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第九戰俘營這樣的營地,西線有很多個,有些是法軍部隊負責管理,有些是美軍部隊管理,有些是英國遠征軍負責管理。筆硯閣 m.biyange.net
總體上來說,英國遠征軍負責管理的戰俘營狀況最好,不僅僅是傷兵可以得到有效治療,戰俘營的食品供應也比較充足,而且相對於法軍管理的戰俘營和美軍管理的戰俘營來說,英國遠征軍管理的戰俘營內,戰俘可以保留一部分私人財物,這同樣是人道主義的體現。
現在畢竟是1917年,所以不能用太高的道德標準要求英國遠征軍的士兵,戰俘在進入英國遠征軍管理的戰俘營時,也會要求交出所有財物,但是有特殊紀念意義的可以保留,比如說婚戒,又比如家人的照片等等。
這就給了某些人空子可鑽,比如來自漢諾威的下士施耐德,他就有一個金戒指,施耐德聲稱那個戒指是他的婚戒,但是了解施耐德的人都知道,施耐德根本就沒有結婚。
「我並沒有欺騙任何人,戰爭結束後,我就會回到家鄉,然後用這枚戒指向我心愛的賈思敏求婚,所以這是我的婚戒沒錯。」每當有人質疑施耐德的人品時,施耐德就會這樣解釋。
不過這樣的解釋會讓更多人討厭施耐德,撒謊是一種很不好的習慣,有些人總是信口開河,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撒謊成性會嚴重影響到人們對他的看法。
也不知道那朵茉莉花(賈思敏)是怎麼看上施耐德的。
哦,考慮到施耐德的人品,或許有沒有賈思敏這個人都說不定。
「用一枚搶來的戒指向一個女孩求婚,施耐德,真虧你想得出來。」施耐德的同鄉費舍爾非常討厭施耐德,每次施耐德這樣說時,費舍爾都會毫不留情的揭穿他的謊言。
「那又怎麼樣,這是我應得的戰利品,你這完全是嫉妒。」施耐德不以為恥,像施耐德這樣的人,戰俘營里其實有很多,只不過其他人多多少少會收斂一些,向施耐德這樣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人真的是極少數。
「二中隊集合,馬上集合——」遠處傳來守衛的聲音,施耐德和費舍爾迅速行動,戰俘營管理很嚴格,拖拖拉拉是要受到懲罰的,工作不認真也會受到懲罰,一般情況下懲罰內容是關禁閉,或者是食物減半乃至取消。
二中隊今天的工作內容是清理一個被戰爭摧毀的村莊,小小的村莊只有十幾戶人家,村莊裡的人跑的跑死的死,現在已經無人居住,所有的房屋都已經成為廢墟,或許還有屍體被埋在廢墟里,二中隊的任務是把廢墟全部清理掉,如果廢墟里有屍體的話就把屍體埋葬。
戰俘營編制並不固定,一個大隊一千人左右,一個中隊大約100人,沒有小隊這個編制。
一百人清理十幾棟房屋,效率還是非常高的,施耐德和費舍爾雖然互相看不順眼,但是在同一個小組,他們所在的小組負責清理一棟半垮塌的房屋。
沿著被焦的樓梯來到二樓,搬開已經倒塌的房門,走進唯一還完整的一個房間,施耐德和費舍爾在房間的角落裡發現了一具屍體。
在把屍體搬出來的過程中,費舍爾在屍體的手指上發現了一個戒指。
一個鑲嵌了一枚寶石的金戒指,寶石看上去很漂亮,是德國人最喜歡的祖母綠,大拇指甲蓋那麼大,有那麼一瞬間,費舍爾和施耐德的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
「兄弟,打個商量——」施耐德把自己手指上戴的戒指摘下來,想和費舍爾交換。
「什麼意思?」費舍爾不傻,鑲嵌了寶石的戒指,肯定比沒有鑲嵌寶石的戒指更值錢,但關鍵問題是這枚戒指不屬於費舍爾和施耐德,按照遠征軍戰俘營的規定,工作過程中發現的任何財物都要及時上繳,要不然就會有麻煩。
「兄弟,你看,這裡只有咱們兩個人,可是只有一枚戒指,所以我把我的這個金戒指給你,你把這個戒指給我,咱們倆一人一個,你覺得這個建議怎麼樣?」施耐德的建議聽上去挺合理,但是總感覺哪裡有什麼不對。
「施耐德,你不是要用你的戒指向賈思敏求婚嗎?這麼快就改主意了?」費舍爾冷嘲熱諷。
「用鑲嵌了寶石的戒指求婚不是更有誠意!」施耐德迫不及待,一手把自己的戒指往費舍爾手裡塞,一手就要去搶。
「施耐德,別衝動,想想這樣做的後果——」費舍爾不想因為施耐德的貪婪受到牽連。
