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場白剛說了沒幾句,底下就有了議論聲。
「坐在顧家那桌的就是找回來的那個女兒?真是親生的?」一個面相有些精明的中年女人低聲道。
何瑩瑩的媽媽正好坐在同一桌,一聽就笑著道:
「肯定是啊,幾天前就聽說了,我跟孩子她爸在家還一直在想長什麼樣兒,沒想到長這麼漂亮。」
中年女人卻語氣有些酸地道:
「長得是還行,就是不知道從小在外長大的這教養怎麼樣,我看這個還真就難說,你像咱們這些人家的女兒那從小都是怎麼培養的,這顧家女兒也不知道長大的家庭怎麼樣,要是沒教好,可有得顧家頭疼的。」
何母笑容收了些,聞言微微皺眉道:
「話不好這麼說,我看那女孩子挺好的,你看坐姿端正儀態不錯的,再說現在回家了,以後有家裡人疼著,就算是不懂的也都能慢慢教會了。」
中年女人沒想到何母沒順著她一起八卦,她其實也就是一時嘴快,真要是讓她當著顧家人的面兒這麼說也不可能。
就覺得沒意思地撇了撇嘴:
「是啊,你說得也有可能。」
又怕何母去顧家人面前說她,就扭頭跟自己女兒道:
「佩玲,等回頭有機會跟你顧家妹妹認識一下,她這也不知道是不是剛進城,你多帶她在帝都玩兒一玩兒。」
女孩子聽她媽就算是找補還話里話外帶著酸意,就衝著何母歉意地笑了笑,這才有些無奈地點頭:
「媽,我知道了。」
何母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中年女人了,知道她這脾氣就這樣。
再說顧家的女兒有家裡人護著,最多是有人在私下這麼說幾句,只要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的,誰也不至於當面鬧得不好看。
何母搖搖頭,轉身看著女兒笑道:
「瑩瑩,顧家妹妹剛回帝都,你顧伯父之前在工作上照顧過你爸爸,你回頭找機會認識一下妹妹,幫爸媽好好照顧她,知道了嗎?」
緊挨著她媽坐著的何瑩瑩原本是一聲都不敢出,沒想到她媽會突然跟她說話,被嚇了一跳。
可還是趕緊強笑著點頭:
「我知道了,媽你放心。」
心裡卻打定主意,等今天的宴會散了她一定馬上回學校學習。
正好也要期末考試了,她就藉口學習忙沒空,總之說什麼都不會再往顧家那個女兒面前湊了。
何瑩瑩剛想好要怎麼做,那裡顧家一家人領著顧夕上台了。
顧家老爺子好多年不出席這樣的場合,今天卻不但來了還親自講了話。
老爺子之後就是顧國,說完話,顧國轉身把話筒遞給妻子。
在所有人都沒多想的時候,夫妻二人對視一眼,趙均益牽著女兒往前走了一步。
將話筒放在立著的支架上,趙均益拍了拍話筒,突然笑著開口道:「我剛才坐在下面的時候,聽到有人問我女兒真的是我親生的嗎?」
她這話一出口,台下不管是帶著笑意看著的還是悄悄議論的,頓時都安靜了。
因為誰都沒想到趙均益說話的內容會這麼直接,直接到不僅跟她的性格不像,更不像她們這樣人家會說的話。
就像是之前何母想的,在座的這些人不管私下裡關係如何,至少表面上都是過得去的。
而像是今天這樣的場合,當然更是花團錦簇一派和氣。
何母不由得轉頭往中年女人那裡看了一眼。
中年女人已經是聽得滿臉震驚,總覺得台上的趙均益說話的時候往她這裡看了一眼,頓時覺得後背都有些僵住了。
眼睛發直地盯著台上,她根本不敢想趙均益接下來會不會直接點名。
真要是那樣做的話,那顧家雖然做得有些讓人想不到,但她今天可就丟了大臉了。
她女兒見狀悄悄嘆了口氣,拉著她媽的手低聲道:
「媽你別擔心,顧家阿姨應該不會叫你的。但是媽你以後真的要改改了,人家大喜的事兒,咱們說些高興的大家都高興多好,是不是?」
中年女人一聽稍微放心了些,卻還緊緊盯著台上:
「是是是。」
心裡想著如果今天趙均益沒有直接說是她說的,那她以後就真的聽女兒的話改一改。
她怎麼知道看著那麼溫柔的趙均益,一說話會這麼嚇人?
趙均益停頓了一瞬。
也不知道是為了看看眾人的反應還是在決定到底要怎麼說。
這短短的幾秒對中年女人來說比幾個小時都難熬。
終於,趙均益又開口了。
用眼神示意二兒子顧之行往前站了站,跟顧夕兄妹兩個人站在一起。
趙均益這才笑著道:
「我覺得會這樣說的人,肯定也是跟我們顧家還不太熟悉的,不然別說我女兒跟她姥姥年輕時候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就說我二兒子跟我女兒往這裡一站,誰會說他們不是親兄妹?當然要真是明明看見了還這樣說,那我這個當媽的就不能讓了,這肯定就是要欺負我女兒啊,是不是?」
趙均益開始問得犀利,但接下來的話倒是聽著緩和了。
而且從頭至尾笑呵呵的,連語氣里也都帶著笑意,讓人一看會覺得這不是動怒而是在打趣。
可偏偏這半開玩笑的語氣說出來的話,非但沒有讓人覺得放鬆,反而不少人開始重新審視顧家這個女兒的分量了。
弄個認親宴沒什麼。
顧家這樣的大家族,趙均益娘家也是有頭有臉的,突然多了個女兒肯定是要正式領到人前的,不然以後的事兒多了,這是規矩問題。
可看看趙均益還有顧家人此刻的態度,才知道會有今天這麼大的認親宴,不僅僅是因為臉面,還因為顧家人是真的重視這個女兒。
這趙均益會這樣說話,肯定是顧家人都同意的。
這才是最重要的。
眾人一時心思各異。
正想著要如何給個反應的時候,台下突然響起巴掌聲。
顧夕忙順著聲音看過去,立刻看到了紀懷風那張在外人面前一向沒有什麼表情的臉。
此刻紀懷風正坐得筆直,哪怕穿著一身便服也能看出來他的與眾不同,更別提他還在頂著這張臉這個身份在拍巴掌。
顧夕忍不住笑了。
兩人之間隔著這麼遠,顧夕卻覺得也能看到紀懷風眼底的笑意。
然而兩人剛對視了一眼,顧夕還不等覺得感動,就見坐在旁邊的喬紅旗馬上跟著鼓掌,還一嗓子叫出來:「說得好。」
顧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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