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本文v章購買率不到50才顯示的防盜章~持續時間為三小時 但理所當然的,林驚蟄在得知來電地址後, 根本沒有去接。
江曉雲這些天被這股心頭火撩撥得無比暴躁, 一點就著, 碰見誰都想找茬, 撂完和弟弟分析計劃的電話, 把丈夫劉德罵得狗血噴頭,卻也別無他法, 她只能抱臂僵坐著悶頭生氣。
江潤聽到電話內容:「媽,又是為了林驚蟄?」
「這小雜種!」江曉雲恨聲罵道,「拿到幾個破古董, 快嘚瑟得忘記自己姓啥了, 連親媽的軟話都不吃,真是王八蛋。」
江潤聞言坐到她身邊,臉色也非常陰沉。周一那天他在升旗儀式後被教導主任提溜到了紅旗下, 當著全校師生的面朝林驚蟄念檢討。散場後面對四面八方而來的嘲諷目光, 他恨不能鑽進泥地里,簡直一分鐘都不想在這個世界上多活。丟人丟到姥姥家,怕是也不過如此了。
林驚蟄就是個大災星,碰上他准沒好事!
要不是頭頂上懸著一個還沒落下來的記過處分, 江潤非得找個機會打他一頓不可。
不過聽母親和舅舅的意思, 好像有了林驚蟄手上那批古董,自家就能搭上什麼省城的大人物。
要是真那樣, 他還怕什麼記過不記過?人家隨便抬個手, 省內的好大學不就隨便自己挑?江潤心念一動, 琢磨得就多了,給母親出主意道:「既然他敬酒不吃,咱們要不就給他點顏色。媽,這事兒你和舅舅不方便出面,我來!」
胡玉花了幾天的時間去研究那幾套教材,越研究越覺得有門兒,原本對林驚蟄誆她那話六十分的相信,現在也水漲船高到了九十分。
她做夢都在琢磨學生升學的事兒,有了新發現當然坐不住,緊急修訂好新的課案,就抱著教材和備課表找到了學校領導。
很不幸的是,校領導對此並不當一回事。
胡玉只好又聯繫了其他班幾個班主任,結果班主任們也沒有一個支持她的。
二三四班的班主任人還算和善,他們翻看著那些教材時,卻也七嘴八舌地挑毛病——
「函導綜合?數列綜合?這題型難度也太大了!」
「就是,這個什麼物質量的變化曲線,連我都要算上好長時間,這根本不在高三生的應用範圍嘛!」
「您這準備得也有點太過頭了,怎麼可能考到?現在是複習階段,學生們的課業都那麼趕,我們拿出這套教材,完全就是在揠苗助長。」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胡玉愁眉深鎖:「別一口就把它們否定了啊,再多看看,多看看你們一定會改觀的。」
那幾名班主任卻不為所動,這也難免,他們雖然表面看不出,但打心眼裡多少對老實得有點過頭的胡玉有些看不起。胡玉對他們的提議,在他們看來就像一個小學生試圖指導大學生該如何寫畢業論文一樣,誰會真的當做一回事?
