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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曕一直在忍,想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再吐。筆硯閣 m.biyange.com
沒想到剛下馬車,前面的魏暘先衝到牆邊吐了起來,徐清婉追上去,一手扶著魏暘,一手輕柔地替魏暘拍背,乳母一手牽著大郎一手牽著三郎準備先進去休息,兩個孩子邊走邊回頭,相似的兩張小臉上都流露出對父親的擔憂。
「爺,您沒事吧?」
從小伺候他的小太監安順兒擔心主子要吐,提前扶住魏曕的胳膊問。
魏曕搖搖頭,揮開他,刻意不去看魏暘那邊,大步朝府里走去。
到了下榻的院子,魏曕衝進淨房,翻天倒海地吐了一通。
安順兒在旁邊伺候著,讓長風去廚房取醒酒茶來,再吩咐廚房煮碗面,三爺這趟出門只帶了他們兩個,指望不上旁人。
魏曕吐夠了,被安順兒扶到榻上躺著休息。
他很熱,閉著眼睛扒拉身上的袍子。
安順兒趕緊幫主子把外袍脫了,好在金陵這邊入秋了依然還算暖和,只穿中衣也不怕著涼。
長風端著醒酒茶走了進來。
聽到腳步聲,魏曕睜開眼睛,瞥見長風那張平平無奇的長方臉,他又閉上了。
「爺,喝點茶吧,不然胃裡得一直鬧騰。」安順兒放輕聲音哄道。
魏曕懶得動。
安順兒與長風一起將他扶坐起來,靠著東邊的牆壁,腰下再塞個軟枕。
喝了醒酒湯,魏曕舒服些了,腦海中又出現魏暘身邊妻子環繞的畫面。
中秋夜,該是一家團圓的時候。
殷氏此刻在做什麼?
分開時她還在怨他不帶她來京,一晃眼這麼久過去了,她的怨氣也該散了,這會兒可能正抱著衡哥兒,對著月亮思念他。
平城。
殷蕙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魏曕不在,她暫且將魏曕的被子收了起來,寬寬大大的一張床,全是她的地盤。
起床打扮,殷蕙將三房的腰牌交給金盞,讓金盞去廖秋娘那裡給婆母買烤肉饃,吃食這東西,還是要吃個新鮮。
金盞回來後,先去靜好堂給溫夫人送饃,再回澄心堂見主子,笑嘻嘻的:「夫人,我看見杉姑娘身邊的丫鬟了,也去排隊買饃,被我發現,她還躲呢。」
殷蕙想起昨夜魏杉嘴硬嫌棄她們的樣子,笑了。
人其實生來不分貴賤,都是肉長的骨撐著,只分有錢沒錢。既然舌頭都一樣,那麼平民百姓叫好的吃食,王孫貴胄同樣也會喜歡,差別就在於,老百姓捨不得天天吃美味,偶爾吃一頓會惦記一輩子,有錢人買得起,可以經常吃,過了新鮮勁兒可能就覺得膩了。
譬如這個烤肉饃,燕王府里的眾人們再喜歡吃,多吃兩頓也就放下了。
王府繡房的管事嬤嬤帶著小丫鬟過來了,給各房主子裁量身段,準備縫製四套冬裝與新年過節的新衣。這是份例,如果哪個主子覺得四套新衣不夠穿,也可以自掏腰包另做衣裳,只要不是過分奢侈,誰也不會管。
「三夫人又長高了。」繡房的嬤嬤替殷蕙量完,笑著恭維道,「身段也更好了。」
