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曼回到家,身心俱疲的她關上房門,連門都沒開,就癱倒在沙發上。
她已經以最大惡意去揣測人心,卻還是低估了人心的險惡。她此刻非常盼望著高建軍回來,向他訴說心裡的憤懣和不平。
「也不知道這個人忙什麼?」她嘀咕一句,就陷入了沉默。
心理上和身體上的疲憊讓她一動不想動,哪怕臥室近在咫尺屋子裡黑黢黢一片,她就這麼坐著直至在沙發上睡著了。
……
時間退回到下午剛下班的時候。
高建軍抬腳要走,今天媳婦飯店開業,看中午那樣生意就不太好,他得去安慰安慰她。
剛走出辦公室,門還沒有關上,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鈴鈴響起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回去接起電話。
這個時間,若非有重要事,怕是沒人會打電話。
只是,他剛一接起,裡面就響起一個急促的聲音,「建軍,你快點過來,秀芬她,秀芬她有點不太好。」
高建軍原本以為會是工作上的事情,沒想到是李阿姨來的電話。
這個聲音以前他幾乎天天能聽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最近幾年聽得少了,每次聽,都是冷嘲熱諷或是尖銳的侮罵,他幾乎忘了以前那個時常溫和的叫著他「建軍」的聲音是什麼樣了。
這麼一愣怔,他反應的就有些慢了,那邊電話里沒聽到聲音就急了,聲音就尖銳起來,「怎麼的?結婚了就裝不認識我們了?你裝不認識我們就完了?我告訴你高建軍,你想拋下我們秀芬,你做夢!」
她這麼一罵,就又是那個熟悉的聲音了。
高建軍苦笑道「李姨,你別急,我剛才是沒想到你會來電話。秀芬怎麼了?」
「沒想到?怎麼,結了婚就忘了本是吧?我告訴你高建軍,你別以為你當了什麼廠長又結了婚,就想裝不認識我們,我告訴你沒門……」
那邊李秀芬的母親又是吧吧一通訓,最後才說「秀芬不太好,你趕緊過來,磨嘰什麼你磨嘰!」
說著啪一聲就把電話撂了。
高建軍很是無語,可是她說秀芬不太好,他又不能不去。
抬腿要走,電話又響了,這回是李秀芬的父親。「建軍啊,我派了車去接你,已經到了,你趕緊來吧。」
高建軍沒等說話,電話又撂了。
高建軍就有些著急起來,看來秀芬是真的不太好。
畢竟是訂過親差點就結婚的女朋友,他心裡也焦急,快步出了辦公室,就見一溜平房的辦公室門前停著一輛吉普車,看車牌號就知道是李秀芬父親單位的車。
司機他也認識,上了車跟司機說了聲,「小楊,先去趟我家裡那邊吧,我得告訴我愛人一聲。」
小楊有些為難的道「高哥,不是我不通融,而是來時李副局長特意跟我說了,讓我趕緊拉你過去,哪也不要去,時間一點不能耽擱。」
高建軍微微蹙了蹙眉,這種心急火燎的感覺,其實他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他這一去也不知道幾點才能回家,他又怕小曼著急。
小楊接著道「高哥,不是我說你,你這不過晚回去,至於還得回家告訴嗎?你幹這工作,以後晚回家的事多著呢,還能回回先回去告訴你家裡一聲再回去單位?你要不回去,你媳婦就知道了你是有事。我結婚好幾年了,我可沒有哪回是有事,要先回去告訴媳婦的。」
高建軍被他說的有些不自在,解釋道「她剛來……」
其實來了有一個多朋了,而且之前他有過很多次回去晚也沒有通知她的時候,這次想回家告訴她一聲,一來是因為怕生意不好她上火,二來也是他要去秀芬那,想給她個交代吧。
這麼一想,他乾脆也不說話了。
小楊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心裡微微吁了口氣,還好他聽了自己的勸,要不然還是個麻煩事。
真不知道李副局長他們這麼彆扭著有什麼意思,他都已經結婚了,再不滿也結婚了,還不如大大方方的祝福,得罪這人幹什麼?
小楊一直把高建軍送到療養院,高建軍進屋時,精神還是有些緊張的,從感情上來說,他希望秀芬能無事最好,可內心深處,卻隱隱又覺得,她這樣毫無知覺的在這裡躺了這麼多年,要真離去對她對其他人也是件好事。
這個念頭僅僅只是一瞬那在他內心深處一閃而過,他卻很是慚愧。
畢竟秀芬是他以前的女朋友,他雖然結婚了,也不用他再照顧她,可他也不應該有這種卑劣的想法……
高建軍的心理是矛盾著的。
其實不僅是他,就是李家父母的心裡,何嘗不是矛盾的。
他們希望女兒能清醒,能像以前那樣叫「爸媽」,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早放棄了希望。
她躺在這裡,他們每星期要來看她一次,還要交大量的費用給療養院,哪怕這部分錢有一半是高建軍負擔的,這對於家裡來說還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之前本想為了省錢把人接回去,可兒子處得對象不願意,因為這個兩人黃了,別的好姑娘一聽家裡還要養一個植物人的小姑子,就都不願意嫁進來。
他們兒子條件那麼好,要找個普通的條件的,他們還不甘心。
所以一來二去,他們心裡甚至隱隱希望,秀芬能就這麼去了。
「她這樣多遭罪啊,要真那樣她也能解脫了。」這是私下裡夫妻二人說起這事時的反應。
可一想到那樣,高建軍就更有藉口和他們劃清界限,二人就又不甘,「我這輩子絕饒不了他!」這是李母咬牙切齒說的話,「我絕對不會讓他好過了。」
李父陰沉著臉沒說話,但那表情卻是贊同的。
高建軍雖然知道李家父母恨他,但他沒想到,他們會這麼恨他。
「李姨,李叔,秀芬她怎麼樣了?」看到二老他就問了。
「哼,一時半會死不了。你是不是特失望?是不是特希望她死了,你就可以過你的快活小日子去了?」李母陰陽怪氣的譏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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