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洞庭愣住。
看著滿臉嬌羞的韻景,他心中滿是詫異。
在這個年代,可是很少有女人會這樣主動的。
而韻景在他目光的注視下,腦袋則是越來越低了下去。天知道她現在心臟跳動得有多快,便好似有小鹿在心中亂撞。
只是她卻也明白,趙洞庭在這個方面很少主動。若是她不開口,那興許,這輩子都只能是和趙洞庭有緣無分。
時間在這個仿佛凝滯。
好似有永恆,又好似是剎那。
韻景心中忐忑,漸漸有些不安。見趙洞庭不說話,強忍著羞澀抬頭。
只抬頭,又瞧見趙洞庭似笑非笑的模樣。這又讓得她慌忙低下頭去。
再抬頭時,趙洞庭已經轉身,繼續向著監察省大院走去。
韻景傾國傾城的臉蛋上卻是露出絕美笑容。
因為趙洞庭轉身時說了兩個字,「好啊……」
監察省大獄。
監察省作為四大部門之一,在皇宮之內有獨立大院,院內宮殿有數座之多。
而最見不得光,也是最為讓百官心寒的大獄自是位於最為陰暗的角落。
走過一堆巨大的假山,後面便是顯得冷氣森然的大獄。
大獄營建在山中,挖空山脈而設,分外潮濕。洞門口懸掛著的「監察省大獄」牌匾上常年滴水,下面已經形成灰白的水漬。
通常能被監察省總部抓到大獄裡來的,都算得上是大宋有名有號的官員了。只即便是這些人手眼通天,也沒有人能安然無恙出去。
較之現隸屬於律法省下的大理寺,監察省大獄更要讓百官忌憚數分。
因大理寺執審訊之職能,進去以後,興許還能出得來。
此刻,大獄外火把幾乎讓得這裡亮如白晝。
武鼎堂供奉數百人、大獄牢卒上百人,再有皇宮殿前司禁衛數百人。將這裡圍得水泄不通。
提刑令王文富、監察令張世傑、國務令陸秀夫等出去軍機省以外的三省執掌大權的官員幾近悉數到齊。
關蜀、高滿山等上百罪臣披頭散髮、滿臉悲戚,跪倒在人群之中。
也就是說,此刻這監察省大獄外足足聚集著上千人。
自長沙皇宮建成以後,監察省大獄還從未這般熱鬧過。以往被逮捕的官員中,也從未出現過高滿山這等級別的。
這也就是謝枋得拘捕被擒,要不然他這個副監察令在自己的地盤淪為階下囚,不得不說是種莫大的諷刺。
陸秀夫等人瞧向高滿山等人的眼神中儘是憤怒。
這些人中,不出意外有些人是他們的門生,是他們的舊友。
只誰也沒有去責問高滿山等人。因為趙洞庭說過,這些人他要親自審訊。
並未聽得什麼腳步聲,趙洞庭從假山後走出來,出現在人群後。
後面數步,是侍劍女官韻景。只此刻韻景卻是悄然低著腦袋。
有眼尖的人見到趙洞庭道,連忙跪倒在地,「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然後在場的人除去那些看押著高滿山等人的武鼎堂供奉及如樂無償那般身份特殊的極少數人外,便都跪倒下去。
山呼如潮。
跪倒在人群中的高滿山等人大多都瞬間向著趙洞庭瞧來,有人額頭重重磕在地上,「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直接被帶來這監察省大獄,他們誰都知道,皇上手中定然已經有著確鑿的證據。這是要跳過律法省審訊那個步驟了。
趙洞庭眼神環視過眾人,並未在高滿山等人身上停留,只神色淡然揮手,「都平身吧!」
但熟知他的人,應是看得出來此時表面平靜的他,心中壓抑著多少憤怒。
皇上對這些臣子們真是不錯的。
待眾人平身,趙洞庭帶著韻景走向高滿山等人。
高滿山只是看著,剛剛並未求饒。
樂無償走到趙洞庭面前,稟道:「皇上,名冊上的官員除去就地格殺的以外,都已被抓捕到此。」
「嗯。」
趙洞庭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有勞國丈和諸位了。」
