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柳如煙之事,蕭家大小姐是惱了幾天的不痛快,好在她們兩人本就不可能有所交集,故而那日之後也沒在牽扯出什麼。柳如煙繼續當她的花中魁娘,艷色八方,而蕭楚愔呢?
這蕭家的當家家主可不是個能得閒的位子,每日生意上的事就夠她焦頭爛額,加之身邊還有兩個也不是特省心的胞弟。故而她的日子還是一如既往,該忙的忙,該處的處,至於那些個女兒家的心性,早叫她不知拋到哪處的九重雲霄。
年關下,事情更多,雖說家裡頭有練叔看著,生意上三掌柜又真是個托得住信的幫手,不過蕭楚愔還是日、日費著心思,叫一身雜事纏得脫不開身。
年關本就事多,各處商坊的賬目全數堆送過來,既要瞧審過去一年的盈利,又得謀思來年如何行營,本就忙得連喘氣的空閒都空不出來。更何況幾年這焦忙的不只是生意上的事,祖家那處早在前幾個月便捎來書信,今年必要回祖家祭祖。
這祭祖的事情加著生意上的事,更叫蕭楚愔焦煩了。好不容易將送來的賬目一一看過,又同三掌柜探了來年生意上可還有進改的地方,這樣一連忙了整早,好不容易才得可半分空閒微舒了口氣。
略微一嘆,整個人偷閒往椅子上躺靠,這吐舒的一口長嘆正巧叫外頭行入的廂竹瞧見。清知大小姐近來累得緊,又幫不上忙的廂竹只得快步進了書房,將沏好的茶置於桌上,看著蕭楚愔說道。
「大小姐,便是歇歇吧,這些賬目都擱這呢,你就算多歇一會兒也不見跑了。」
終日這般,叫她這當丫鬟的看著都心疼。實在瞧不得蕭楚愔日、日操勞,廂竹就盼著大小姐能空個閒,好生歇息。到也是蕭楚愔,廂竹關憂她當清明,只是她本就不是閒得下的心性,這平日裡沒事都能給自個生出點事,更何況蕭家的生意對於她來說可是必行之事。
倒也是嘆了口氣,隨後睜眼,蕭楚愔說道:「歇上片刻這些賬目的確跑不了,不過時間卻會溜走,反正都是些必行之事,早些妥了豈不更好,到時候歇起來也安生。」
「大小姐每次都這樣說,可哪次事情妥後當真休息的。便是這一件事了了,不出片刻大小姐又能給自個生出旁的事,倒是怎麼都完不了了。」
每次皆這樣,只要廂竹關上幾句,望著她可以歇上半晌,她便會笑言手頭上的事結了,便可心安理得歇著。可每次手頭的事一了結,總能再生出旁的事來,倒像是永遠都處不完似的。
廂竹是盼著蕭楚愔當好好歇著,只可惜蕭楚愔是忙慣了,倒也享著這一份充實。故而面對著廂竹的嘆道,她也只是寥寥一笑,而後說道「對了,這祭祖的事可安排妥了。」
近來除了生意上的事,這年關臨近的祭祖也是一大要事,因不甚明清,故而蕭楚愔乾脆將這一件事交付給練叔處辦。好在練叔做事素來不用憂擔,凡是相托之事總能辦妥,便是蕭楚愔詢後,廂竹點頭應道。
「祭祖之事事關重大,今年族裡的長者又特寫書信要大小姐與幾位少爺回去,這需要留神在意的事就更多了。爹爹那兒也甚是留心,眼下需置辦的一切已是妥當,如今便是等三位少爺回來,選個得時的日子,就成了。」
「嗯!」廂竹的話叫蕭楚愔點了頭,微微頷了首,蕭楚愔說道:「這些事早隨前塵一併留在黃泉路上,如今這封信一來,我到不知如何辦處。倒也虧得練叔在一旁幫襯,若不然這些祭祖之事,我哪曉得如何著手去辦。」
「橫豎都是些繁瑣之事,遠房疏親,年年皆是如此。老爺往時在的時候便不甚在意,只是偶著襯助一下,祭祖之時回一趟,也就過了。倒是今年,像是有什麼大事,方才寫了書信請了小姐同幾位少爺回去。不過橫豎瞧來也是那般,怕也沒什麼要緊的大事,不過拜拜先祖認認親宗,也就如此。」
宗親之事橫豎就那些,這麼多年也整不出些門道來,廂竹雖非蕭家人,不過也是自幼伺候在蕭楚愔身邊,而她的父親又是蕭老爺得信之人,故而這蕭家的祭祖之事,倒也還算清熟。
