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立慶的手指頭接上了,但要留在醫院掛消炎針,夏江回夏家村收拾東西。
夏立慶潑汽油燒房子的事情夏江一點兒也沒有隱瞞,馬小梅哭天搶地的直喊「作孽」,夏國良氣的頭疼不已,不停的用手按摩太陽穴,想用此來緩解頭疼的難受。
「我去鎮上辦手續,你們誰去醫院看著夏立慶?」
「那個作死的兔崽子死在醫院最好,看什麼看!」夏老太太一樣氣的不輕。
夏老太太還指望享夏小芹家的福,燒死了她享誰的福去?
一個個的咋都這麼心狠呢,夏老太太想起來就要罵馬小梅:「看看你教的好兒子,我們老夏家是做了多少輩的孽,把你這個喪門星娶進了家門!當年說媒的孫婆子死的早,是不是就是因為做了這件喪天良的事情!」
「李大妞你說話講講良心!我給老夏家生兒育女……」
夏老太太不等馬小梅跳腳,先蹦一下抓住了馬小梅的頭髮,瞪著那雙老而渾濁的眼睛,啪啪的扇了馬小梅兩個巴掌:「你敢跟我瞪眼,直接喊我的名字!馬小梅你是不是看我兒子身體差了,你想作翻天?!老娘今天不打乖你,老娘自己一頭撞死!」
夏老太太虎猛,馬小梅敦實。
圍觀的村民看的津津樂道,竟然沒一個上前拉架的。
夏江被夏立慶的事情牽扯的心力交瘁,實在無心再管媽媽和奶奶的事情。
他騎上自行車出門,把一切噪雜都甩到了腦後。
晚上夏江再回家的時候,馬小梅的臉腫的似饅頭,去廚房端菜的時候,右腿一拐一拐的,走路像瘸子。
夏老太太只有手背上有一點兒擦傷,坐在堂屋虎虎生威的指揮馬小梅端菜,一看就是獲勝的那一方。
夏國良陰沉著臉,夏丹紅悶著頭啃饅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夏江不問下午發生了什麼事,他說:「我和立慶明天六點走。」
「非走不行嗎?我把豆腐秘方給你,你以後在家裡做豆腐,小芹豆腐做的就挺好,你肯定也行。」
夏老太太很不捨得大孫子,她今天下午仔細的想了想,以前最爭氣的明明是大孫子啊,小時候她最疼的也是大孫子。
夏老太太在心底埋怨老天,讓大孫子的命這麼苦。
「我沒有小芹聰明,想不出新豆腐。我爸的頭需要錢做手術,總窩家裡掙不到大錢。外頭賺錢的門路多,我和立慶出去兩年試試。」
「你們準備去哪兒?」夏國良問。
「申城。」
馬小梅捂著腫的老高的臉問:「去申城幹啥啊?」
「不知道。」
馬小梅又說:「你們掙到錢了別亂花,匯回來我給你們攢著。」
「錢錢錢,就知道從你兒子手裡摳錢!」夏老太太甩給馬小梅一個眼刀,轉過臉再跟夏江說話時,聲音柔和很多,「小江啊,你今年24了,也該說媳婦了,要是在外頭碰到合適的,就回家把事兒定下來。」
夏為業成了強姦犯,還是個逃犯,夏國良的另外倆兒子想再說媳婦就難了,就連夏丹紅說媒都有困難。
夏老太太這才叮囑夏江,讓他在外面想辦法找一個。
其實,夏老太太更怕夏江和夏為業一樣,因為生理需求走了錯路子。
84年4月16日,星期一。
清晨六點,夏江和夏立慶帶著為數不多的行李,搭乘安縣開往商都的小巴車出發。
中午一點,夏小芹帶著餘下的貨搭車回安縣。
下午四點,小巴車晃晃悠悠的在土路上走的時候,一輛土黃色的吉普車和小巴車交錯而過,困得迷迷糊糊的夏小芹隨意瞥一眼窗外,猛然發現吉普車上有一張熟悉的臉。
夏小芹把頭伸出窗外,同一時間,吉普車的那人也將頭伸了出來。
「夏小芹,我早晚要弄死你!!」
夏為業的怒吼讓夏小芹不寒而慄,小巴車上其他人同樣聽到了夏為業的聲音,但小巴車噪音大,他們沒聽太具體。
只有夏小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夏為業的口型。
夏小芹下車之後顧不得先回家放東西,直奔安縣公安局。
「我舉報!我看到夏為業坐著一輛土黃色的吉普車去了商都方向!車牌是京0002x!」
夏為業逃去外地了?
夏為業有同夥了?
土黃色吉普車?他從哪兒來的?
夏小芹的話讓安縣公安局再一次忙碌起來。
夏小芹披星戴月的來到家門口,剛要抬手拍門,對門的門先打開了,出來的人舉起手電筒就往夏小芹臉上照:「你是誰?幹啥的?!」
對門大叔言語中滿是警惕,夏小芹一邊擋光一邊說道:「我是這家的閨女,剛從商都回來。」
沈舒正在院子裡掃地,聽見夏小芹說話的聲音,趕緊把門打開了。
「小芹?你回來了?」
「媽,是我。」
沈舒趕緊朝對門的大叔解釋:「李哥,這是我閨女小芹。」
「李叔叔好。」夏小芹朝李鐵打招呼。
夏小芹搬家當天有給胡同里的鄰居送水果糖,算是認認臉,客套客套。
但那天李鐵正好不在家,所以不認識夏小芹。
夏立慶潑汽油放火這事兒讓胡同里的住戶警惕起來,生怕沈舒家再冒出會發瘋的親戚。
李鐵聽到胡同里有人踩空心樓板發出的腳步聲,又正好停在他家門口,他立馬出來了。
現在誤會解除,李鐵打聲招呼便把自家門關上了。
堂屋裡白熾燈光亮足,沈舒把夏小芹仔細打量了一番。
沈舒心疼的捏了捏夏小芹的手,夏小芹本來就不胖,出去五天回來,手背上的皮鬆的都能提起來了。
沈舒紅著眼說:「在外頭咋不知道吃好點兒?這幾天沒跌三斤肉,也得去一斤半。」
夏小芹趕緊把沈舒往廚房推:「媽,我還沒吃晚飯呢,你趕緊給我下碗熱麵條,上面再臥倆雞蛋,我吃完保准能胖回來一斤。」
沈舒趕緊把淚抹了,磕雞蛋給夏小芹下麵條。
夏修學的眼睛裡一樣滿是疼惜,他抿著唇說:「家裡現在沒那麼緊張用錢,還有不到20天就要預考,你別往外面跑了,好好在家複習吧!」
「不跑了,我從商都帶回來了學習資料,明天咱們就去學校!」
夏小芹的50支便宜鋼筆搭配著卡式錄音機送出去了10支,餘下的都用來換學習資料了。
三套試卷換一支鋼筆,試卷不論考了多少分,也不論科目,只要和別的同學不是重複的就好。
一本詳細的複習筆記也可以換一支鋼筆,但必須字跡工整、內容有效,胡寫亂畫的就別來搗亂了。
夏小芹這一舉動在商都第十九中學引起了轟動,一個下午鋼筆就被搶光了。
不過,夏小芹也遇到了糟心事,比如她沒想到張敏就在十九中上學,張敏看到她卻假裝不認識她,甚至還勸其他同學不要買夏小芹的卡式錄音機。
張敏能煽動同學,卻左右不了那些想讓孩子考高分的家長。
夏小芹在十九中賣了十九台卡式錄音機,還剩下的那台她帶回家給夏修學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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