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他對李家對他的為難和怨恨會淡而處之,他以為他對李家會理解,可實際上,當他們突破了他的底線時,他也會瘋狂,他也會報復。
就像剛才,他的大喊大叫,怕是讓李秀芬在整棟樓的鄰居們面前丟盡了臉面。
但他不後悔,他一味的容忍和退讓,並不讓為了換來對方對他愛人的欺辱的。
他可以對李家忍讓,他可以被李家欺負,但小曼不行。
這就是她的底線。
可是,說實話,如果沒有對方,當初他不可能留在省城。
而且和李秀芬畢竟有過一場感情,這樣對對方,如果是以前,在他是不可能不敢想和瞧不起的。
可如今,他不僅做了,還做得一點不後悔。
所以他才覺得自己是個小心眼的男人。
林小曼看著他的眼裡卻流露出熾熱的光芒來,她不像剛才心情那麼沉重那麼委屈,反而面帶笑容,伸手去挎他的胳膊,幾乎要跳起來叫道:「不,建軍哥,剛才的你,帥呆了,帥暴了,帥斃了。」
她從沒有這麼興奮激動過,看著她雀躍不已,高建軍覺得,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都做錯了,他早該痛下決心,和李家徹底決裂。
那樣,也許小曼就不會受到今天這種傷害了。
在他看來,以那種方式被帶進派出所,這對一個本分善良的女孩來說簡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這可和那天去錄口供不一樣。
「小曼,這些日子是我錯了,是我委屈你了。」
林小曼要的不是他的愧疚,而是他的決心,剛才他能做到那樣,她其實心裡是很震驚的。她知道他那樣,會被人認為是忘恩負義,而他還是那麼做了,無非是因為今天她受了那樣的委屈。
「你知道委屈我,以後就要說到做到才行。」她回頭往樓上瞅了一眼,「就讓李秀芬不死心還會來找你。」
「不會了,以後她也看不上我。」高建軍自嘲一笑,拉了她的手,「咱們走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小曼,我準備調回咱們縣裡工作。」他一邊走一邊說,聲音平靜的好像不是他的一樣。
「其實,早兩年我就有這想法了,可是爸媽不同意,說我,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哪有放棄省城這麼好的條件跑回咱家那小縣城的。我也一直沒下定決心。」
前面有人走過來,他鬆開她的手,扭頭看了她一眼,接著道:「後來,咱們結婚了,我也想給你掙個前程,讓你跟我享享福,可沒想到,福沒享著,卻受了這麼多罪,我也想開了,只要咱們兩個平平安安的能在一處,什麼前程不前程的,也沒那麼重要。」
這話他說的其實不是心裡話,他覺得,哪怕他回到縣裡,也照樣能給小曼擎起一片天來。這一點他對自己有自信。
而且,李父再有能耐,也就是他自己的體系內,遠離了省城,遠離了他的能力範圍內,李家的事也就不算是事了。
林小曼詫異的看著他,「建軍哥,你要是為了我,完全沒必要。」說實在的,她自己也是不願意回到縣城去的。
「總不能我們一輩子都避著他們吧?再說,他們真要使壞,避到縣裡去也沒用的。」
高建軍看附近又沒人了,悄悄又握上她的手:「一個是為了你,還有一個,是我答應了一個人,不過,他要我先到下邊工作幾年,我就選擇了咱們家那。」
林小曼猶豫著問:「你不會是要調到公安系統吧?」前世她知道他,就是因為他是當地的公安局長。
這回輪到高建軍驚訝了,「你怎麼知道的?」
林小曼想呵呵,原來,兜兜轉轉,他又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熟悉的職業。
只是上輩子,他可是一直在縣裡工作來著,難道這回也是,去了縣城就再也回不到省城了嗎?
