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薇這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一時不知道怎麼應答,只能指了落水的徐輕言問道:「您這般害他,就不怕他出了什麼事兒算到您頭上?」
宮留玉一哂:「他出了事兒跟我有什麼干係?他的船又不是我掀翻的。」他抱著胸一揚下巴:「你瞧瞧,趕著救人的不是來了?」
杜薇看了看,果然畫舫上幾個跳了好幾個會水的侍從,都紛紛趕下去救人了。這時她被宮留玉扣著肩膀硬生轉了過來,不悅地問道:「你還沒告訴我呢,你高興嗎?」
杜薇遲疑了一下,慢慢地點了點頭:「徐家三少爺向來張狂跋扈慣了,如今他難得落難,奴婢自然是高興的。」
他眨了眨眼,笑起來的樣子很是好看,隨手把整匣子明珠都扔到水裡,然後去拿船公手裡的船槳,一邊笑道:「跟這幫子渾人擠在一起無聊得很,咱們不如往遠處走走?」
杜薇狐疑地看了他手中的船槳一眼,慢吞吞地道:「去遠些沒問題,只是您會划船嗎?」
宮留玉沒答話,手上動作流暢利落地劃了起來,船穩當地向著遠處去了,她這才放下心裡,搬了個凳子,安心地坐在船頭瞧風景。
她瞧著瞧著目光卻落在宮留玉身上,同樣是划船,船家來劃就沒甚稀奇的,他划起來動作卻格外好看,修長挺拔的身條兒立在船上,衣袂被寒風吹得飛揚起來,既有笑傲王侯的氣概,也有風流公子的雅致。
若是她還是第一世那個豆蔻少女,懷裡沒揣著那麼多心思,定然早就被迷得神魂顛倒,只怕他一開口表明心跡,她立時就應下了。不過話又說話來,就她第一世那個人憎鬼厭的狗脾氣,這人也未必瞧得上她。
她這邊正出神,那邊宮留玉就悠悠地開口了:「可瞧夠了?」
杜薇不自在地在凳子上挪了挪,低低咳了聲道:「奴婢失禮了。」
宮留玉眨眨眼:「無妨,我就喜歡你失禮。」
杜薇把臉挪開,隨即又轉過身來,問道:「方才在席上也沒見您吃多少,又吃了不少酒,怕是等會胃要受涼,現在可要用點飯食?」
船上當然沒有備下現成的飯,所以宮留玉揚眉道:「你會做?」
杜薇點頭道:「尋常菜式還是會做一點子的。」方才她開船上有現成的鍋和爐子,還有備下的柴米油鹽,所以這才發問的。
宮留玉來了興致,把手裡的船槳交給船家,走過來笑道:「好啊,你做來讓我嘗嘗。」
杜薇四下打量了一番,看見周圍有幾個賣才撈上來的鮮魚鮮蝦的小船,便抬手招了過來,一邊挑選一邊議價,然後心滿意足地拎著幾尾鮮魚和一筐蝦子,再加上三枚雞蛋轉身回到船頭。
宮留玉見她拎這麼多費勁,便抬手想要接過來,杜薇知道他向來愛乾淨,衣服上沾了點灰就不肯再穿了,便側身避過道:「這魚還沒清理呢,您小心沾了一身魚腥味。」
宮留玉不以為然地接過:「沒得男人不動手,全讓女人一個忙活的道理。」
這般一問一答倒有些像尋常人家的夫妻,瑣碎卻又雋永,杜薇指尖顫了顫,還沒留神就手裡的東西就被接了過去。
船家極有眼色,見兩人是想獨處的樣子,便拎出兩壇自釀的桃花酒放下,和幾個侍衛一起去船尾蹲著。
杜薇架起了過,先把一條魚片好,也不用火來炙,只是片了之後放在盤子上,做成晶瑩鮮美的魚片,另一個把身上最美味的背鰭上的肉切下來,其餘的棄之不用,做了一碗魚羹,等到最後一條的時候她想了想,乾脆房調料燉了,做成燉魚。
蝦子也分成兩份,一份白灼,另一份用剝皮炸了,她忙著的時候宮留玉在一旁一邊抿酒一邊看著,白如玉的手指捏著酒盞,心底眼裡全是溫柔。這麼一個人,怎麼就輕易落在自己懷裡了呢?他想著就覺得有些得意,又有些竊喜,她的好處要處長了才能看出來,他覺得自己真是有眼光。
杜薇很快就把五盤才收拾停當,又用沸水慢慢地煮著雞蛋,一邊拿扇子閃著爐子,一邊道:「府上的東西做的東西精緻是夠了,可惜太過精緻,反而吃不出原味來,現在想來,還是用水煮的東西最能吃出滋味來。」
她煮好後就遞給宮留玉,他接過攥在手心裡,溫溫熱熱的一個圓,捏著很是舒服。
杜薇正要站在他身後伺候,就見他遞了一雙筷子過來:「你來陪我用膳?」
杜薇遲疑了下才伸手接過筷子,安安靜靜地端坐他對面,他卻又不滿了起來,皺眉道:「你離我那麼遠做什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杜薇這才到他身邊坐下,宮留玉笑著用桃花酒灌她;「你嘗嘗這個,用三月的桃花釀的,喝起來既辣又甜。」
杜薇拿眼乜著他,見他笑容滿面,心裡有些不好的感覺,正想著怎麼推脫,酒杯已經遞到嘴邊,只能張嘴咽了,他卻像是餵上了癮,一杯接著一杯,杜薇眼神很快迷離了起來,連連招手推拒道:「不成了不成了,我不能再喝了,再喝連路都走不了了。」
