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小理,你這是什麼態度?」莊南生在軍隊多年,不怒自威,那一身氣勢十分驚人,雖然莊小理是他弟弟,可是比莊立軍年紀還小,在他眼裡他就是他的晚輩,平時只是看在父親的份上,懶得管教他而已,並不是說他沒有管教莊小理的資格。
「宋姨,你再這麼慣著小理可不行,傳到外頭讓人笑話我們莊家的家教。」莊南生態度強硬地看著宋曉悅。
宋曉悅被他這麼直接地怒懟,有些不悅,但當著晚輩的面更多的是尷尬,一時說不出什麼話來。
莊小理也是莊見明的兒子,他和父親在一起的時間可比莊南生同父親在一起的時間要多得多,自覺親疏有別,底氣很足,何況他家老爺子的氣勢可比莊南生強多了,他才不會怕莊南生耍威風呢。
他將書包往地上一摜,「我說大哥,你有那個閒心管我,不如管管你的鄉下兒媳婦吧!我大嫂可是說了,這個鄉巴佬沒資格進你們家的家門的!」
莊南生氣得滿臉通紅,正準備翻臉,莊小理對著門外喊了一聲,「你說是不是啊?大嫂!」
他進門之前就看到蘇素雲也來了,估摸著時間她應該正好到了門口,既然莊南生不給他面子,那就別怪他把這池水攪渾。
莊立紅扶著沉著臉的蘇素雲走了進來,蘇素雲的精神狀態並不好,神色憔悴,看上去真像是病了一樣。
知道來的是莊立軍的母親,劉好好可不敢像對莊小理那麼輕慢,連忙站起身來。
莊立軍喊了一聲「媽」,連忙介紹道,「這就是好好。好好,這是我媽和我妹莊立紅。」
「阿姨,立紅,你們好,我是劉好好。」劉好好規規矩矩地問好。
「你就是劉好好?哼!」蘇素雲冷冷地看著她,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鄙視不屑溢於言表。
能勾得她兒子神魂顛倒的,她還以為是什麼天仙呢,原來長得也就一般,打扮更是土氣,鄉下的土包子就是鄉下土包子,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土氣,真不知道莊立軍看上她哪一點。
「好了,都坐吧,杵著做什麼?」莊南生一臉警惕地看著蘇素雲,生怕她鬧起來。
宋曉悅和莊小理把幸災樂禍表現得太過明顯,蘇素雲也不是個傻子,她不想讓宋曉悅看笑話,硬是忍住了沒有當面吵嚷,只是端著一副盛氣凌人的貴婦架子落了座。
劉好好強忍著笑,前世這種貴婦做派她也見過不少,那些豪門闊太們穿著國際名牌的高定,戴著耀目的珠寶鑽飾,渾身上下充滿了不可一世的氣場,可是蘇素雲穿著碎花的確良襯衫,剪著土氣的婦女幹部頭,也擺出這副自以為是的架子,委實不大協調。
莊南生和莊立軍都暗暗鬆一口氣,只要沒有正面衝突都是好事。
莊南生繼續和劉好好閒聊著南省的事兒,劉好好還沒摸清莊家這灘渾水到底有多渾,表現得溫馴而低調,規規矩矩地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可也沒什麼能挑出錯的地方,而蘇素雲和莊立紅擺著架子,她也不主動招惹她們。
看著她這副看上去挺好欺負的樣子,莊立紅沉不住氣了,「我聽說你也是高中畢業?怎麼不繼續讀大學?」
莊立紅比劉好好小一歲,高中畢業後,直接推薦上了大學,對窩在鄉村裡的劉好好有一種天然的優越感,說話的語氣頤指氣使,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莊立軍皺了眉頭,正想說些什麼,劉好好就溫溫地開口了。
「我也挺想讀大學的,可惜沒有被推薦上。」劉好好並不覺得在這個年代上不了大學有什麼可丟人的,靠推薦上大學不知道讓多少真正人才失去了讀大學的機會。
劉好好說話向來都是心平氣和的,這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和一臉尖酸刻薄的莊立紅相比,高下立分,莊南生有些汗顏,劉長生雖然不如他,可是他生的女兒卻比他的強上太多了,莊立紅這氣質還真是讓人看不上。
可惜莊立紅恍若未覺,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自顧自地質問,「你家的成分也挺不錯的,怎麼沒有推薦上?呵,聽說你在你們鄉下也算是個文化人,你們那種地方能出你這種高中生,恐怕是很稀罕的吧,城裡像你這樣的高中生還真不稀罕,多得和你們鄉下的野狗一樣滿街走,也只有你們農村人才會把高中生當寶。」
「你怎麼說話的?」莊立紅的打擊面太大了,莊小理也還在讀高中,他第一個跳了起來,什麼叫做野狗?她能讀大學了不起啊,還不是靠著家裡!
莊立紅昂著頭,十分傲慢,反正她也很討厭莊小理,一棍子打死兩個人,很有成就感。
劉好好卻一邊點頭,一邊誠懇地說,「你說的對,城市和農村的教育資源相差太大了,以一座擁有二十萬人口的城市為例,通常這樣的城市會擁有十幾所高中,每年的初中畢業生不過五六千人,與高中可接收的生源數量持平,幾乎每一個初中畢業生都能有機會讀高中,並不需要經過特別嚴苛的甄選考試。而農村則不同了,擁有比城市人口數量更多的農村,高中的數量卻遠遠低於城市……」
接下來的十分鐘裡,劉好好從數據對比出發,逐一論述了城鄉教育的差異的源頭,現狀,並作了詳盡的分析,指出了其產生的社會效果和歷史效果。
其間旁徵博引,穿插著數據和她自己親身經歷的事例,既生動翔實又充滿了理性分析。
客廳死一般的寂靜,除了她的侃侃而談就只剩下鐘錶的滴答聲,所有人都被她給說懵了,唯獨莊立軍還算正常,這一路過來,他已經領教了劉好好那讓人嘆為觀止的好口才。
但還是得說,平時的她已經在隱藏實力了,和他閒聊的時候畢竟是閒聊,雖然能感覺到她思維縝密,但是那都是些零散的片段,並不像今天這樣洋洋灑灑長篇大論,今天她說的簡直就是一篇完美的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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