李玉蓉更是當場就諷刺:「看什麼看?怪不得五班的成績老是上不去呢,感情胡老師你成天不好好上課,就忙著研究這些東西?學校那麼多老師和校領導花了半年多時間辛辛苦苦編的複習教材,你覺得還不如自己在新華書店買的這些雜書好,胡老師,你什麼意思啊?你這麼能耐這麼厲害,五班的成績怎麼還是倒數第一?」
李玉蓉是前些年才到校的新老師,背景奇深,但資歷不厚,因此一路下來優渥的福利,自然掠奪於其他本該享有它們的人。
編制名額、省城進修、良好教師評選……甚至在李玉蓉來之前,胡玉還曾經是一班的班主任。她倆的矛盾全校皆知,以至於李玉蓉連去五班上課都表現得格外不盡心,可她那麼牙尖嘴利,胡玉個老實巴交的中年女人哪裡抵擋得了,時常就如同現在這樣,被諷刺得面紅耳赤還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能氣得眼淚汪汪。
其餘幾個老師為李玉蓉的刻薄眉頭微皺。但老師這個職業說起來高尚,設身處地其中,不過也就是普通的職場。一邊是校領導敢光明正大盤剝福利的老教師,一邊是隨時能進出校長辦公室的關係戶,為前者而得罪後者,明顯是得不償失。
李玉蓉見胡玉瘦弱的脊背都被自己諷刺得佝僂起來,冷笑一聲,還想再說,卻被哐的一聲巨響嚇得忘了開口。
所有人都下意識循聲望去,教師辦公室門口,一身校服的林驚蟄正雙手揣兜面無表情地看著屋裡。他收回踹門的腳,目光在瞠目結舌的李玉蓉臉上瞥過,好像自己剛才什麼都沒做一樣,朝胡玉道:「胡老師,去上課。」
校服很寬大,套在他高挑瘦削的身體上,明明非常普通的樣式,卻有一種格外不同的氣質,看得人怎麼都移不開眼睛。
胡玉擦了把眼淚,感激地點了點頭,匆匆收攏教材走了。
林驚蟄又盯著李玉蓉定定地看了一會兒,這才離開。
直到那張白淨瘦削的清秀臉蛋離開視線,李玉蓉好像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後知後覺地怒火中燒起來:「你們看看他,這像什麼樣子……」
可惜並沒有人同仇敵愾,其他班主任反倒還都有幾分竊喜,誰也不想聽她的抱怨,藉口上課匆匆跑了。
李玉蓉這堂課上的是五班的英語,想到要去給林驚蟄那群人上課,她心裡就很不得勁兒。隨便收拾了幾本教材,拿著潦草備了幾句話的課,她決定這堂課還是照舊讓那群垃圾學生自習,不過在宣布自習之前,她一定要好好訓斥目中無人的林驚蟄一頓。
誰知剛踏進五班的大門,她連口都還來不及開,便被內里五十來個學生的倒彩喝得險些蒙圈。
「李玉蓉,滾蛋!李玉蓉,滾蛋!李玉蓉,滾蛋!」
五十來個學生啊,一邊拿書拍著桌面一邊齊聲嚷嚷的音量,山呼海嘯一般,震得李玉蓉連腳都邁不開。
她瞠目結舌地站在原地,等到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渾身都氣得哆嗦起來。
林驚蟄坐在最後一桌,靠窗,一手支腮,一手夾筆,懶洋洋縱觀整班同學在同桌鄧麥興高采烈的指揮下引來了教導主任,又驚動了幾個校長。
學生集體罷課,這在一中建校以來前所未有,對一個老師來說,沒有比這更大的羞辱了。縱使這羞辱來自於一幫自己從未認真教導過的學生,李玉蓉也覺得難以接受,她靠在走廊上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而頂著鋥光瓦亮禿頭和巨大肚腩的一中校長陪在身邊,正一臉心疼地安慰著她。
教導主任帶回溝通未果的消息,同時將自己了解到的李玉蓉這一個學期都在讓五班學生自習課程的情況一併朝校長匯報。他多少能理解五班學生的憤怒從何而來,李玉蓉這樣的老師,有還不如沒有。
副校長一聽情況,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他原本以為只是學生們單純地不聽話,哪裡想到,裡頭還會有這樣難堪的內情。
他嚴肅地開口批評:「李老師,你這樣也太不負責任了……」
李玉蓉一聽自己被揭了老底,哭得越發厲害,校長心中不忍,維護她道:「現在與其追究責任,不如想想這件事情該如何解決,批評的機會以後有得是!」
但法不責眾,在升學當口,學校絕不可能同時給五十多個學生同時安上處分。因此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李玉蓉當做沒這回事,繼續回去上課。
但李玉蓉怎麼可能同意,她拒絕得聲音都劈了:「我不教了!!我不教了!!我死也不要教這群垃圾學生了!!!!」
校長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朝副校長商量道:「他們既然不想上英語課,就隨他們去吧。」
「校長,這怎麼可以!馬上就要高考了……」副校長一臉的不贊同。
校長一邊拍著李玉蓉的肩膀安慰,一邊有點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牛不喝水,我們難不成還強按頭?就五班這樣的學生,無組織無紀律,成績一塌糊塗,你還指望他們高考……」
他不容置喙地下了決定,副校長也沒法反對,只能一臉無奈地目送他扶著腿都哭軟的李玉蓉離開,然後和同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教導主任對上視線。
他們都明白,五班這是被徹底放棄了。
大人們的煩惱影響不到孩子,教室里,意識到自己成功趕走了李玉蓉的五班學生大獲全勝地歡呼起來。
鄧麥敲擊著鉛筆盒興高采烈地繞著教室跑了一整圈,然後嘆服地趴在林驚蟄桌上:「哥們兒,你太牛了。」
連續一年的時間,李玉蓉基本上就沒給他們上過新課,每場上課鈴一響,她就二五八萬地進來在講台上一坐宣布自習,等下課的這四十來分鐘時間,她啥事兒不干,還總陰陽怪氣冷嘲熱諷。
關鍵的關鍵,她還經常欺負五班的班主任胡玉!