宮留玉這才放下酒盞,用同個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轉到她嘴唇挨過的地方,一口飲了下去。
她酒品很好,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凳子上出神,跟平時並無不同,就是神態有些木愣愣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江面。宮留玉湊過去,人貼在她耳邊,低聲問道:「可餓了?想吃什麼?」
杜薇歪頭想了想:「白灼蝦吧。」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要蘸醋。」
宮留玉甘心受她驅使,攏起袖子給她剝蝦布菜,還十分貼心地餵到她嘴邊,她都順從地吃了。等到她再也吃不下,宮留玉繼續低問道:「還要喝酒嗎?」
杜薇垂頭想了會兒,這才點了點頭,宮留玉把最後一點酒餵給她,然後雙手搭在她肩上,讓她轉過臉看著自己,這才柔聲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杜薇眼珠慢慢地動了一下,過了很久才道:「殿下?」
宮留玉『嗯』了聲,抬手把她整個人攬在懷裡,俯下身親吻著她的眉眼。
杜薇就覺得眼前一暗,人就被一團好聞的淡香裹住了,她側了側頭,臉頰卻被柔軟的絹羅摩擦著,接著就是綿密的吻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帶著些濕潤的酒氣和三月的桃花香氣,她感官完全被遮蔽住了,只能依靠在她的胸膛上,聽著腔子裡的一顆心急速地跳著,他為什麼跳的那麼快?他在緊張什麼?
宮留玉呼吸有些急促,第一次幹這種事兒很是緊張,本來想著一下就好,沒想到唇剛一碰到她的臉頰,就忍不住吻了第二下,他一邊說自己這樣趁人之危不好,卻忍不住吻了第二次,第三次,一下又一下,見她還是沒甚反應,膽子就更大了些,低頭貼上她的唇瓣,舌尖探出來描繪著突起的唇珠和柔潤的唇線。
杜薇酒漸漸醒了過來,眼睛卻漸漸地睜圓了,猛地側過頭,一手抵著他胸膛,一下子掙了出去。
這下子兩人都齊齊摔在甲板上,宮留玉懷裡空落落的,一股江上的冷風鑽了進來,讓他覺著有些寂寥,他乾脆就勢半躺在了甲板上,一手撐著頭,轉臉問她道:「你躲什麼?」
杜薇臉色陰的能擰出水來,又是對他趁人之危恨得牙痒痒,又是怪自己不當心,讓人輕易就占了便宜去。她沉著臉不說話,轉過身去不理他。
宮留玉靠近了些,一手試探著搭上她的腰,嘴裡卻曖昧笑道:「你就是性子悶,其實稍稍撩你一下,你反應比誰都大,我說的可對?」感到杜薇身子僵了僵,他人又挨近了些,繼續低聲道:「你這性子,說好聽了叫內媚,說不好聽了就叫悶騷。」
杜薇一把推開他的手,冷著臉道:「那也比您騷在明處的強。」
宮留玉更貼的近了些,湊在她耳邊正要低聲說些什麼,忽然船狠狠地震了一下,他眉頭一皺立刻起了身,陰沉著看著水面不言語。
這是萬里碧波之中突然閃出幾點雪亮的銀光來,幾個人影突然從水中一下子縱躍而出,手下一抖,,立刻就有幾個鐵爪牢牢地鉤在船上,船被帶的左搖右晃,水花立刻頗灑了進來,讓船里也淺淺地積下了一灘。
杜薇這時也清醒了過來,忙靠在船舷上戒備著,這時那幾個人已經上了船,宮留玉突然動作極快地點出一腳,快准狠地踢在那人心口,就聽『咔擦』一聲,最先上船的那人噴出一口血來,一下子倒著掉到了水裡。
這時幾個侍衛也從船尾趕了過來,手裡執著長刀,護著宮留玉往後退,可信這船實在太小,容了這麼多人已是勉強,更何況還做出那般大的動作,船身立刻劇烈地傾斜起來。
宮留玉拉著杜薇往後退,面色卻極為陰沉,這時一個刺客舉著刀沖了過來,他抬手一點,伸指用力點在那人胸口,那刺客面色立刻一白,連著倒退了幾步,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這時剛好船身大幅度地斜了起來,遠看就像是要直直地□□水裡,兩人都是站立不穩,連著退了好幾步,還是宮留玉勉強定了定,這才在船上立住。
兩人雖然堪堪立住,但有幾個侍衛卻像煮餃子一般掉進水裡,幾個刺客無人招架,就見兩柄長刀交錯著砍了過來。
杜薇一怔,人還沒來得及多想,身子卻先一步做出了反應,兩手環著他的腰,擋在了他的身前。她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作為驚訝,背上就火燒火燎地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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