旁家若是祭祖,當是一件莊穆之事,倒是廂竹這兒,卻顯得不甚上心,到叫蕭楚愔留了意,也在心裡頭盤思著這蕭家的年關祭祖,可是還暗藏他意。
不若是好意還是歹意,既已有了書信,這一趟也是必去,也僅是輕吟了一聲,蕭楚愔說道:「看來這一次回祖家可得多留心了,畢竟這些宗祠遠親,如今可是一個都認不得了。」
從未見過,又談何認得,倒也是蕭楚愔這話落後,廂竹笑道:「這一點大小姐倒也不必掛憂,橫豎那祖家處同根的老爺少爺如今也沒剩多少,剩下的皆是些沾親帶故的。便是以前的大小姐,也就只識得那些當識的,至於那些偏遠的親戚,便是小姐的面也不見著能瞧上,大小姐也就不用費心那些是誰,逢個面點頭應下也就成了。」
「若是這般,到是便了。」
她原還在憂著,這一次回了祖家,那一大波的親戚要如何辨識。畢竟蕭家在本家那處也算大家,這一幫子親戚下去,數可不少。要是一個個都得謹記勞心,憑她再好的記性也是不夠用的。到時且不說累了自己,若是叫人瞧出奇了,解釋起來又是一通麻煩。
她雖享著事忙,不過也沒打算在這些費心之事上浪費時間,故而廂竹的話叫她微鬆一口氣。琢思著便是入了本家,身邊這機靈的丫頭也提點自己何人是誰,故而蕭楚愔也未太過煩心,而正了身略微動了下筋骨,說道。
「既然如此,那到沒什麼可煩心的,橫豎當處之事練叔都幫我備妥了。到時回鄉祭祖你又在我邊上,誰是當清的,誰是不當清的,你這丫頭也會提醒。如此倒也輕鬆,也正好,你方才不是還嫌我不給自己偷個閒,好生歇息一番?我乾脆就借了這祭祖之機好好的歇上一歇,如何?」
對於她總勞心於生意事上,她這貼身的丫鬟可是諸多意見,如今難著得了個空,她便乾脆借了這機好生舒歇。心裡頭算盤倒是打得不錯,只是聞了她此番道言的廂竹,卻忍不得笑道。
「這祭祖的事可比生意上的事煩得多呢,大小姐平素京都沒得討閒,您以為回了鄉便閒得住。」
「怎的?莫不是這本家之地,還是個豺狼虎豹之所?」廂竹此語,蕭楚愔登是上心,忙開口問了。問後見廂竹搖了頭,說道:「倒也算不得豺狼之地,不過也斷不是什麼養修之所,畢竟那處地,遠房的表親太多了。這俗俗事事的摻在一起,便是不麻煩,也是惱人的。這些個事眼下廂竹一時半會也說不清,大小姐到時去了,便清了。」
原還想細著問問,偏生廂竹已說這事嘴上難清,故而也就不再問詢,而是點了頭稍微忖思。便是挑眉輕擰後,蕭楚愔問道:「對了,那在外的三個混小子可該回了?」
祭祖可是大事,不只是蕭楚愔得去,便是蕭家的五位少爺一個都不能少。因著廂竹方才說一切已是辦妥,如今就等著幾位少爺回了,故而她也就開口詢,詢後廂竹應道。
「算一下日子,怕也差不多了,前幾日大小姐提起時我爹便已給小少爺寫了封信,如今看著日子,這信也當送到天宸,怕是小少爺也該動身了,不過幾日當能回京。至於二少爺和四少爺……」話此淺頓,頓後廂竹續道。
「至於兩位少爺,當初離京前大小姐已提過回鄉祭祖的事,兩位少爺皆是清的。二少爺做事素有分寸,時間琢磨著差不多便會回的,至於四少爺……」
蕭家二少行事很有準則,竟已提前知會,必不會臨時再出變故,不過這蕭家四少就難說了。聞言聽聞廂竹提及楚瑞,蕭楚愔便覺頭疼,無奈一笑而後嘆了氣,蕭楚愔說道。
「楚然那處倒不用操心,那傢伙是個極有原准之人,事到了,必會歸,絕不會耽擱。倒是楚瑞那兒,對了,近來可有四少爺的消息?可知那混小子現下浪到何處?」
「回大小姐,這倒真不清呢。」說得極是無奈,廂竹回道:「咱家四少爺除了離京的時候浩浩蕩蕩,這人才剛踏出京都,便跟消了魂似的,沒人清知他上何處。除了前兒寄回的那一封書信,至今仍是音訊全無。」
