兄長,我可認不得你這等妹婿。」
魯家是厚道人家,原先衛肅娶魯昕的時候就是看中了魯家人老實,後來魯昕嫁到衛家也一直溫柔和順,魯家也沒上門尋過事,就是魯昕被苛責了,魯家人也沒什麼表示,衛家就越發的膽大,越發的覺得魯家沒本事,不過是個奴才,不敢生事的,因此,對魯昕也越來越變本加厲。
衛肅的印象中,魯平是個連話都說不全的人,可今天這樣的人竟對他拍桌子喊叫,真真把衛肅嚇著了。
他臉色越發的蒼白:「兄長這是何意?」
「何意?」魯平能在江家那樣的人家做到一個店鋪掌柜的位子,若說沒心計不夠絕斷是不可能的,他就是再忠厚,嘴皮子也是利落的,論起心眼,比衛肅這等覺得自己清貴的讀書人不知道多了多少,這時候,魯平冷笑著:「我能有何意?當初你們衛家清貧的緊,幾乎連飯都吃不得,你為了有錢讀書,千求萬求求了我的妹子去,我原想著你們家窮也沒什麼,大不了多幫襯些錢,只要你們一家子對我妹子好幾個錢的事就不是事,哪知道,你們竟是一窩狼心狗肺的東西,用我們魯家的錢起了家,反倒看不起我妹子。」
「是極,魯兄的妹子就是我們的妹子,看不起魯家妹子就是看不起我們這些人。」幾個無賴也跟著起鬨:「衛秀才,你膽子倒真大啊,敢欺負我們妹子,今兒不給你幾分顏色看看,你就不知道馬王爺還有三隻眼呢。」
衛肅被嚇著了,往後退了幾步:「幾位哥哥有話好說。」
魯平才要說話,卻見一個長的很尖酸的老婆子進來,她穿著秋鄉色的繭綢衣裳,頭上還戴著金簪子,眼角眉梢都帶著那麼幾分不屑和潑辣。
她一進門就將腰一叉:「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魯昕嫁到我們衛家,那就是我們衛家的人,我們要怎麼對待那也是我們家的事,沒的叫外人來尋事的。」
魯平當下就被這話氣樂了:「潑出去的水?今兒我們這水不潑了,既然你們衛家發達了,看不起我們魯家,這也好,咱們一拍兩散,將魯昕當初帶的嫁妝還來,再去衙門將婚書撒毀,寫了和離書,自此之後,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們過我們的獨木橋。」
呃?
衛家人實沒想到魯家這樣硬意,竟說要和離,一時間,衛老太太也有些嚇著,衛肅更是吱吱唔唔不敢作聲。
片刻後,衛老太太腆了臉笑道:「大舅爺,哪裡就到了這般,誰家媳婦在婆家不受些氣的,哪裡有一受了氣就要和離的,這事……」
魯平卻是絲毫不聽她的話,這老婆子才進門時候那囂張氣氛也叫魯平見識了,又有先前衛肅那樣明顯是從女人床上剛起來的德性,魯平如何還肯叫自家妹子留在這裡任人作賤的,立時拍桌子道:「和離,這日子沒法過了,必須和離。」
看衛老太太又要說什麼,魯平先聲奪人:「真當我們家奴就奈何不了你們麼,別忘了,我們就算是奴才,那也是江家的奴才,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我這江家的掌柜論起人脈手段來,又豈是你這窮秀才能比的,你要還了嫁妝寫了和離文書倒也罷了,若是不樂意,那也好,衙門裡走上一圈就是了。」
一個無賴笑道:「衛家老弟,哥哥勸你一句,儘快的把和離文書寫好吧,不然魯兄求了主家,你一個秀才,人家要如何你,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不只能給你安個罪名,就是你這功名怕也……」
衛家如今就仗著衛肅這秀才的功名呢,一聽這話立時嚇住了。
他們家在這一塊住著,自然也知道那些大戶人家的奴才如何欺上瞞下弄出許多人命事來的,只是想著那樣的奴才著實的少,魯家不是那樣人,可如今看來,這天下間的豪奴大致都是一樣的,要真為惡的話,不是他們這等人家可以抵擋的。
這一刻,衛老太太和衛肅都後悔了,早知道這般,當初就不該因為魯家的身份而看不起魯昕,更不該那樣苛待魯昕。
只如今後悔也晚了。
魯平見他們不說話,微微起身:「也罷,即是不願意,咱們就衙門裡見。」
衛家到底是尋常人家,立時就怕了,衛老太太趕緊道:「哪能呢,哪裡就不願意,願意,願意的緊。」
魯平將嫁妝單子拿出來:「如此,抬嫁妝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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