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一章)
想到這裡,他忽然意識到,他明明中了槍,怎麼現在安然無事地躺在這裡?他摸摸肩膀的位置,光滑的圓潤的肩膀沒有傷口。
跡部睥睨著似在欣賞一齣戲,神色同昨夜一模一樣。
跡部景天輕輕顫抖,似乎料想到什麼,驚懼交加抬頭看他。
那人帝王般狂傲笑著,落在他眼中如同魔鬼,說出的話也似要將他打入地獄:「我是在騙你。天天,我無法容忍你有離開的選擇權,所以只能親手讓你什麼也沒有。你看現在這樣多好,別人都以為你死了,只有我知道你在這裡。以後只有我們兩個人,再沒有忽視你、唆恿你、傷害你的人。」
跡部俯下.身體,愛人般落下親昵的夾著冰霜的吻:「沒有人,膽敢從我身邊奪走你。」
兩具軀體相貼,心臟依在一處。
他們相依相抱著降生,曾經世俗將他們分開,但這一刻,景天重新回到他的懷裡,跡部覺得,他殘缺的飄零的一部分,得到了補全,終於踏實地落到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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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島》部分
第一章
「咚——咚——咚——」
教堂圓頂上的十字架沐浴在陽光下,聖潔又遙遠。白鴿振翅,飛向藍天。鐘聲肅穆,仿佛來自天堂彼端,穿越歲月洪荒,在這片沉靜的土地上響起,猶似穿透了人的靈魂。
俊美的青年駐立在光中,望著殿堂內的十字架,修長的身形溶入光明。
青年說:「上帝賜予我軀體,魔鬼賜予我靈魂。」
青年微笑:「神希望我懺悔,因為我有罪。」微微仰起頭,陽光落在臉上,光暈染開來,神聖得似神殿上的天使,高貴,純潔,不可侵犯。
玩弄神,抵抗神。為了罪而生。他的原罪便是罪本身……
他的靈魂在喘息,低沉的,苟延殘喘的。
一如在黑暗裡奔跑,尋不到一扇光明的窗,只好倒在血泊里,看未來越走越遠。
女子奔跑在黑暗的狹道,聲音早已嘶啞,微弱而絕望地呼喚:「救命!誰來救救我!?救命——」
青年憐愛地望著陽光。燦爛的。明媚的。絕望的。
黑暗總是如此輕易便可侵蝕光明。生命是如此不值褻玩。
青年邁開步伐,走出教堂。
低醇溫和的嗓音輕輕哼唱著不知名的曲子,帶著悲憫的憂鬱。
是誰造就了你的美麗
令我神魂顛倒
看著你死去
取走你的血
剝離你的皮
為你做壽衣
替你唱葬歌
謹以神旨
審判法庭
撒旦說:
女子倒在血泊中,絕望地望進無盡的黑暗,眸光漸漸暗淡,蒙上死灰的色彩……
你有罪
喪鐘已然敲響,死神以他華麗優美的步伐漸漸逼近。
***
大雨傾盆而至。
周懷修匆匆趕回家,傭人收下傘,緊緊跟隨報告消息:「二少爺剛出了院,精神狀態還不太好。醫生說因為剛失憶,希望能有親人陪在二少爺身邊。管家原不想打擾您,可到了傍晚二少爺鎖著門誰也不讓進……」
周懷修大步流星上樓,緊縮的門進入視線,頭疼不堪。
父母過逝,家族裡的事情都是他一人撐著,偏這弟弟乖戾胡鬧,三天兩頭蹲派出所,每次都要他出面保釋,局裡的人都認識他了,鬧得實在沒臉。這回半夜和人廝混酒駕,得虧沒死。
他嘆了口氣,認命地敲門。「周懷淨,開門!」
門內陷入死寂,半晌,少年清潤的嗓音略帶詫異和警惕:「你是誰?」
周懷修一愣,沒想到那個臭小子的聲音也能發出這種清澈的感覺來。
「我是你哥。」
管家施施然出現了,不贊同地看他一眼:「大少爺,二少爺失憶,您該溫柔點。」
周懷修一哽,艱難道:「懷淨,哥哥在這,你快出來。」
話音剛落,門把旋動,清俊少年好奇地探出腦袋,目光清透,探詢望向周懷修:「兄長?」
周懷修微不可察地嘴角一抽。
管家欣慰,頷首:「二少爺,既然已經見過大少爺了,請您隨我去用餐吧。」
少年眼睛一亮:「我能吃蛋糕嗎?」
「您下午已經吃了兩塊。」見少年眼中光芒頓失,忙寵溺道,「好吧,用晚餐後,您可以來些甜點。」
「管家伯伯,要給兄長準備一塊嗎?」
「大少爺是成年人,不喜歡這些的。」
「那晚餐……」
「大少爺喜歡單獨享用。」
「啊,那真可惜。」
二人漸行漸遠。
周懷修陰著臉,轉向帶路的傭人,「這是怎麼回事?」
傭人冷汗淋漓:「管家說您這一個月都沒回來,二少爺對您好奇,所以……所以……」
所以,他失寵了。>
「滴滴滴滴——」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周懷修掏出手機,看著來電顯示,眉頭皺起,遲疑一會,接了起來:「什麼事?」
「阿修……他、他又出現了……kid又出現了……」
周懷修握著手機的手陡然收緊,深吸了口氣:「你在哪?」
「我、我在臥島酒吧。」
**
寧城的春日總是風雨飄搖,滿城盛放著奼紫嫣紅的杜鵑花,女子身著綾羅錦衣,撐著傘,打護城河百年石橋上走過。兩岸商鋪林立,萬分喧譁熱鬧。
都城總該是這般,華美奪目,氣勢磅礴,透著高貴的冷漠。而這番富貴繁華,總免不了才子佳人,盡渡風流。
歷史長卷展開,有多少將士功成骨枯,泣斷紅顏。明君也好,昏君也罷,但凡是帝王,又怎免得了猜忌?
