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繼今日來還帶了三個人,這三人,一人光著半拉膀子,身上千瘡百孔,瞳孔湛藍,一看就是煉毒的邪派中人。另外兩人,也是一個比一個猙獰,絕非是崑崙山派來的正道護法。
秦繼跟邪道上的人打交道,這倒是張大靈沒想到的。
不過,自己這個徒兒若真是要在絕路上走下去,他干出什麼事,張大靈都不會覺的意外。
秦繼微微一愣,抬手示意三人跟上。
這個舉動徹底的讓張大靈寒心了。
什麼時候,自己的徒弟來他的府上,還要帶上三個保鏢了。
是不信任他,還是另有預謀。
但無論哪一種,都無疑傷透人心。
到了大廳,那三人傲慢的在一旁坐了下來。
秦繼親自起身泡了上等的好茶,師徒倆對坐著,然後陷入了沉默,誰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口。
張大靈看著秦繼,心中不勝唏噓。
「你八歲那年開始跟我,與我同穿,與我同住,我教會了你第一道咒語,教會了你做人的第一道信念。」
「那時候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們親如父子,關係好到就連你父母都妒忌。」
「繼兒,這些你還記得嗎?」
良久,張大靈開口笑道。
秦繼之所以沒有開口,是因為他問心有愧,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去化解師徒間的死局。
眼下最大的難題是,秦繼需要得到張大靈的支持,但張大靈卻又不願意給他任何的力量,既然留不住,師父的地位,師父的存在,同樣是他的一個大麻煩,他必須搬掉這塊絆腳石。
「記得,師父對徒兒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這輩子都永生難忘。」
「我到現在還記得師父教給我的第一道人生哲理就是: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不仁,我輩唯有自救。師父,那時,你是真疼惜徒兒啊,您就像是父親一樣庇護我,無論是修煉還是生活,還是大業,你都是不留餘力的助我。」
秦繼回憶往昔,嘆然道。
「我現在也是如此。」
張大靈端起茶杯,看著秦繼道。
秦繼也抬起頭看向了他,師徒倆就這麼互相凝望著,良久,秦繼哈哈一笑,茶杯舉到嘴邊,喝了一口,笑問道:「是嗎?」
「當然,這一點從沒變過。」張大靈道。
「師父,我義父是不是回來了,你今兒必須給我個實話。」
「你知道的,義父賜予我的,是他的影響力,而你是真真切切給予我這所有一切的人,在我心目中,你是父,義父只有義。」
「我是坦誠的,所以,我希望師父能給我一個答案。」
秦繼道。
「沒錯,他回來了。」
「你父親的死,應該就是他的手筆。」
張大靈沒有猶豫,把這個殘酷的答案告訴了他。
「他為什麼不來石京殺了我。」
秦繼雙目一寒,逼問道。
「因為他心中有仁慈,他在給你機會,秦繼,屬於你的時間不多了。」
張大靈放下茶杯,看著徒弟,無比痛心道。
「他在給我機會,你覺的我還有機會嗎?」秦繼冷笑自嘲道。
「你有,你比任何人都有機會,我知道你為你父親的死感到憤怒,那是因為你至始至終就沒有心懷天下。」
「秦繼,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你想聽嗎?」
張大靈還是決定挽救一下秦繼,畢竟一手培育出來的,真要折了,心痛。
「你說。」秦繼眼神看向窗外,耐著性子道。
「第一,忘掉你父親的仇恨,立即下調藥物,另外把那些過激的錯誤行為全部糾正自查,發布全國。」
「其二,親自迎回你弟弟,以上禮待劍島來人,至少你應該讓出部分權利,交到劍島的手中,以示你豁達的胸懷。」
「只要做到這兩點,就算是你做不了天下之主,至少也少不了你一份。」
張大靈道。
「哈哈。」
秦繼大笑了起來。
張大靈面色一寒,無奈的搖了搖頭,在外人看來並不苛刻的條件,為何到了自己徒弟這裡,就這麼難呢?
難道一個人掉進了權利的旋渦,真的就再也拔不出來了嗎?
「師父,第一條,我可以接受,甚至是恢復到改組前的,也不是不行。」
「但這第二條萬萬不能,我現在手上唯一可靠,唯一的利器,就是我的地位。一旦我讓步,就等於是自殺。」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展示什麼豁達,我只知道屬於我的,誰也不能動。」
「屬於秦侯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師父,這天下是我經營的,我沒有錯,也無須向任何人認錯,你懂嗎?」
秦繼決然怒道。
「混賬,你真是個冥頑不靈的蠢貨。」
「你以為你的權利,就是你的護身符嗎?不,它是毒藥,只會讓你死的更快。」
張大靈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了秦繼的臉上。
秦繼嘴角溢出了血水,瞳孔中瀰漫著凶光:「師父,你打我?」
「秦繼,你清醒點好嗎?」張大靈喝道。
「我清醒,我很清醒,我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我是明白了,師父你根本就沒想跟我一條心,沒有人取代秦侯在你心中的地位,不管是二十年,二百年,還是兩千年。」
秦繼大吼道。
「你錯了,是沒有人能取代我心中的正義。」
「繼兒,我很遺憾,為我自己,也為你,二十年了,我教會了你一切,唯獨沒有把正義這兩個字植入你的靈魂。」
張大靈失落道。
「師父,我再問你最後一句,你真的不願意跟徒兒一條心嗎?」
秦繼停止了怒吼,準備做最後的訣別。
「我只跟正義一條心,繼兒,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啊。」張大靈閉上了眼,說服不了秦繼,何嘗不是他的悲哀。
「張大靈,既然你決心與我為敵,那就是你自找的。」
「我不想多一個強大的敵人,師父,對不住了。」
秦繼站起身,猛地摔碎了茶杯,坐著的三絕同時站起了身。
這三人都是在東南亞絕世高人。那個胸口爛肉,頭上起蛆的傢伙是降頭王差汗、中間兩條胳膊比竹棍兒還細看起來像殘廢的乾瘦黑漢子是濕婆祭司阿爾德、最後一個獨眼老頭則是鬼叟巴甲。
這三人放在東南亞,任何一個人的名號亮出來,那都是響噹噹的。
放眼天下,也只有秦繼的財力、地位才能同時把這三人請到江東來。
「好,好,好!」
張大靈仰天連道了三個好字。
「師父,別了。」
秦繼起身走出了門外,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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