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門衛的劉叔就在院子裡面開始喊,將大家叫醒。
今天是畫室正式上課的第一天。
白楊倒是早早的起床了,此時已經洗漱完畢,約上其他人一起去食堂吃了個早餐。
沒多久,食堂差不多也坐滿了。
這還是白楊第一次看到所有學生。
和孟嘉老師之前說的一樣,總共三十多名學生,女生的數量明顯要更多一些,估計一樓的女生宿舍都住滿了,而二樓的男生宿舍反正白楊的宿舍沒有住進來新的同學。
第一印象中顯眼的人並不多,在大眾的印象之中,美術生似乎都是俊男美女,藝術氣息濃郁什麼的,那純屬是刻板印象。
實際上,還是普通人更多一些,白楊粗略一掃,稱得上美女的也就幾個人,最引人注目的顯然就是椿欲晚和段依晴。
一個古典清冷,一個恣意個性。
至於男的白楊毫不客氣的已經將自己封為畫室室草了。
吃完早餐在素描教室集合,白楊終於再一次看到了久違的曾老師。
依舊是長髮披肩的邋遢模樣。
本來以為剛開學面對這麼多的新同學,他作為畫室的創始人應該要長篇大論一番,聊一聊理念,紀律和未來什麼的,但是他只是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自己,然後便架起畫板,示意大家圍過來,直接開始了范畫。
不得不說,這樣倒是很符合搞藝術的人的人設,沒那麼多場面話。
范畫還是一如既往的牛逼,基礎技法的講解也深入淺出,短短不到一個小時,曾老師的教學結束,然後開始安排大家圍在三個靜物台旁邊,畫第一張靜物素描。
孟嘉老師開始在畫室之中巡視,了解各位學生的素描弟子,曾老師倒是直直的朝著這邊走過來,樂呵呵的朝著坐在一起的白楊幾人打招呼:「到帝都這兩天還習慣嗎?」
「挺好的。」白楊點了點頭:「就是感覺空氣有點干。」
「北方的天氣是這樣,平時注意多喝點水。」曾老師拍了拍白楊的肩膀:「好好學,你和椿欲晚的基礎我是見過的,考央美沒什麼問題。」
「如果有什麼問題,隨時來找我,我不在的情況下,找孟嘉老師,他是個認真負責的人,肯定能給你們解決的。」
和幾人閒聊了幾句,他便急匆匆的出了畫室。
「感覺曾老師很忙的樣子。」曾佳能小聲的說道。
「估計除了畫室之外,他還有其他的工作。」白楊笑道。
之前椿欲晚就提過,曾老師雖然水平很高,但是創業失敗了,經濟條件也很艱難。
「你不能指望他這種水平的人每天都窩在畫室教應試的基礎技法吧?」他補充道:「偶爾能夠提點一下,給我們糾正方向,已經很值了。」
「也是。」曾佳能很有自知之明:「以我的水平,老師是畫家還是代課學生好像沒什麼區別。」
「知道就好。」白楊用鉛筆點了點他的頭:「好了,好好畫畫。」
靜物太簡單,短短一個小時,白楊筆下的習作已經稱得上一張完整的應試作品了。
他抬起頭,環顧四周。
沙沙的摩擦聲不絕於耳,雖然是三十多人的教室,但是除了偶爾有低低的說話聲之外,大家都很安靜。
能跑到帝都來集訓的人,不說畫得多好,至少對於美術這條路是認真的。
當然,畫畫時的風格卻各異。
比如說不遠處的段依晴,頭上戴著一個頭戴式耳機,一邊畫一邊搖頭晃腦的,手卻很穩,在紙上刷刷刷的排線,白楊遠遠看了一眼畫面,速度不慢,基本功也很紮實。
至少在素描這一塊,和椿欲晚是同一個水平的。
不愧是美術高中出來的,基礎很紮實。
而旁邊的莊文勝的風格則有些大開大合,直接用的是炭條,在紙上塗抹大片大片的調子,然後再用紙巾揉擦,看起來很唬人,畫面的光影效果也特別強烈。
但是白楊一眼就看出,基本功不算紮實。
技法再華麗,底子不行的話也就是個眼高手低的貨色,唬一下普通的學生還行,閱卷老師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本質來的.難怪考個北影都能復讀這麼多年。
不過這傢伙怎麼坐到段依晴旁邊去了?這麼快就換目標了?