五班的學生是成績差不錯,可心又不瞎,胡玉對他們有多好有多上心他們心知肚明,因此再怎麼不愛學習,數學課也都儘量不睡覺安靜地聽講。
新仇舊恨一大堆,五班的學生老早就想把李玉蓉趕走了,只是一直怕被學校處分或者叫家長,才一直憋著那股氣。
可現在,他們居然憑藉自己的力量,斗得校長都不敢吭聲,還能如願以償!
林驚蟄兩隻纖長白淨的手指鉗住鄧麥的下巴,將他閃爍著崇敬神情卻湊得有些過近的黑臉蛋轉開。
一中學生罷課的消息一旦鬧大,哪怕鬧事的只是成績最差的班級,在教育局那邊,校長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學校這種機構,對早已經踏入社會的他來說,已經剝去了那層神聖不容褻瀆的外衣。
他結束托腮,收回手,拿出自己挑選好的英文教材,懶洋洋朝座位後背一靠,然後將教材丟在桌上。
「別高興得太早。」林驚蟄慢條斯理地翻開書,翻轉了一圈,將目錄頁呈現在鄧麥的眼下,一根手指輕輕點著,「從今天起,就由我來上英語課。有不聽話的,我拿你是問。」
清晨的陽光透進窗欞,灑在他白淨的臉蛋上,鄧麥伏著身,仰頭看他微微抬起的下顎和微微眯起的雙眼,竟然由衷生出一種被馴服的忠誠來。
他發了會兒呆,才恍然回神,突然想到什麼,看了眼四周,湊到林驚蟄耳邊小聲匯報:「哥,跟你說個事兒,一班那個江潤這幾天在外面蹦躂著認識了幾個大哥,有人給我線報,講他有次和女生吹牛,說要帶著大哥在校外堵你。」
林驚蟄朝旁邊挪了挪,躲開鄧麥又湊過來的臉,眉頭微皺,哥什麼哥,鄧麥比自己還大一歲半呢。
至於江潤和那什麼「大哥」…………
酈雲市的那些大哥就跟開玩笑似的,混點錢花而已,見到真黑·道,怕是能把尿都嚇出來。
林驚蟄心知江潤突如其來的大膽背後肯定有江家人的手筆,目的是什麼也顯而易見,至於該怎麼應對他心裡早有成算,比起這個,更讓他上心的,反倒是那個從自己重生以來就沒有露面過的另一個發小——周海棠。
周海棠已經快一星期沒來學校了,高勝那邊最近也沒有他的消息。
正琢磨著這事兒,教室外頭一陣狂奔的腳步聲,遲到好久的高勝背著他的破包飛也似的竄了進來。
他還不知道自己班裡發生了什麼,見教室里沒有老師,立馬鬆了口氣,隨後馬不停蹄地撲到了林驚蟄的桌邊。
「驚蟄!」他帶回來一個重磅消息,「我昨晚在白馬街夜市見著周海棠了,他認了個可厲害的大哥,牛逼哄哄的,今晚還要請我們吃夜宵呢!咱們去不去?機會難得啊!」
高勝單純的臉上洋溢著被「黑·道老大」欣賞的自豪,林驚蟄卻知道,這估計就是哪個野雞混混招攬馬仔的手段而已。
他拿著那本英語教材站起身,預備上講台授課,眼中的情緒晦暗不明:「我去。」
「改進改進,一定改進。」陶方正不住地點著頭,直到杜康的視線從自己身上轉開,才鬆了口氣,同時一顆心卻又高高吊起。他咽了口唾沫,下意識轉頭,正對上李玉蓉同樣暗含驚懼的視線。
李玉蓉的手一直在後腰懟,陶方正扒拉了兩次,但越扒拉越急,猶豫片刻,還是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問:「杜書記,您和我們學校的林驚蟄同學……認識?」
杜康看到他滿頭的大汗,此時也意識到不對勁了,一想到剛才自己遙指時的詢問,陶方正居然回答說這邊是廁所。
廁所?確實是廁所,站在這都能聞到味兒了,可這還有那麼大的一個班級呢!裡頭足足五六十個學生!且不說把學生們安置在這種光線不好還有異味的惡劣環境裡學習有多不負責任,只陶方正剛才那明顯的隱瞞,他是想要直接抹消這個班級的存在嗎?
