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
「這簡直是胡鬧!」
今天當值的是中書侍郎李義琰,此人乃是郝處俊從刑部當中提拔起來的的,和郝處俊一樣,平素最是剛正不過。
而且因為他素來有能臣之名,所以剛剛從司刑員外郎轉遷中書侍郎,便得到李治的賞識,賜同中書門下三品,准入政事堂議事,可謂是炙手可熱的人物。
不過在看到手中的奏摺的時候,李義琰便是猛地臉色一變,直接拍了桌子!
「李兄,消消氣,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不是小弟說你,這副沉不住氣的性子也該改改了,不然的話,遲早氣出病來!」
聽見李義琰如此生氣的聲音,政事堂當中的其他書吏顯然是已經習以為常,這位李侍郎,哪都好就是脾氣不好,進了政事堂還是如此,看來是下面又稟奏上來了什麼災荒大案之類的,惹得他如此生氣,這副場景他們早已經見慣了,倒也便不以為意。
倒是有一個笑呵呵的青年男子卻是轉了過來,搖了搖頭,方才到一旁的桌案上倒了杯清茶,走到李義琰的面前,緩緩開口安慰道。
「薛兄,並非某沉不住氣,而是太子殿下實在是太過胡鬧了!」
李義琰緩緩冷靜下來,卻是苦笑一聲說道。
神色之間也多了幾分憂慮。
「哦?難不成這份奏摺竟是彈劾太子殿下的?不過到底是什麼事情竟然惹得李兄如此驚慌,殿下行事素來穩重大體,想必是那些個御史無事生非吧!」
眼見李義琰的口中竟是提起了東宮,薛元超頓時來了興趣,開口問道。
要知道,這薛元超原本可是中書侍郎,之前是依附於前中書令李義府的,後來李義府倒台之後,方才轉到了門下省,只是這權勢卻是大不如前。
而這些都和李弘脫不了關係,是以薛元超對於東宮的消息便格外關注了幾分。
口氣當中雖然並沒有露出什麼不妥的意味,但是聲音卻是不低,讓滿屋子都聽的清清楚楚,一時之間,政事堂當中其他正在辦差的官吏也停下了手中的差事,饒有興趣的望向了二人這一邊。
見此情景,李義琰眉頭微皺,面色上卻是有些難看,不過還是壓低聲音說道。
「薛兄有所不知,此奏摺來自長安令,不過卻非彈劾太子殿下,而是向政事堂稟奏了一件事情,昨日太子殿下到過鴻臚寺之後,便禁止所有人出入,而且傍晚之時,更是將鴻臚寺上下人等全部帶走了!事關重大,長安令不敢擅專,這才上書奏稟!」
「啪!」
李義琰的話音剛落,薛元超手中的茶杯便直接摔到了地上,變得粉碎,溫熱的茶水浸濕了他的衣角,但是薛元超卻是絲毫都未感覺到一般,而是失聲叫道。
「這麼說,太子殿下竟然查封了鴻臚寺?!」
薛元超的聲音同樣驚愕的緊,而他這一聲大叫頓時也讓滿屋子的人都投來了震驚的目光。
要知道,薛元超的這句話可非同小可,鴻臚寺是什麼地方?
那是朝廷的九寺之一,其中的官員都是正經的朝廷命官,東宮竟然敢將他們全部帶走,這是想幹嘛?
何況聽這個意思,就連如今正在鴻臚寺當中居住的突厥可汗也一同被帶走了,這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薛兄慎言!」
眼見薛元超這麼沉不住氣,李義琰面上又氣又急,連忙開口呵斥道。
「此事尚未核實,太子殿下也只是將人帶走,並非查封鴻臚寺,薛兄不可妄言!」
要知道,如今的東宮可不是好惹的,且不說太子殿下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便是僅憑這長安令的一紙奏疏,也不可輕易的指責東宮儲君,何況政事堂並非一人一家之地,薛元超這麼一喊,必然會搞得滿城皆知……
「無論如何,此事非同小可,我等當立即稟奏陛下和娘娘!」
此刻薛元超也反應過來,不過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的愧疚之色,反倒帶著一絲興奮,急切的開口道。
李義琰沉默了片刻,神色之間微微有些掙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開口道。
「如此也好,薛兄,我等帶上這份奏疏立刻進宮求見,另外,趙書吏,你立刻遣人將許侍中,郝中書,戴僕射三位相公請來,告訴他們有要事請他們各位處置!」
說到底,這件事情事關重大,已經超出了他們兩人可以處置的範圍之內,必須要通知各位大佬一同前來商議。
而說罷之後,李義琰便抓起桌案上的奏摺,隨同薛元超匆匆離開了政事堂,趕往了宮城當中……
…………
東宮。
王伏勝匆匆跑進前殿當中,沉穩的開口道。
「殿下,長安令的奏摺已經遞上去了,今天當值的是李侍郎和薛侍郎,他們現在已經離開政事堂,趕往紫宸殿了!」
說罷,王伏勝便悄悄退了下去。
而在一旁坐著的張文瓘卻是有些猶豫的開口問道。
「殿下,如此是不是太過魯莽了,萬一陛下……」
不過李弘卻是輕輕搖了搖頭,道。
「張寺卿不必擔心,此事終究是包不住的,由長安令來揭開最好,至於父皇那邊,昨夜孤便上了密奏,倒是不必擔心!」
要知道,長安令崔敬文雖然不是李弘的嫡系,但是卻也素來和東宮親近,這件事情雖然是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但是這麼大的事情,又事涉東宮,若是沒有李弘的授意,他又豈會貿貿然上這道奏摺?
其實這件事情是根本瞞不住的,最多到今天下午,必然會被人發覺,而由崔敬文去將此事揭開,尚可讓李弘占得一絲先機,若是換了別人,可就不一定了。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事情……
頓了頓,李弘的臉上湧起一絲凝重,開口問道。
「張寺卿,對於鴻臚寺官員的排查,可有結果?」
眼見李弘提起此事,張文瓘的臉上倒是罕見的浮起了一絲難看的神色,沉默了片刻,拱手開口道。
「老臣無能,自昨夜起連夜排查鴻臚寺上下官員,至今未曾發現任何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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