白楊搖了搖頭,沒有再關注那邊,剩下還有一個多小時,他也沒有因為畫完了而閒著,而是開始儘自己的能力去深入的塑造靜物的質感。
畫室沒有啥下課鈴,和在學校的時候一樣,這方面的管理比較寬泛,學生中途出去也沒人管,純靠自覺,接近十二點的時候,還在畫的人已經不多了,大家四處流竄,看其他人的畫。
白楊也停下了筆,樂呵呵的走到莊文勝的旁邊。
還有另外幾名同學也在圍觀,畢竟都初出茅廬,用炭條塑造強烈光影這種技法對於他們來說還十分新奇。
顯然,莊文勝對於被圍觀這種事情很受用,一邊畫著,嘴裡還好為人師的念叨:「你們那些排線都是最基礎的技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是新手,什麼叫技法?你看看我的畫面效果!」
「沒有線條的痕跡,亮部和暗部對比強烈才能呈現出光感,才能讓畫面立起來。」
「靜物素描太簡單了,我都好久沒有畫了,真正的素描考試都是考人像的,到時候你們就知道用炭條的優勢了。」
「要知道閱卷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幾百張試卷同時擺在地上,如何讓閱卷老師一眼注意到自己的畫?這可是門學問!」
再配合上他和曾老師差不多的長髮以及那條似乎永遠不會換的顏料牛仔褲,這些誤人子弟的話一下子就有說服力了。
好歹都是同學,白楊也不想看到大家一開始就被他帶歪,於是白楊鼓掌:
「莊哥說得對!」
「不愧是復讀四年的學長啊。」
莊文勝:「?」
明明在夸自己,怎麼聽起來不像是好話?
他轉過頭看到是白楊,本能的有些心虛,但是想到自己展現的正是自己最高光的一面,頓時挺了挺胸:「是復讀三年,這是第四年,以我的水平,考個普通的美院或者去雙一流大學的美術類專業是輕而易舉的,只不過我的追求更高而已。」
「白學弟這就畫完了?要我給你講講畫嗎?」
白楊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神色:「會不會太麻煩莊哥了?」
「嘿,這有啥的。」莊文勝揮了揮手:「反正畫這種素描靜物對我的水平來說也沒啥意義,作為學長,稍微指點你一下只是小事而已。」
「把你的畫拿過來吧。」
白楊點頭:「那我就不客氣了。」
然後把自己的畫架搬了過來,放到莊文勝畫架的旁邊,兩張畫並排。
「麻煩了莊哥。」
白楊一臉期待。
莊文勝瞥了一眼白楊的畫,動作一滯。
原本得意的神色一下子變得難看了起來。
原本庄文勝的畫單獨放著,看起來還像模像樣,但是和白楊這一張放在一起.高下立現了。
而且是十分慘烈的差距,哪怕是圍在後面的那些普通學生也能夠一眼看得出來。
白楊的畫面不僅在光影方面同樣強烈,而且畫面色調完整和諧,結構紮實,最重要的是,相比起莊文勝所塑造的靜物只有明暗光影,看起來跟石膏一樣的質感,白楊畫的蘋果是蘋果,罐子是罐子,乃至於襯布毛茸茸的柔軟感也栩栩如生。
完全是360P和4K的畫面差距。
這還說什麼指點?降維打擊了啊!
莊文勝情不自禁咬緊了牙關——這傢伙長得帥,家境好也就算了,怎麼畫畫水平也這麼高?
有病吧?你這個水平湊過來幹嘛?
他看著白楊期待的表情,心中滿是膩味,勉強開口道:「白學弟畫得挺好,我沒啥好點評的。」
「莊哥畢竟是復讀過四年的,應試經驗比我豐富多了,你覺得我這畫如果在考場上能打多少分?」白楊問。
「是三年,今天才第四年。」莊文勝再次強調,然後說道:「美院的校考又不考素描靜物,你這畫上不了考場。」
然後把手中炭條一丟,意興闌珊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去食堂了。」
「別啊,食堂有啥好吃的。」白楊道:「莊哥,我請你去外面下館子!」
「嗯?」莊文勝愣了一下:「為啥?」
白楊笑眯眯的說道:「莊哥不是一直說沒時間嗎?不遠有個自動取款機,我順便陪莊哥去取錢嘛。」
莊文勝頓時懂了。
這是又來催債了啊。
他縮了縮脖子,結結巴巴說道:「不用這麼客氣.我下次自己去取。」
然後掉頭就走。
旁邊的段依晴摘下耳機,瞥了過來:「白楊,你和這傢伙很熟嗎?」
「室友。」白楊笑了笑:「怎麼了?」
段依晴言簡意賅:「這人傻逼一個。」
好好好,不愧是搖滾女孩,說話就是直接。
「沒見過這麼自我感覺良好,話又多的人。」她皺著眉頭:「戴著耳機都攔不住他的聲音,騷沖得很!」
白楊豎起大拇指:
「這回用對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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