「有什麼後果?只要咱們不說出去,沒有人會知道的,想想看吧,這樣的一枚戒指或許可以賣二十鎊,如果你不願意,咱們就把戒指賣掉,然後把錢分掉,你覺得怎麼樣?」施耐德積極想辦法,如果是和平時期,施耐德做生意肯定是一把好手。
「別做白日夢了施耐德,我可不想惹麻煩——」費舍爾果斷拒絕,拿著戒指走向樓梯。
費舍爾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施耐德手裡攥著一根木棍,在費舍爾轉身的時候,施耐德的表情異常猙獰。
不過施耐德終究什麼都沒做。
走到村子中心的街道上,費舍爾正要把戒指交給看守他們的士兵,卻發現士兵正在盤問一個叫拜耳的德軍戰俘。
「這個懷表哪來的?」士兵手裡拿著一個金色的懷表,懷表的錶盤上鑲嵌著很多個鑽石,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這種懷表其實並不太值錢,鑽石消費現在還沒有形成潮流,和鑽石相比,歐洲人還是更加追捧各種寶石,不過相對於普通的懷表來說,鑲嵌了鑽石的懷表依然價格昂貴。
「是的,是我的,這是我父親給我的——」拜耳臉色慘白,強自鎮定,目光游離,身體在微微顫抖。
「喔,你叫什麼?」
「拜耳——拜耳·福克斯——」
「你是哪裡人?」
「拜耳人——」
「那麼你能不能解釋一下,一個拜耳的德國人,為什麼擁有一塊南部非洲生產,在法國銷售的懷表?」士兵不急不躁,這年頭要戳穿謊言其實很簡單,絕大部分德國人,在世界大戰爆發前,可能從來就沒有來到過法國。
「我父親參加過普法戰爭——」拜耳·福克斯主動承認,這倒是個很合理的解釋。
「那好吧,我先幫你保存,等回到營地之後,如果證實確實是你的,那麼我就會還給你——」士兵隨手把懷表裝進衣兜。
「我已經證明了啊?」拜耳·福克斯傻眼。
「你證明了什麼?你並沒有證明這個懷表是你的,你該不會以為,我們對你們的隨身財物沒有進行記錄吧,等回到營地之後,只要查一查資料就知道,你來到戰俘營的時候,身上都是攜帶了什麼——」士兵亮出殺手鐧,這些戰俘在來到戰俘營的時候,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搜刮,隨身財物少的可憐,這樣的一塊懷表,大概率早就被俘虜拜耳的那些士兵搜走了,根本不可能被拜耳殆盡戰俘營。
雖然羅克不願意承認,雖然英國遠征軍動不動就以「人道主義」自詡,但是在英國遠征軍內部,有些問題依然無法避免。
一個雖然沒有人問出口,但是很多人都在意的問題是:法國又不是英國,那麼作為一個英國人,為什麼要來到法國,為法國人作戰?
別跟士兵們講什麼民主自由,大多數士兵都是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教育的俗人,他們才不會理解什麼叫民主自由,也不願意理解,他們只有最樸素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既然我們千里迢迢來到法國,那麼我們總得得到點什麼。
羅克作為英國遠征軍總司令,要了解自己麾下的士兵們都在想什麼,並且維護士兵們的利益。
拜耳·福克斯確實是沒想那麼多,或者說拜耳·福克斯被鑲滿了鑽石的懷表迷住了雙眼,迷惑了內心,他的貪婪最終害了他。
「現在你還想要這個戒指嗎?」費舍爾不懷好意的問施耐德。
施耐德渾身大汗淋漓,兩眼發直搖搖頭。
費舍爾不廢話,直接把戒指交給看守士兵,得到了看守士兵的一句表揚,以及一包抽了一半的香菸。
費舍爾拿著香菸回到自己的小組,剛好每人一支。
「謝謝你費舍爾,我剛才差點就犯了錯——」施耐德主動向費舍爾道謝。
「不用客氣,我們都得小心一點,別以為這些英國人對我們不錯,我們就可以隨便欺騙他們,人家可不傻,看看拜耳·福克斯,這傢伙回去之後肯定要倒霉,說不定會被關禁閉。」費舍爾抓住機會教育施耐德,英國人要是傻子,那麼被英國人擊敗的德國人算什麼?
大傻子?!!
想起那些被關了禁閉,要被人抬著才能走出禁閉室的人,施耐德再次精神恍惚,不管是多強大的人,提到關禁閉都會呲牙咧嘴,有些人被抬出禁閉室的時候甚至會失禁,遠征軍確實是不打人,不罵人,但是他們有更有效的懲罰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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