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陸與西祁路途遙遠,我的消息雖是靈通,傳信過來,也得些時日。
也不知道他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良辰美景,需得有人共賞,才是好的
我看著遠處二人,又是想起了在綾閣藥築的日子。
前些天派去引佘冥與那喬姑娘見面的侍衛回來了,東虎與我報,說那佘冥竟是一改往日的死腦筋,弄了一方面具遮面,化妝成一個白丁,在一場「偶遇」後,死皮賴臉的非要拜喬姑娘為師,與她一同懸壺濟世。
那喬姑娘本是拒絕的,經不起他「求知若可」的軟磨硬泡,雖說沒真是收他為徒。也就默認讓他跟著了。
知道這消息以後,我感嘆了半天,最後還是感嘆卿歌的說服力,佘冥那般性子都能讓他說動了,還真是有些門道。
季雲常信中說南疆那邊掛了免戰牌,南疆這會兒正趕上凍困,缺糧缺草的情況下,若是西祁發起猛攻,擴張版圖定是不難。
不過現在儲君未定,朝中局勢不穩,國庫更是早不豐澤。
根基弱而葉搖擺,問題繞來繞去,還得繞回儲君這邊
我望著遠處一處雪松,心思有些縹緲,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側頭去看,三皇子妃一臉的好奇,順著我的目光去看那處雪松,奇怪的道「你在看什麼呢,這麼認真,喚你好幾聲都沒聽見。」
「沒什麼,覺得那處景色漂亮,便多看了一會兒。」我答。
「哦,這樣啊」她又道。「起風了,似是又要下雪,咱們下山吧。」
我應卻一聲,這便與他二人緩步下行。
上山的時候,我二人用的輕功,下山才發現,這山路在已經被雪漫了,這會兒風開始大了,就只好再運輕功下山。
三皇子的馬車也是停在清禪寺外,老太君還未出來,他二人似是想去哪裡,便先行一步離去。
「喂,寧安郡主,有空過來與我玩啊!」馬車行了幾米,顧茯苓挑開窗簾,鑽出一個小腦袋與我喊著。
我微微一笑。還沒坐答,車裡又伸出一雙大手,將那小腦袋捧拽了回去。
馬車裡傳來一聲抗議,「夫君,你做什麼,人家話還沒說完!」
「外面冷,小心撞了頭。」
「可是,人家話還沒說完!」
「她已經聽到了。」
「可是」
「唔」
馬車越行越遠,車角的流蘇搖搖擺擺,雪溫柔的飄下,掩蓋行遠的車轍。
果然無憂是福,若能如他二人這般,還真是好。
看著他們的馬車行遠,我微微一笑,又是緩步回了大殿,又是等了一會兒,老太君便也出來了。
「傾沐丫頭啊,可是煩了?」
我淺笑應無,這便扶著她出了清禪寺,上馬車慢慢的回程。
許是累了,老太君上了那車便打瞌,沒一會兒竟是睡著了。我護再她身側未動,一直到侯府門口她都沒醒。府中管家喚來了伺候的婆子,將一方厚錦披蓋披在她身上,裹嚴實後,便將她背回了院落。
季老侯爺有意讓我吃了午飯在走,我自然說不,一番告辭,這便離開了侯府。
晨起出來,一番折騰也有些疲憊。但見天色還早,又有點不想回府,綠珠便提議道。「小姐,聽說前面那家酒樓的主廚大師傅回來了,您不是最愛他家的獅子繡和鱸魚麼,要不然咱們去嘗嘗吧。」
已過了午時,我也有些餓了,便讓車夫拐了一條街,在那處酒樓處停下。
「客觀裡面請,客觀您請上樓。」
小二趕緊過來將我引去二樓雅間。先是送上一壺前茶,又拿了菜簿過來。
我點了幾個招牌,小二應著,不大一會兒,菜就齊了。
金蘇燜魚,芙蓉藕片,香酥葫蘆雞
一桌子色香味俱全點菜色,都是我愛吃的。
魚和葫蘆雞,是這酒樓的招牌菜,我小時候很是喜歡,後來換了主廚,味道就變了我也是有很久沒來了,如今換回了師傅,這味道當真讓人喜歡,我亦是胃口大開。
吃過了飯,窗外風雪突大。綠珠為我叫了一壺金駿眉,我將遠窗打開,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窗外。
偷得閒散,清茶一杯。此時若有他在,便就更好了。
畢竟是冬天,窗子開上一會兒便好,久了便有些冷,綠珠出去解手了,我便行去關窗。
窗子就要關合之時,我注意到了一個披著雪錦的人。
這風雪漫天的,他又穿著白錦,本是不易看見,但他偏偏行過一片染布坊,兩旁高欄上皆是未收的紫布,他行過去時,白色的錦蓬與紫色的布,色差尤其明顯,我便多看了一眼。
但就是這一眼,我竟然發現,這人,竟是澤恩王赫連雲起。
大風大雪的,他穿成這樣去窄巷做什麼。
我將窗縫開小看著,他低著頭行了一會兒,在走到一處岔路口時,左右看了眼無人,一閃身進了右側的巷中,快行幾步到了一處門前,輕扣幾下門環,有小廝將門打開,他閃身鑽將進去。
那門裡房檐很深,我便看不清狀況了,這會兒綠珠也回來了,見我立再窗前,問我可有吩咐,我心思一動,讓她出去雅間門口守,沒我吩咐,不得有人靠近。
待到她出去,我將窗子關合,從袖袋中拿出一個小瓶,倒了一顆紅色的丹藥出來。
這是離開藥築之前,問佘冥要給的,此丹由多重溫補良藥凝成,提補效果極佳。我將其吞下後,便有一股暖流化成熱力散開,我閉目養神了一會兒,這便凝神運用力量。穿透窗子,穿過連片的房隔,順著他進去的們開始看。
這是一間大宅的後院,再往前一些是花園,然後便是左右兩條廊子。
我不知他往哪邊去了,便先順著左邊廊子去看,剛看了兩個轉角,就見一高一矮兩個如玉男子手拉著手。從月亮門處緩步過來,其中一個不知說了什麼,另一個似是不好意思了,竟是嬌羞的低頭。
額嬌羞!?