便是因著廂竹提及這唯一的一封書信,原還不覺惱的蕭楚愔,此時到起一肚子火氣。直接恨了牙氣罵一聲,說道:「你不說我倒忘了,一提起那一封書信我就來氣。便知那混小子浪性,一踏京都就浪得沒邊,卻怎也想不到竟胡浪到這般田地。離家這樣久,就只往家裡頭寄了一封書信,還寥寥草草寫了幾字「弟安好,姐勿念」。憑他個沒心沒肺的混小子好不好,我犯得著為他勞心勞神,若是不樂著回來更好,我也好耳根子清靜,免得叫那混小子氣死。」
這一趟出,便是一個多月,卻只往家裡頭寄過一封信,還寥寥草草就六個飛揚的大字。光是想著這一事,蕭楚愔這心裡就氣窩了火,越想越覺著這四弟沒良心,還是自家么弟好,三天四五日的,總能瞧見一隻來自天宸的飛鴿,倒叫自個清知他的一切。
大小姐便是這般,嘴上老愛嫌,廂竹也是聽膩了。便是瞧著自家小姐臉上那怒嫌的笑,廂竹忍不住說道:「不回來更好嗎?這四少爺要是真在外頭玩瘋了性不肯回來,到時大小姐啊,怕得改怒為急了。」
這當丫頭的,調笑起自家小姐倒是越發順手了,當即叫蕭楚愔惱的,一記眼刀直接橫了過去。卻也沒叫這丫頭收了口,反而掩笑擋了面,在那兒竊竊樂喜。
瞧了廂竹面上那竊掛的笑,蕭楚愔也是無奈,終是嘆了口氣,最終無奈說道:「便是那混小子,真是浪得沒邊收不住性,也得記著回家的路,可莫要一出去,就忘歸咯。」
就這樣又過了幾日,一切倒也有條得緊,便是前些時日嘴上還念叨著,這幾日倒也歸了。蕭家二少是約了好友離京歷游,不過因離京前蕭楚愔已特別囑叮年關祭祖的大事,故而蕭楚然也未離得太遠。
琢磨著時候差不多了,他便拜辭好友先回了京都。楚然雖然眼界高得叫人怒惱,不過這份記時記事的原性,到也叫蕭楚愔欣慰。當然了,如果這位二弟能不一回府就馬上來與自個切磋詩藝,那蕭楚愔會更加欣慰。
尋了個由頭將這一回府就詩興大發的二弟遣了出去,蕭楚愔直覺腦門漲疼,坐在椅上揉著腦門漲疼的地方,蕭楚愔悶惱說道:「這個楚然,這一份求學上進的心要是能分給其他三個,那該多好。」
一回府便是起興對詩,縱是心裡頭起了欣慰,在對著二少爺那興起的詩意,所有的欣慰頃刻間也得衝散。大小姐在悶惱著什麼,廂竹自是明白,瞧著她那悶嘆漲鬧的模樣,廂竹笑著說道。
「二少爺那般,純是因了佩敬大小姐的才學。若非如此,依了二少爺的脾性,斷是不會這般纏著大小姐的。」
「呵,是嗎?那我寧可不要這一份敬佩。」
早知蕭家二少的求學欲如此強烈,當初說什麼她也不會辦那雲起詩社,打壓蕭家二少的傲性。千不該萬不該,斷是不該,只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所以眼下的蕭楚愔,也只能繼續處在那兒糾了嘆。
一面嘆糾,一面悶著後悔,言道就該囑吩蕭楚然直接拐到青州,莫要再回家裡頭匯集,到時本家碰面,也免去她不少煩懊的麻煩。
二少爺便是這般,視才學為一切,饒是大小姐再如何的嘆,也是無奈。正長嘆不止時,螢草到從外頭走了進來,幾步小跑來到蕭楚愔跟前,將一物上遞到蕭楚愔跟前,螢草笑道。
「大小姐,這是二少爺吩咐螢草給大小姐捎來的,二少爺說了,這些都是他路上做的詩詞,若是大小姐得空的時候便替二少爺看看。倘若何處不妥,二少爺在尋個大小姐得空的時候前來,到時暢言詳談。」
還暢言詳談,她現在看到蕭家二少就覺著腦門子漲疼,哪還有心思與他暢言詳談。因著螢草這上遞的紙,蕭楚愔直接破聲呻、吟,隨後捏著那一張紙將二少爺的心血遞到廂竹跟前,蕭楚愔一字一頓說道。
「廂竹,想法子丟掉,記住,得乾淨利索不留半點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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