殷蕙也能感覺到隨嫁的那些衣裳現在穿起來並不是那麼合身,裙子還好,上衣的胸口多多少少都有些緊,而去年秋冬在王府做的新衣又都是孕婦穿的,此刻穿起來又過於寬鬆肥大。
重陽節前,殷蕙又出了一趟門。
探望祖父是真的但也是幌子,這次祖孫倆沒聊多久,殷墉有事要處理,殷蕙也沒留在殷家用飯,與祖父分開後,她去了錦繡樓。
錦繡樓是平城首屈一指的綢緞莊,這裡賣各種名貴的綾羅綢緞,也有擅長各種精美繡法的繡娘替有有錢人們縫製新衣。
錦繡樓原是殷家的產業,殷蕙出嫁時,殷墉將整個錦繡樓作為陪嫁送給了小孫女,包括裡面的管事與繡娘們,除此之外,殷家還專門從杭州、福州、蜀地、山西挑了四家染坊送給小孫女,不但能保證殷蕙的錦繡樓能自給自足,還能做其他綢緞莊的生意。
雖然殷家還有更多的染坊與綢緞莊,但殷墉送給小孫女的這份陪嫁,乃是挑了其中生意最好的幾家產業。殷蕙的二叔二嬸曾為此與老爺子鬧了一場,認為老爺子過於偏愛殷蕙。夫妻倆的理由是,自古以來,家產都是留給兒子孫子的,女兒孫女嫁出去就是潑出去的水,給份嫁妝足夠了,哪有分家業根基的?
殷墉卻堅持送了這些產業給殷蕙。
殷景善再反對,殷墉就說:「咱們家的家業,等我死後,本該你與你大哥一人一份,你大哥命苦早早沒了,只留阿蕙一個血脈,我只是把本該屬於你大哥的一小部分給了阿蕙,留給你的更多,哪裡不公平?」
殷景善這才不吭聲了。
上輩子殷蕙一心都撲在魏曕與兒子身上,手裡的銀子太多了,從小不必為銀錢煩惱的她,對祖父送她的任何鋪子都不曾上心,完全交給周叔打理,好在周叔對她足夠忠心,再加上背靠燕王府這棵大樹,沒有讓這些產業出現什麼問題。再後來,殷景善、殷聞父子倆敗光了殷家的產業,竟然還跑來央求她,希望她能把那四家染坊還給他們,讓他們重振殷家家業。
殷蕙自然沒有理會。
重生一回,殷蕙收回了對魏曕的心,自然也有心力放在其他事情上。
周叔再可靠,今年也快五十了,她能再用周叔十年甚至二十年,但周叔總有干不動的時候,萬一新的管事能力不行,她自己又什麼都不懂,豈不是要步二叔一家的後塵,讓祖父苦心分給她的產業也敗落了?
所以,她必須熟悉這些產業的經營,必須趁祖父周叔他們還在,扶植栽培下一代管事。
正是吃午飯的時候,錦繡樓里的客人不多,女掌柜劉曼娘坐在櫃檯後撥打著算盤,不經意朝外看了眼,然後就愣住了。
殷蕙朝劉曼娘笑了笑。
她是祖父的掌上明珠,從小就喜歡跟著祖父四處走動,外地太遠沒辦法,但平城裡面殷家的大小鋪子,殷蕙都去過,又因為女孩子愛美,殷蕙來錦繡樓的次數最多,與劉曼娘也十分熟悉。
用劉曼娘的話說,殷蕙乃她看著長大的。
「我的二小姐,您不在王府待著,怎麼自己出來了?」丟下算盤,劉曼娘激動地跑出來,又以最快的速度將殷蕙請到了後院。
「二小姐,您出門沒關係吧?」
燕王府就是平城百姓眼裡的天,劉曼娘又快兩年沒見過殷蕙了,自然把燕王府想成了輕易不能進出的地方。
殷蕙笑道:「一個月出來一次還是沒關係的,您先派人把周叔請來吧,咱們慢慢聊。」
劉曼娘馬上吩咐一個小廝去請周叔。
殷蕙的陪嫁產業太多,周叔每家都要管,是個大忙人。
殷蕙再讓劉曼娘拿軟尺來,她要在自家鋪子裡另做六套冬裝、六套春裝。
一季十套,於她而言不算奢侈。
