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湯玉麟在六姨太雪莉的服侍下喝了幾杯參酒,又抽了杆煙槍,便舒舒服服的摟著雪莉上床睡去了,剛睡著沒多久,遠遠地一陣喧鬧聲將他驚醒,還夾雜著急促的槍聲。雪莉聽到外面的動靜很害怕,緊摟著湯玉麟的胳膊,提心弔膽道:「主席,外面怎麼了?會不會鬧兵變了。」
湯玉麟見慣了風浪,側耳細聽外面的動靜,鎮定道:「不會,軍隊有老二管著,出不了問題。」他穿好衣服,剛出了房門,便看到衛隊長領著衛士全副武裝的戒備著,四周圍牆上都架起了機槍,他喝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衛隊長忙道:「不知道啊,突然外面就鬧哄起來,卑職派人打探去了,主席放心,公館內外已經加強戒備了。」
湯玉麟滿意的點頭,大手一揮:「走,跟老子出去看看。」
剛到了公館門口,便見到他的大兒子湯佐榮闖進來,滿頭大汗道:「爹,不好了,咱的人和模範旅的人打起來了,得有好幾百人動了槍了,警察不敢管,你快下命令調兵鎮壓吧。」
湯玉麟大吃一驚,忙回到公館給城內駐軍打電話,調了一個團去鎮壓,又派人出城去通知郭晉安,讓他親自進城處理亂兵。
這一晚鬧騰到了半夜,湯公館裡燈火通明,湯玉麟和郭晉安正在就當晚的事件溝通。湯玉麟老江湖了,他本就厭惡模範旅常駐承德,有道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以前沒有藉口驅趕,只能強忍著,今晚上鬧了這一場鬥毆,他便有了足夠的理由,雷霆震怒道:「郭旅長,模範旅進城滋事,打死打傷我士兵數十人,搞得全城民怨,承德我是不能留你們了,你們明日必須離開承德。」
郭晉安針鋒相對道:「湯主席,據我了解,這件事的起因並非是我軍士兵的過錯,而是省軍挑釁在先,這喝花酒找姑娘,本來就是先到先得,省軍兄弟們不講道理,硬要趕人出去,動手打人也就罷了,打輸了還去搬救兵,以多欺少,現在把過錯都歸咎到我們頭上,我們的人也死傷了很多,有上百人被你關押在監獄裡,省軍的人卻逍遙法外,這未免說不過去吧。」
湯玉麟沉下臉來:「你這是說我護短,不講道理嗎?」
郭晉安不卑不亢道:「卑職不敢,只是事情是這麼個事情,我們模範旅雖然是客軍,但也不能讓人往頭上潑髒水。」
湯玉麟怒氣沖沖道:「我不管昨晚誰對誰錯,我要你模範旅立刻離開熱河,沒得商量。」
郭晉安冷笑道:「湯主席,撤軍的計劃是由張總司令和李主席共同商定的,卑職只能按軍令執行,沒有擅自更改的權利,這樣,我去給李主席發電,如果李主席同意,我連夜便開拔,但如果李主席不同意,恕卑職無能為力了。」
湯玉麟大怒道:「我不管李伯陽同意不同,你們還敢賴在承德不成。」
「不敢,說實在話,熱河哪比的上山東,我軍官兵早就回家心切,只是輜重不足無法開撥,這個事湯主席是知道的,還有眼下這件事,如果湯主席不能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覆,我軍恐怕無法撤離!」
郭晉安說完話,便拱了拱手道:「湯主席,時候不早了,我還要回軍隊坐鎮,不能奉陪了,就此告辭吧。」
「郭旅長就不要回去了,我公館裡也有電台,省得你來回奔波,就在我這裡發電吧,有什麼事,讓手下人去辦就好。」湯玉麟冷笑著,卻不打算讓郭晉安走了,他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對勁,模範旅賴在承德,總是一樁心病,他要逼迫李伯陽儘早撤軍。
郭晉安意味深長的看了湯玉麟一眼,道:「好啊,恭敬不如從命。」
連夜,郭晉安給李伯陽發去電報,電報里將承德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又隱晦的說他被湯主席留在公館做客,李伯陽回電說他將赴熱河親自面見湯玉麟。郭晉安把電報拿給湯玉麟看,湯玉麟冷笑一聲:「李伯陽來了,我也是要你們走。」