李家世代忠良,享受百年的榮華富庶。當今天子尚幼,先皇託孤,李相把持朝政,待天子成人,歸了朝權罷官回鄉,哪料最終下場也仍是滿門抄斬。但天子畢竟仁厚,便留了李家一息血脈。
李蕭忘不了那日是那樣的晴空,父親仰天長笑,高呼:「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我李家世代忠良,而今竟落此下場!子穆!你好生看著!看著這大臨江山是如何土崩潰敗!待將來到地下盡說與為父聽!!」鍘刀落下,人頭滾落,雙目怒睜。
大臨江山終是日暮西山,天子銳意革新,然而朝堂上朋黨林立,國家吏治**,兼且外有北方強敵,內吏治難以肅清,外北方伊國兵馬強壯。
伊國破城之日,當年被偷天換日送出城的李相二兒子李攸(字子卿)領兵前來,身後浩浩大軍烏壓壓湧進城。
寧城杜鵑頹敗,繁華不再。
天子坐在他的病榻旁,握著他的手,目光沉靜:「子穆,你可怨我?」
李蕭收回手回以淡笑:「您是君。」臣如何能怨恨君呢?
天子慘笑:「也罷。我這一生至死也能有你相伴,如此足矣。李攸領兵破城,我便讓人送你出宮,他定能護你周全。」
「何必?臣是大臨的子民,豈能苟活?」李蕭取出刀,交予皇帝,「願皇上給個了斷,臣也能向父親交代。這大臨,終歸落了。」輕嘆口氣。
天子握著刀,怔怔望著他。許久,揚起刀,寒芒閃過,落下一綹黑髮,對上李蕭驚異的目光,自嘲一笑:「愛卿的命朕收下了。」說罷,讓人將他送出宮。
古柳垂堤風淡淡,新荷漫沼葉田田。
盛暑貪涼,蓮花亭亭帶露,花開如滿月,少年乘舟閒臥,泛舟採蓮,淺淡地望向清塘水下,戲弄游魚。
僅是一眼,此生已足矣。
天子點燃宮室,躺在御榻上,手握著一綹黑髮,安然閉上眼。
大火騰然,煙氣瀰漫,火光沖天。
喧譁的一切都已走遠。
憶起時,眼前唯有少年難抵倦意地於清荷之間淺淺一笑。
李蕭坐上逃亡的馬車。
遠處皇宮升起熊熊烈焰。
他收回視線,喉嚨發癢,咳了一陣,眼前發黑,待視線清明時手上染滿血跡。
懷中落下一物,正是師父臨終前交予的錦囊,叮嚀著壽命將盡時才可打開。
待看看這是何物,然後便去見您吧,父親。
修長的手指拆開錦囊——
**
李蕭自夢中醒來,低低一笑。
「浮生若夢。」
第二章
李家的傭人們歡騰了。
二少爺失憶了!
二少爺乖巧了!
二少爺每天早上五點起床!
二少爺在練劍!
二少爺在看書!
二少爺在作畫!
二少爺終於不再惹麻煩了!!!!
管家呵呵呵,每天的任務變成了:
給二少爺做早飯。
給二少爺做蛋糕。
給二少爺做午飯。
給二少爺做蛋糕。
給二少爺做晚飯。
給二少爺做蛋糕。
周懷修:=皿=
清晨,李蕭在花園裡凝神片刻,待真氣流遍全身,手中的劍挑起劍花,身形矯若游龍,快得像一連串幻影。
許久,收了劍,負手靜立湖畔,遠觀山色,朦朧雲霧繚繞山腰,虛玄靈動。稍頃,李蕭微動,望向站在身後的人,淡淡微笑:「兄長。」
周懷修跨出的腳立馬收回:「叫我哥哥就好。」
少年微側了頭,困惑地眨了下眼,方道:「哥哥。」
「昨晚睡得好嗎?」
「床很軟。」少年眸色晶亮,「很舒服。只是——」稍一頓,「這的衣服穿著不舒服。」
周懷修腦中閃過一道光,稍縱即逝。雖不明白是什麼,可心裡仍覺有異。「怎麼不舒服?你不喜歡這個牌子?」
李蕭微訝:「衣服和牌子有什麼關係?買衣服還要立牌位嗎?」這的風俗好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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