我一愣,在仔細看,卻見那高一點的男子,身形一轉,用手臂將另一人圈再牆壁處。頭慢慢低下,竟是
我趕緊將目光收了回來,告訴自己淡定一點,跳過那段路再看,又看見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汗,正於一個纖瘦的男子說著什麼,那纖瘦男子
靜競也是一臉嬌羞
這時候,我要是在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就白開了那麼多紅館。
這聖京,一共有三家公子閣,一家是經久不衰的玉林院,一家是我入了半分股的逍遙閣,還有一家,則是一月前低調開館的子青館。
不用說,這就是子青館沒錯了。
這澤恩王,偷偷摸摸的來子青館做什麼。難道他好男風
我有點震驚,不過還是穩了心神,凝神繼續去看。
這一次,往另一條廊子去看。
這邊相對肅靜,連小廝下人都少,但是地方很寬敞,有很多獨立的小院落,皆是裝潢成了不同的風格。
我猶豫了一下。咬牙穿透第一間院落
好在,屋裡並沒有什麼不堪入目的場面,兩個男子正在研究書畫,面上一派贊之色。我又狠心看了里另一個院落,這院裡沒人。
這麼看也不是辦法,這裡面院落這麼多,我若是一間一間的看,難保看到什麼不可描述的場景
這有點尷尬啊,畢竟,我還沒看過軒轅宸呢
咳咳
我在想什麼,趕緊甩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呼吸兩下,繼續凝神去看。這次,我看到一個小廝縮著脖子走了出來,仔細辨認,似乎正是剛才給澤恩王開門那人。
雖是沒看到他從哪出來。但地上積雪很厚,順著他腳印一直往左,便是一個雅致的院子,看樣子,赫連雲起就在這屋裡了。
我深吸一口氣,凝神慢慢穿透房門
屋裡背身站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脫了外袍的赫連雲起,另一個站在他身側。身穿一身褐色暗蟒紋路的窄繡束腰袍子,束著冠,背著手,微微一側臉間
刀削的臉龐,飛揚的眉,薄薄的唇角,儘是薄涼。
是百里天祁!
早就猜他二人有聯繫,這會算是證實了。
他二人似乎說著什麼,但因都是背身,我看不到他們的唇語,好在兩人站了一會兒,百里天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二人便行至堂中落座。
這個方向,剛好偏對著我,我便挪了個方向,仔細看著他們的口型。
「還以為是晴天,誰知突然起雪來了。」赫連雲起喝了一口茶。
百里天祁也端起茶杯,他口型張的不大,但我也看清了,他回:「今日風雪,卻是很大。」
許是用力量太久,我突然有些頭暈,趕緊又刀出一顆丹藥來,等那暖流化開。我又凝神去看,赫連雲起贊道,「如太子殿下果然好計謀,如此一來,朝堂卻有許多觀望之人歸麾與我,寧安郡主這枚散棋,真算的用的妙啊!」
原來幕後給澤恩王出主意的,是他!
百里天祁喝了一口茶,「那真是要恭喜澤恩王了,如此一來,用不了多久,就該喚王爺一聲太子了。」
赫連雲起道,「多虧太子殿下妙計,扭轉了敗局。太子殿下放心,待我衛儲冠之時,必然將早已應好的兩條水運三年紅利想送,君子之約,必當應允。」
兩條水運的三年紅利!這赫連雲起瘋了不成。
連年打仗,西祁國庫在就空了,他雖是掌管了曹運鹽運,但他畢竟是西祁王爺,肥水不流外人田,怎麼也跑不出西祁去。
西祁皇老了,但他可不糊塗。
一個皇子俸銀才多少。他站出來,又是賑災又是修河渠的,究竟這麼回事,老皇帝清楚著呢。
但現在赫連雲起竟是要讓出三年紅利。
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東穆破了北離,正是養精蓄銳的時候,需要的正是銀錢。若有一日,東穆緩過神來舉兵來犯,赫連雲起就等於拿自己的錢養敵人打自己。
愚蠢!
百里天祁微微一笑,「王爺果然性情中人,那天祁,就在此祝澤恩王早登儲位了。」
「好說,好說。」赫連雲起笑笑。
二人推了一杯茶,又說了些別的,百里天祁便又道,「天祁想提醒王爺一句,如今情況,就是王爺奪了儲位,怕是,也不會儘快登基吧。」
赫連雲起笑意見少,「太子殿下何意?雲起,聽不太明白。
「王爺應該明白,無毒不丈夫的道理吧?」
赫連雲起不語,那百里天祁站了起來,似是要說什麼,突然頓住。他猛的轉過身來,目光在虛空與我對在一起
「誰!」他冷喝了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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