第二日下午,李伯陽專機飛抵熱河西城的機場,這次湯玉麟不敢怠慢了,他雖沒有親自接機,但在承德城外迎接了李伯陽,給了李伯陽極高的禮遇。
坐在汽車裡,一路上盡覽承德風景,卻覺得荒涼的很,想著清朝皇帝在這裡避暑,也蠻委屈的。半個小時後抵達城門口,李伯陽見到了城門口簇擁著一幫子人,敲鑼打鼓的,還有百姓舉著小旗,他暗中一笑,推門下車,抬頭便看到了肥頭大耳的湯玉麟,湯玉麟配著上將軍銜,體格魁梧胖碩,穿一雙齊膝的長筒馬靴,行走站立虎虎生威。
李伯陽向前快走了幾步,拱手笑道:「湯主席,你好哇,我的部隊這些日子叨擾貴省了,還望海涵啊!」
湯玉麟暗中打量著李伯陽,他對李伯陽的大名不陌生,但真人還是頭一遭見,見面後卻有些失望,李伯陽確實是年紀輕輕、英姿勃勃、身材修長、臉龐白皙,一身軍裝穿戴的得體,但渾身欠缺為將者的威勢,如不是看到肩頭佩戴的肩章是三顆將星,人們大多會以為他是個青年軍官,而不是統領大軍的省主席。湯玉麟心中琢磨著,面上露出了好客的樣子,豪爽笑道:「李主席來了,事情就好說了,我已經設好了宴席,給李主席接風洗塵,別的事等我們完了再說。」
「湯主席且慢!」
李伯陽卻搖頭笑道:「這段時間承蒙你照顧我的部屬,該是我請你才是,這個面子你一定要給我。」
說罷不待湯玉麟說話,便問湯玉麟身後的一個上校軍官,問道:「這位兄弟,承德縣最好的飯店是哪家?」
上校軍官看了湯玉麟一眼,湯玉麟點了點頭,忙回道:「回李主席的話,是仙來飯店。」
「就這家飯店了,我請湯主席!」
李伯陽生怕湯玉麟不同意,便拉著湯玉麟的手,問道:「湯主席,不會不賞臉吧。」
湯玉麟沒有多想,在自己的地盤上,李伯陽能搞什麼鬼,哈哈一笑道:「李主席的面子,我老湯必須要給啊,就去仙來飯店。」
隨後兩人上了車,先去了省政府閒坐了片刻,隨後便去了仙來飯店,一路上李伯陽一個字也沒提兩軍發生的矛盾,而是自己的身份放低了一輩,對湯玉麟道:「湯主席,我和漢卿是好朋友,你是他的叔叔,便也是我的叔叔。」
這話就讓湯玉麟眉開眼笑起來,看著李伯陽也順眼了幾分,帶來到仙來飯店,大廳里已經擺好了十餘桌豐盛的酒席,李伯陽推讓湯玉麟坐上首,湯玉麟的兩個兒子還有兩個兄弟都在座,郭晉安和幾個團長也都陪坐。席間,李伯陽顯得異常興奮,一杯又一杯的敬湯玉麟,湯玉麟本就是好酒之人,見到李伯陽這麼豪爽,他來者不拒,不一陣就喝的有些醉醺醺了,而李伯陽也沒有拉下湯玉麟的兩個兒子和兄弟,不停的敬酒,喝了個三五分醉意,李伯陽道:「湯主席,這樣干喝太沒勁了,不如請幾個窯姐來助興陪酒,唱幾個小曲。」
湯玉麟本就是貪杯好色的人,當下一拍大腿,直把李伯陽當同道中人,叫起副官去把承德城裡最紅牌的妓女請過來,省主席相邀,沒半個小時就來了一群鶯鶯燕燕的妓女,湯玉麟把妓女打量了一圈,挑了兩個最漂亮的安排到李伯陽左右,李伯陽也不含糊,左擁右抱著。重新開宴,這次有了紅牌妓女,她們都是些善於交際應酬的人,唱著小曲哼著歌,頓時使得酒宴熱切起來。
這場酒一直喝到半夜,陪坐的官員將領都退席的差不多了,湯玉麟喝了七八分醉意,直拍著李伯陽的肩膀稱呼他兄弟,口齒不清道:「今晚喝的盡興,等明天再喝,我就先告辭了。」
「急什麼!湯主席,咱們還有一件事沒辦呢?」李伯陽醉醺醺的拉著湯玉麟的手,不讓他走。
湯玉麟強打精神,問道:「李主席,什麼事?」他抬起頭看著李伯陽,卻見到李伯陽的那雙醉眼冷的怕人,正閃爍著滲人的寒光,不禁嚇了他一跳。
李伯陽嘴角掛著冷笑:「湯主席,撤軍好說,你的兵打了我的人,這件事該怎麼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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