劉曼娘很高興,一切準備就緒,她一邊替殷蕙量尺寸一邊感慨道:「上次給小姐做衣裳還是準備陪嫁呢,今日終於又有機會了,哎呦,小姐的腰怎麼還這麼細,一點都不像生過孩子的,嗯,胸又長了……」
與王府里的繡娘相比,劉曼娘簡直是把殷蕙當自家孩子,說話直白卻透著親昵。
殷蕙今日的心思卻不在這些上面,與劉曼娘打聽起錦繡樓的種種運作來。
劉曼娘驚訝道:「小姐怎麼突然問起這些了?」
殷蕙直言道:「二叔他們一直不滿祖父將錦繡樓給我,我若不上心,將來您與周叔老了幫不了我了,我卻什麼都不懂,一旦影響了錦繡樓的生意,二叔二嬸再來奚落兩句,我可受不了。」
劉曼娘既意外,又欣慰,曾經只知道吃喝玩樂的二小姐,終於長大了。
劉曼娘就先從一些淺顯的東西講了起來。
講得口乾舌燥時,周叔來了,劉曼娘讓周叔招待殷蕙,她去前面招待客人。
時間有限,殷蕙也不能一口氣吃成胖子,讓周叔將各處產業去年一整年的賬目都整理好送到燕王府去,她自己對著賬本慢慢學,有疑惑先記下來,下次見面時再問。畢竟是巨商家的小姐,從小耳濡目染,殷蕙還是有些基礎的,真想上手,假以時日一定能學透,至少不會被人輕易糊弄了過去。
周叔動作很快,隔了一日就命人送了一箱賬簿過來,包括與外地莊頭、管事往來的書信。
殷蕙除了王府裡面的一些應酬,總體還是很清閒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看賬本。
轉眼到了九月初九,重陽。
燕王府里上午舉行了祭祖,下午徐王妃在花園裡設了賞菊花會,算是應個重陽賞秋的景。
天氣不錯,殷蕙把衡哥兒也帶了出來,小傢伙會坐了,大人們說話,他坐在帶輪子的木製小推車裡面,大眼睛東瞅瞅西看看。
眉姐兒、二郎、四郎也都在。
眉姐兒五歲,乖乖地坐在親祖母徐王妃身邊,二郎吃了禁足一個月的教訓,如今穩重些了,哪怕被拘束在這種他明顯不喜歡的場合,也能老老實實的。
紀纖纖的肚子已經非常大了,說不定哪日就生,今日她也將庶子四郎帶了出來,四郎早已過了周歲,只是體弱,現在還走不穩當。
看眼一個人在木車裡玩得不亦樂乎的衡哥兒,紀纖纖笑著對四郎的乳母道:「讓四郎與五郎玩去吧,就他們倆不會走呢。」
殷蕙沉得住氣,溫夫人露出緊張來,那四郎就是個病秧子,現在瞧著好,萬一身上還有病氣,過給衡哥兒怎麼辦?
李側妃一臉看戲的表情。
徐王妃帶笑道:「還是讓四郎自己玩吧,五郎看著小,力氣可不小,踢到四郎怎麼辦。」
殷蕙這才附和地點點頭:「母親說的是,早上我餵五郎吃葡萄泥,被他踢了一腳胳膊,現在還隱隱作痛呢。」
紀纖纖:「呦,五郎力氣這麼大啊,那快把四郎抱回來吧,我們四郎嬌氣,可不敢招惹五郎。」
李側妃扭頭對徐王妃道:「世子爺他們這會兒已經啟程回來了吧?」
徐王妃道:「應該回了,之前王爺推測,說他們差不多月底到。」
李側妃瞥眼殷蕙,笑道:「快回來吧,三爺一走仨月,可把老三媳婦悶壞了,隔三差五就出去透透氣。」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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