她猶豫著還是沒有張口,他是為了自己,自己若只想著掙錢生活在大城市,未免太功利了些。
「小曼,對不起沒事先和你商量。」高建軍可能是看出她並不太願意回縣裡,溫言打斷她的思忖。
「建軍哥,你不要老和我說對不起對不起的,這讓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很生疏似的。」她狀似生氣的嘟起嘴說他。
高建軍笑道:「好,以後我不說對不起的了……」
林小曼打斷他的話:「說偶爾還是要說的,萬一你做了錯事呢?」
高建軍失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回去吧。」
走在路上,他又問她:「你想不想找個單位上班?回縣裡以後,你不要這麼辛苦了,再說,縣裡消費水平也不行,我給你找個單位上班吧,還不累。你額外想做頭花,也不耽誤。」
林小曼含糊著道:「這事再說吧,你不是一時半會的還不走嗎?」
「是啊,大概過完年吧,對了,這事你先不要說出去。」
「知道了。」
二人回到店裡,店裡亂糟糟的圍了好多人,看到他們,立刻有人指著林小曼道:「就是她,被帶到派出所了,聽說是犯了事,是這家飯店的老闆娘。」
高建軍的臉色驟然陰了下來,面對那些看熱鬧指指點點的人,他冷冷的道:「派出所已經澄清,我愛人是被冤枉的,你們閒著沒事幹了嗎?跑到這來指指點點?」
他的話讓有些人覺得不好意思,趕緊就散了干自己的活去,還有幾個人沒走,在那不知道說些什麼,不用想也不是好話,高建軍冷哼一聲,「派出所都澄清的事,如果有人再惡意散播剛才那些話,小心我去告他。」他說著往那幾人那走了幾步,「我剛想起來,派出所說是有人嫉妒我愛人開的飯店紅火,你們不會是那個人派來的吧?走,跟我去趟派出所,正好找不到誰這麼缺德……」
那幾個人一聽害怕了一鬨而散。
他哼了一聲,「欺軟怕硬。」
林小曼說:「走吧,別搭理他們。」
不管什麼時候,都少不了這些傳播謠言的人,好多人,就是被這些人的好奇心給害死的。
店裡劉嫂愁眉苦臉的坐在那,鐵根蹲在地上,看到她,大家都迎上來,「二哥,你們去哪了?嫂子真沒事吧?你沒看剛才外面來了好多人……」
高建軍擺了擺手,「沒事了,外面的人都散了,你嫂子也沒事了。」
高建設鬆了口氣,「城裡人怎麼這樣啊?好央央的,不抓壞人倒來抓我嫂子,太不像話了。」
高建軍不願意再多提這事,「沒事了,都該幹嗎幹嗎去吧。」
劉嫂猶猶豫豫的問:「那小林,今天還營不營業了?」
「營業,正常營業。」林小曼淡淡道:「只不過有一點,今天開始,不管誰來,不打白條。客人來的時候就先跟人說好,另外,我再寫一張紙貼上提醒他們。」
「不讓打白條不行吧?那些人不讓打白條,人家不來吃啊?」
「不來也隨意。」林小曼還真不怕他們不來,要知道,這時候報銷是很好報銷的,不過大家習慣了不付錢打白條而已。
他們吃慣了這些好的,不來上旁邊那個國有飯店只吃炒菜,怕是還要惦記著這些滷味醬肉的味道呢。
高建軍過完年就要調走了,她要趁這些時候把白條都換成現金,反正也要到年末了,她的理由光明正大,確實有些人生氣,十分不滿的走了,卻也有更多的人留下。
飯店的生意還是十分紅火,甚至比之前還要火,林小曼覺得,那些人,純是來看,被抓走的老闆娘到底長什麼樣的?
探頭探腦的,光明正大看的,反正開個飯店,就能看到人生百態,這讓林小曼覺得也挺值的。
高建軍廠里的事也弄明白了,他接著當他的廠長,他私下裡找小二偷偷談了,說自己要調走了,怕他走之後小二被為難,乾脆讓他去店裡幫忙。
「你要是能學出來,這個店以後你干也行。這都隨你。」
小二驚訝不已,「二叔,你說我?我能行嗎?」
「不行也沒事,就當學習了,這都是手藝,以後你年紀再大些,自己開個小吃店也能用上。」
這話讓小二心動不已。
同樣的話,高建軍不僅和小二說了,當然也不會落下建設和秀梅。
「你們跟著你們嫂子學,能學成啥樣算啥樣,以後也算一門能安身立命的手藝。」
高建設腦袋瓜活,要不然也不能跑到省城來打工,他不僅自己學,還逼著牛秀蘭一起學,「跟嫂子好好學學,你看同樣的東西,嫂子做出來的多好吃,哪像你,像做豬食似的。」
這幾天都是牛秀蘭做飯,說實話,她做飯一般,但也沒難吃到他說的那樣。
牛秀蘭氣道:「豬食你還吃得那麼香?那你不成豬了?」
高建設眼珠子一瞪,上前就要踹她,她嚇得躲到林小曼身後,「嫂子你看他。」
林小曼皺了皺眉,「建設,你是男的,就不能讓著點她?再說,是你先說的話難聽,憑什麼讓她就這麼聽著不能反駁?」
牛秀蘭有人撐腰,連連點頭,「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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