杜康原本今天多半是為林驚蟄而來,可此時果真找到了林驚蟄,心卻更沉了。
他不動聲色地看著陶方正,回答道:「是啊。」
還真認識!
陶方正雙手一哆嗦,轉頭看到林驚蟄那張同樣波瀾不驚的臉,簡直恨不能上前抓住對方的肩膀來回拼命搖晃——
你他媽認識杜康這種人,以前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說!!!
杜康的情緒像一口深淵,陶方正費勁巴拉也沒能看出點什麼信息量來。他拼命回憶,從轉班到罷課,心中越發忐忑不安,他實在很擔憂林驚蟄私底下會不會已經告訴了杜康這件事,或者說告訴了多少,是以什麼角度評價的。
林驚蟄接收到校長似哭非笑的視線,十分莫名,因為這群人的出現,五班原本想去吃午飯的同學們也都不走了。校長和李玉蓉可不常到五班這邊,這次帶了這一大幫陌生人過來,是又想搞什麼么蛾子?大家得團結起來,一起面對。
林驚蟄心知這大概只是什麼視察活動,一時半會結束不了,掃到班裡的孩子仿佛山雨欲來的警惕視線,他側頭朝鄧麥吩咐:「你讓大家都先去吃飯。」
鄧麥猶豫了一下,但林驚蟄朝他擺了擺手,他下意識還是聽從了。眼見這一場景,杜康心中劃了個重點,稍一咂摸,他越發篤定地認為林驚蟄來歷非凡。
找個機會得仔細查一查才好。他心中落下個日程。
林驚蟄一進食堂就噴了,媽呀。
一中的食堂是處蓋在主教學樓後面的平房,打林驚蟄重生起,從未見過今天這麼幹淨。窗戶明亮,地面也不見油污,水泥地上還有未乾的水漬,不知道費了多大力氣才緊急突擊成這樣。擦洗得乾乾淨淨的櫥窗里,菜色足足有十多樣!大盆油汪汪紅嘟嘟的紅燒肉、整條的煎得金黃酥脆的小黃魚、肥碩的大雞腿、掛著糖漿的排骨……按照以往的菜色相比較,簡直是國宴標準。
食堂里的學生們都震驚得走不動路了,一中的食堂吃飯是不花錢的,因此平日裡最標準的葷菜就是西紅柿炒雞蛋,並且就連這個菜也需要碰運氣才能打到。為此學生們反映了無數次,學校卻從來裝死,只說上頭的餐飲撥款就那麼多,學校經費有限,只能提供這個標準,不吃拉倒。
杜康哪裡知道其中的奧妙,他看到菜色,非常滿意,點頭讚許:「不錯,孩子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樣吃很好,千萬不能節省,每天的材料,必須保證新鮮營養。我看,還可以再加一道骨頭湯。」
陶方正急忙點頭:「一定一定,我一定堅決貫徹落實。」
莫名被拉進隊伍里的林驚蟄心道:呵呵。
他琢磨著杜康到底是走過場還是真心的,對一中以往的情況究竟知情不知情。
陶方正一邊點頭一邊從頭到尾注意著林驚蟄的臉色,焦慮得心梗都快發作了。他覺得這簡直就是顆無法摘除的不□□,誰也不知道他會什麼時候引爆,因此引爆前的每分每秒都格外折磨。
再多的美食對他而言此時也味同嚼蠟,陶方正焦灼不安,又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起已經嚇得躲到了接待隊伍的最尾端,生怕林驚蟄注意到自己的李玉蓉來。
