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元洲剛剛下車,真金也出現在眾人面前。
即便是到這刻,他神色難免還是有些複雜。這些天來,深處宮中的他也能感受到每個人對待自己的態度的變化。
他這個皇帝自他投降的消息傳開以後便可以說是已經名存實亡了。
而只等正式向文天祥、陳文龍遞交降書,那他更徹徹底底不再是帝王之身。也不知,是該黯然才好,還是該如釋重負才好。
或許兩種都有。
既然已經成為大元的罪人,便不如索性以後不再管那些人,那些事。深居淺出,任由它風吹雨打,電閃雷鳴,都再也不關他真金的事情。
自己起碼還是留了條根的。
看著眼前氣勢澎湃的飛龍軍和天捷軍,真金在內心深處這樣對自己說了句。鐵穆耳比自己有本事,也比自己有雄心,說不定還能從草原上再捲土重來。
只不知道,他真金這輩子還有沒有希望看到那幕。
稍微出神後,真金瞧了眼馬背上坐著的正冷笑看著自己的肖玉林,緩緩跪下去,以頗為沉悶的語氣說道:「真金,恭迎大宋皇帝聖駕。」
文天祥和陳文龍是代趙洞庭而來,那也就和趙洞庭親臨沒什麼兩樣。
「恭迎大宋皇帝聖駕。」
在真金車攆後面的元朝文武百官們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跟著跪倒在地喊起來。
真正跟著真金到這裡的,要麼是對真金死心塌地的,要麼則是無路可走的。總而言之應是沒有太多風骨之輩。
有風骨的,這會兒要麼稱病在家。要麼早就辭官離去了。而最是對元忠心耿耿的那些,大多數都已經跟著鐵穆耳去了草原,遠離了這中原大地。
而在喊聲落下後,本應在萬眾矚目當中一同出現的文天祥和陳文龍兩人,卻只出來陳文龍一個。
他手中捧著金黃色的聖旨,身後跟著幾名禮儀衛,一步步穩穩走到前邊。
肖玉林讓到旁邊去。
陳文龍低頭看了眼真金,打開聖旨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聖旨並不是洋洋灑灑,而是只有簡簡單單的數十個字。對宋元過往、前沿大戰隻字未提,說的,僅僅只是以後大元國境盡歸大宋所有,自此後,元地,皆是宋地,元民,皆是宋民。
沒有任何的委婉,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強勢。
但跪在地上的真金還有元朝的文武百官們卻是誰也不敢說什麼,縱是心有不忿的,這刻也只是低下頭去,藏住自己臉上的神情和眼中的怒氣。
「真金……接旨。」
陳文龍宣讀完聖旨,周遭鴉雀無聲,神色複雜的不在少數,只這刻都是將眼神放在陳文龍或是真金的臉上。
只有飛龍軍和天捷軍將士暗暗警惕,防止有人作亂。
真金抬起頭,舉起雙手,從陳文龍手中接過聖旨,聲音更是沉悶,「真金……接旨。」
陳文龍點點頭,有意無意掃過周圍的將士和看熱鬧的百姓們,道:「皇上對你還有諸位大元棟樑另有封賜,這些,便到宮中再說吧!」
「是。」
真金答應。
他眼中有些疑惑,不知道文天祥怎麼沒有出現,但當然也不會問。
陳文龍轉身,對肖玉林道:「肖總都統,率軍前往皇宮!正式……受降。」
「是!」
肖玉林大聲答應,然後回頭大喝:「天捷軍將士,隨我進城!」
陳文龍回到軍伍中去。
趙大在路旁邊,馬上,咧開嘴笑著。
真金沒再上車攆,跟著眾臣在無數複雜眼神的注視下,向著城門甬道緩緩走去。
他這輩子再也不能乘坐這樣規格的車攆了。
這一路都是如芒在背。
莫說是他和文武百官們,便是那些皇城禁衛們也個個都覺得顏面盡失,臉上儘是土色。騎在馬上,都不好意思抬頭。
這可是真正降了。
他們這些人以後何去何從,現在也還沒個定數。
上萬軍馬緩緩從城門甬道經過,單單這便需要不短的時間。而旁觀的路人們卻是遲遲都沒有散去,有人沉默,有人歡呼雀躍。
歡呼雀躍的,大概是到這中都來的大宋游商。
後面的將士們還沒進城門,前面的陳文龍等人就已經是出現在中都元皇宮的門口。
皇宮防護此時已經全部被飛龍軍的將士們接手。大軍暢通無阻的連過數座宮門,不多時便到那大殿外面。
那大殿前龍壁上雕刻的五爪金龍栩栩如生。
放眼望去,這偌大白玉廣場便如同龍池一般。到處都刻著龍。
只這般氣運,卻仍然沒能阻止得了元朝的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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