他走到高滿山面前,看著儀容還算端正的高滿山,「你們……是鬼谷學宮的人?」
高滿山、謝枋得、關蜀這些人能爬上現在這個高位,在大宋已經潛伏數十年之久,這不可能是段麒麟的手筆。
高滿山跪著點頭,「是。」
「皇上饒命!」
「皇上饒命啊!」
還有大臣在不斷乞求。
「都住嘴!」
趙洞庭忽的雙眉倒豎,大發雷霆。
這讓得那些求饒的聲音噶然而止,跪倒在地上的絕大多數人噤若寒蟬。
哪怕是旁邊武鼎堂供奉以及殿前司禁衛們,也有人微微色變。
趙洞庭現在的威嚴已是濃郁到極致。
只他卻又忽的平靜下去,看著高滿山和關蜀道:「朕自問待你們不錯,難道在大宋生活數十年,還不足以讓你們改變心跡麼?」
高滿山說道:「想過,但是想要就此拜託鬼谷學宮又談何容易。若他們揭發我們的身份,皇上您……會饒過我們嗎?」
趙洞庭嘆息不語。
他自問,就算高滿山等人沒有助紂為虐,自己只要知道他們是鬼谷學宮棋子的身份,也定然不會讓他們在大宋繼續當差。
或許,從高滿山他們離開鬼谷學宮潛伏到這大宋來的那刻起,就已然註定,他們很難有好的結局。
沉默十餘秒後,趙洞庭道:「所以你們便寧願一錯再錯了?你們可知,光是這亂民之禍,就讓我大宋陣亡多少將士,讓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高滿山叩首,「臣有罪。臣不求皇上能夠法外開恩,只求皇上能夠……放過臣的家小。」
「讓朕想想吧!」
趙洞庭卻只是嘆息,「朕知道,和大理有關聯的絕不只有你們這些人。要想讓你們的家人不受牽連,朕不是不給你們機會,你們招出你們的同黨,一條命換一條命。你們家中有多少人,你們心裡總是有數的。」
說完他揮揮手,「拿紙筆上來。」
有獄卒連忙跑開去。
很快,一張張雪白宣紙攤在了高滿山等人的面前。
亂民之事牽扯極廣,趙洞庭的反擊不是以緝拿高滿山這些人為開始,也不會以他們為結束。
少有人在這刻還秉持著那可笑的愚昧風骨,除去僅有那麼三兩個對趙洞庭破口大罵,其餘人都是低頭寫字。
有的供出同黨,有的牽連不深,為求活命寫罪己書。
那幾個桀驁不馴的,當場被殿前司禁衛斬了腦袋。
頭顱滾滾落地。
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謝道清帶著全太后等人到。
剛看到那幾顆滾落在地的人頭,再瞧瞧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全太后的臉色便是變得些微蒼白。
這些人中不乏和她同時逼趙洞庭寫罪己詔的清流諫臣。
「叩見太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眾武鼎堂供奉、獄卒、殿前司禁衛們又是跪倒。
謝道清淡然自若,威嚴無雙。以往總是冷著臉的全太后卻是止不住的在簌簌發抖。
她這刻自是已然知道趙顯非是趙洞庭派人所刺。而她自己做了什麼,她心中自然也是有數。
趙洞庭回頭,「太皇太后……全太后……」
後面喊全太后的聲音中,總似帶著那麼幾分玩味。
謝道清只點點頭。
全太后看著趙洞庭,眼神卻是複雜。
趙顯遇刺後,她處心積慮的和趙洞庭作對,縱是拼個同歸於盡也願意。那,全是因為她只當趙洞庭是自己的殺子仇人。
可眼下真相大白,她只覺得老天爺和自己開了個太大的玩笑。
對趙洞庭,她應該是心懷著愧疚的。只是以她的強勢性子,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向趙洞庭認錯,怕是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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