杜康環視食堂,看著那些小雞仔兒一樣的黑壓壓的腦袋,十分欣慰,心道自己這趟來得還算是圓滿,母校也仍舊是他記憶中那個育人為先的母校。一中現任的這個校長雖能力上有些瑕疵,但大體還是不錯的,至少在學生們的吃喝問題上就很捨得。
他這麼想著,便婉拒了陶方正去食堂小包間用餐的邀請,隨意找了處桌子坐下,又示意林驚蟄坐到自己的身邊。
杜康沒去在意陶方正焦慮的臉色,他在琢磨自己的事兒,他感覺自己還是應該問問林驚蟄,方老那邊對那起古董調查案有什麼具體指示。
但總不能沒頭沒尾地開口,他措辭著便挑起話頭:「算算日子,一中高三的模考應該快了吧?」
對面的陶方正趕忙回答:「上周已經考過了。」
「哦?」杜康笑著看向林驚蟄,「驚蟄同學,你發揮得如何?高三可是人生的轉折點,有什麼學習上的困難,一定要立刻提出來。」
陶方正有心討好林驚蟄,當即開口誇獎:「杜書記,您有所不知,林驚蟄同學非常的用功刻苦,成績也很優異,這次二模考試,他考了高三全年級第一,數學和化學兩門課都是滿分呢!」
林驚蟄停下夾菜的動作,筷頭虛虛點著餐盤,支著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這麼厲害?」杜康點頭誇獎,琢磨了一下又覺得不對,「驚蟄同學,你這個成績,為什麼沒有在重點班?」
這話一出,陶方正的臉色立刻僵住了,林驚蟄收回目光,夾了塊肉,不咸不淡地回答:「以前待過。」
杜康楞了一下:「以前?」
「唔。」林驚蟄把燉豬蹄里的薑片扒拉開,「後來轉了。」
杜康這就鬧不明白了:「為什麼轉班?」
林驚蟄被問得一笑,側目看了眼他:「這您得問我們陶校長啊。」
杜康一聽這話,神情就嚴肅了起來,林驚蟄的意思,轉班的事情分明不是他自願的。
他鋒利的目光當即就釘在了陶方正的臉上:「怎麼回事?」
陶方正簡直恨死了李玉蓉,他強笑著解釋:「……主要,主要是林驚蟄同學他,當時的一模成績有些發揮失常……」
「什麼?!」杜康哪能不明白裡頭的彎彎繞繞,他一聽就火了:「這不是胡鬧嗎?!」
隨同隊伍考察的另幾位成員也坐不住了,紛紛開口:「是啊,高三正是學生最關鍵的時候,因為一次模擬考成績下滑就隨意轉班,這實在是太把教育當兒戲了!」
「你們這麼做,有沒有考慮到孩子的心理?!」
「是是是。」陶方正連勉強的笑容都維持不住了,「是我的疏忽,我已經認識到這一錯誤了,正準備將林驚蟄同學調回原班級……」
林驚蟄平靜地打斷他:「這就不用了。」
陶方正啞然,林驚蟄朝杜康解釋道:「比起一班,我更喜歡五班的氛圍,我現在的班主任胡玉老師也很負責任。所以轉班就算了。不過比起轉班……」
林驚蟄輕描淡寫地扔出了一記驚天大雷:「比起轉班,我覺得是不是恢復五班的英語課程更加重要?」
杜康一時竟然沒聽明白,他看著林驚蟄說完話後慢悠悠吃飯的動作,下意識重複:「恢復五班英語課程?」
等到下一秒,他猛然意識到了什麼:「你是說,你們五班現在沒有安排英語課程?」
林驚蟄照舊波瀾不驚地點頭:「以前有。」
以前有!以前有!以前有!
杜康簡直難以置信,二模都考完了,高三生即將迎來學習生涯中最為重要的高考,在這種關鍵時刻,一中校方竟然會不給學生安排英語課!?
