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八毛錢,收購站全收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老頭兒沉吟片刻。
才一塊八毛錢?她一臉失望,這一背簍草藥被她壓得實實的,分量可不輕,而且像雷公藤這樣的藥材,價格應該不低才對,才賣這麼點兒錢她心裡實在接受不了。
「阿伯,您能不能稱一下,這些草藥被我壓實了,其實很重的,有些是已經曬乾了的……」她不甘心地說。
「阿妹啊,不是我故意壓你的價,實在是這些草藥不值錢啊,咱們收購站本來也不收這個的,我看你來公社一趟不容易,這才硬著頭皮收下來的,到時候賣給國家藥店的價格,不一定會比這個高。」老頭兒搖頭嘆氣,收購站都是國有的,他又何必去做壞人胡亂壓價?
劉好好見老頭兒神色坦蕩,不像是偷奸耍滑的人,心裡也就信了七八分,蚊子再小也是肉,一塊八毛錢雖然少,但也是一筆意外之財,便爽快地說,「行,我都聽阿伯的。」
老頭兒乾脆利落地收了這簍草藥,拿了錢給她。
她一邊點錢,一邊問道,「阿伯,收購站平日最喜歡收些什麼山貨啊?」
「你這阿妹不錯,來我這收購站的人不少,主動問我們願意收些什麼的卻不多,」老頭兒朝她豎起了大拇指,從櫃檯里拿了一張印刷好,但十分簡陋的收購廣告,「我們想要收的東西都印在上頭了,你看還畫了圖片,也介紹了東西在哪裡能夠找得到,用了不少心思呢,偏偏用心來看的人卻不多。」
老頭兒唉聲嘆氣,他這收購站的生意冷冷清清,年底評比的時候總是落在後頭,回回挨罵,老臉都丟盡了,他想來想去才想到印這種宣傳單的好辦法,結果還是乏人問津,今天好不容易才有這麼個識貨的,自然熱心地詳細介紹。
「阿伯,這種葉子咱們也收?」劉好好一臉茫然地指著宣傳單上幾筆勾勒出的樹葉圖形,這種樹葉在山裡很常見,她實在想不出這種樹葉有什麼價值。
「收的收的,」老頭兒點頭如搗蒜,「這種葉子可以拿來編斗笠,擋雨擋太陽,要的量很大的。」
劉好好恍然大悟,對於收購站來說,像這樣的易耗品才是他們收購的重點,而且因為需求量大,沒有重量的限制,也就是說他們能挑多少上來都能被收走。
還有一些諸如藤條、毛竹之類常見的東西,也是他們十分需要的山貨。
現在的經濟程度決定了他們不可能走精品路線,這樣的大路貨反倒更加暢銷。
「我明白啦,下次我再帶山貨來。」劉好好將宣傳單收好,朝老頭兒道了聲謝才走出收購站。
此時正值午飯時分,攤位基本都已經收乾淨了,現在的集市本來就很蕭條,賣的品種本來就不多,買的人又沒錢,就零零星星幾個攤位。
唯一吸引她注意的是,幾個賣小吃的攤位,飄來一陣陣誘人的香味之外,不過味道雖香,光顧的人卻不多,因為——
窮啊!
此時她腹里空空,也是饞得不行,但還是努力咽了一口唾沫,直奔供銷社而去。
公社的供銷社所在的地方,比公社大院還要中心,在他們這些普通村民的眼裡這裡的商品品種繁多,琳琅滿目,是個了不得的好地方。
可在她看來,幾十年後隨便一個路邊的小雜貨店賣的東西都比這裡多。
已經到了中午,供銷社馬上就要下班午休了,供銷社大姐的態度很不耐煩,「快點快點,我們要下班了。」
她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還有五分鐘,指針就要指向十二點整了,她毫不懷疑到那個時候,大姐會毫不留情地把她趕出去。
她只得快速地將程招娣讓她帶回去的針線粗布報了一遍,大姐趕著下班動作也很麻利,將她要的東西配好,噼里啪啦地就開始打算盤。
「大姐,再給我拿四條紅頭繩,三支鉛筆,三本練習冊,還要三顆糖果。」她目光在商品上飛快地梭巡了一圈,快速地說道。
「不早說!」大姐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將東西扔在櫃檯上。
態度雖然惡劣,但是大姐的算盤打得卻很不錯,價格和她心算的結果一樣,一共也就一塊五毛錢。
把事情都辦妥了,她這才放鬆下來,終於覺得有些餓,找了一個看起來比較乾淨的小攤,花了一毛五分錢要了一碗鍋邊糊和一個海蠣餅。
她不得不感嘆這年代小吃店的東西地道了,這一碗一毛錢的鍋邊糊里湯汁被熬得白白的,裡頭的小蝦米、小魚乾和海蠣用料很足,熱乎乎的一口下去,從嘴一直舒服到胃裡。
還有那炸得酥脆焦黃的海蠣餅,一口進去滿滿的都是鮮嫩的海蠣,那天然咸鮮的滋味讓她的每一個味蕾都無比滿足。
金花公社靠海,這個小攤位的主人肯定是哪個靠海的生產隊的,這海蠣才會這麼新鮮。
劉好好本來就嗜吃海鮮,可惜大目生產隊不靠海,這麼多天來她還是第一次嘗到海味,幸福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可是鍋邊糊和海蠣餅畢竟不多吃不飽,她掏出家裡準備的不帶一絲油星葷腥的地瓜麵餅,就著海蠣餅上的油星吃下去,竟然覺得味道還算不錯。
這一頓飯吃得她眉開眼笑的,過去沒看在眼裡的小吃,在現在的她看來可以秒殺一切山珍海味了,也不知道自己前世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放著那麼多好吃的不吃,偏偏還要搞什麼節食減肥,一頓就吃一個蘋果。
一定是自己前世太不惜福了,老天爺現在才這麼懲罰她。
她仔細細細地吃完,連嘴唇上的油星都認認真真地舔得一乾二淨,鄰桌傳來了一聲輕輕的笑聲。
她一邊掏出手帕擦手,一邊好奇地看了過去。
鄰桌坐了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年輕人,看上去高高瘦瘦的,穿著藍色的卡其布工裝,看上去十分精神,他的唇邊還留著殘存的笑意,顯然她剛才舔油漬的認真樣子惹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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