他臉色立刻嚴肅得嚇人,啪的一聲撂下筷子,桌上的其他考察團成員也大為震驚,整張桌子只剩下林驚蟄一個人在細嚼慢咽。
杜康身邊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考察團成員氣得手都發抖了,他指著陶方正問:「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陶方正嚇得大氣也不敢出,慌亂解釋道:「您聽我說,這是有原因的,五班的學生自己不願意上課,把之前的英語老師趕走了……」
他話音未落,旁邊一桌學生立刻坐不住了,鄧麥蹭的一聲站起身來,大聲嚷嚷:「陶校長,你還講不講道理了,什麼叫我們自己不願意上課?您也要看看李老師上的是什麼課吧!她除了自習和布置作業之外,教過我們任何東西嗎?」
「胡說八道什麼!」陶方正面色一厲,「趕緊坐下!」
「不!」杜康已經徹底吃不下東西了,他雙手撐在腿上,大馬金刀地一坐,「你讓他說。」
鄧麥瞥了眼林驚蟄,林驚蟄朝他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他當即有了底氣,半點不搭理陶方正的威脅的眼神,拉著同桌的幾個同學一起嚷嚷起來——
「每天一進教室,就坐在講台旁邊冷嘲熱諷,說我們垃圾,說我們班主任沒用,說我們以後都是社會的渣滓,誰想要這種老師!」
「就是!就是!」
坐在桌尾的李玉蓉聽得腿都哆嗦起來,心中恨得不行,她捏緊筷子,咬牙切齒,暗暗決定此事過後一定要狠狠教訓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頭頂卻正在此時,傳來了一聲低沉威嚴的問話——
「你們以前的英語老師是誰?」
是誰?高三就只有一個英語老師,還能是誰。
眾人的目光當即落在了同一個定點,杜康一見之下,氣得太陽穴都脹痛了起來。
他深吸了口氣,怒極反笑,和顏悅色地詢問陶方正:「陶校長,這就是你向我介紹的,重點一班的班主任?」
劉其實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闖下大禍,最後卻要自己來頂雷!
杜康這會兒簡直恨不能直接奪把槍過來把那個站在側後方的罪魁禍首崩死。他的背弓得越發厲害了,一把將劉局長掛在腰間的鑰匙扯下來,親手為方老解開了手銬,同時噓寒問暖道:「方老,我們不如換個地方?」
方老面無表情地問:「你也要請我走一趟嗎?」
這是生氣了!還氣得不輕吶!杜康猛咽了口唾沫,強笑著回答:「方老您說笑了,我不是擔心這裡人太多,萬一衝撞到您嘛。博物館考察團的其他同志也都很擔心您的身體,這會兒都在下榻的招待所等您呢,一直交代我務必要將您毫髮無傷地請回去……」
「毫髮無傷,哈哈!」方老反背過雙手,聞言深沉的目光在現場緩慢地掃了一圈,出口的話像極了誇獎,卻聽得杜康後背都潮濕了,「這一家的戶主,一名自願向我們博物館捐獻祖傳文物的,具有極高思想覺悟和奉獻精神的年輕人,已經被你的得力下屬『請』回去協助調查了。我還得感謝你來得及時,否則再晚到個幾分鐘,我估計也要落得這麼個下場!」
杜康被罵得頭都不敢抬,只能不住地重複「是我管理上出現了疏忽」。
方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背著雙手越過人群出去了。
與劉局長擦肩而過時,他瞥都不瞥,仿佛面對的是一個透明人,而這個透明人連在他餘光停留半秒的資格都沒有。
現場僵持的狀態終於被打破,四個保鏢迅速跟上方老,並擋住了杜康想要上前攙扶的動作。被這樣不客氣地拒絕,杜康臉上卻看不出一點兒的負面情緒,他反倒非常客氣地讓開了路,讓這幾個保鏢走在了自己的前頭。
胳膊一緊,他轉過頭,便立即看到了劉其實那張煞白的臉。
劉局長眼神發虛,他在酈雲工作那麼多年,也算是跟杜康這群人打過不少交道,從穿上這身衣服開始,所見的就都是杜康沉穩威嚴的領導姿態,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對方如此低聲下氣的模樣。
這得有多大的來頭,才能讓對方謹慎客氣成這樣?劉局長從剛才挨打那一刻起就意識到不好,往後每過一秒,他的心就越沉一分。直至這一刻,他的心臟已經重若擂鼓,血壓飆升至巔峰,卻又有一種由衷的畏懼,壓得他後背手腳陣陣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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