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洪武三十一年,八月。
京師。
【周王謀逆,削王爵為庶人,遷之雲南。】
一份最新的邸報擺在朱高熾三兄弟面前,每一個字都有隱約的刀光劍影。
「他怎麼敢!!!」
朱高煦進京以來,跳腳來往無數次,這一次卻跳不動了,只是壓低著聲音大吼。
「他還就真敢了。還辦成了。」
朱高熾也一點沒想到。
守孝的皇子皇孫們並不上朝,上個月朱高熾把跟著他們哥仨的暗衛也撤了。
錦衣衛的指揮使已經去了北平,也就代表著有新人上位。
這新官上任三把火,朱高熾必須確保他們仨兄弟沒有能讓人家抓住的小辮子。
沒了暗衛加持,他們就只有朝廷邸報這一個消息來源。
事人家都辦完了,邸報里不過就是知會了大家一聲。
平時那些邸報也就罷了,今兒個這一封上寫的這幾個字,來的猝不及防。
「不單是五叔,是全家上下全被抓了。已經送到了雲南,分開關在屋子裡,不給出來走動,也不給他們說話,就門上有個洞能扔點吃食進去。」
朱高燧這個混紈絝子弟圈的,還算有點最新的消息渠道。
「更衣洗澡呢?」
朱高煦有不好的聯想。
「呵呵,二哥,連吃食都用扔的,其他的還用說?你想啥呢!!!」
朱高燧翻了個大白眼。
「皇祖父去了還不滿百日呢!再說,說誰謀逆我都信,五叔,那不可能!」
朱高煦一直覺得自己是敢想敢做那類人。
想不到,這皇帝堂哥好像比他還虎,這大帽子給親叔叔扣得,巨大。
五叔雖然身材高大健碩,看起來也威武得很,可實際上是個極溫和的人。
當年五叔的封地有錢又有人的杭州,本來都要就藩了,皇祖父臨時變了主意,把五叔的封地改成了百廢待舉的開封。
五叔做了八年吳王最後卻成了周王,這五叔都沒啥反應。
後來犯過錯,被皇祖父訓了一頓就在封地研究藥草。
老實得不能再老實了。
要他說,哪怕五叔家的世子謀逆都不可能是五叔謀逆。
「稍安勿躁,三弟還聽說了什麼?」
朱高熾用手指頭輕輕的敲著桌面,看了朱高煦一眼,轉向朱高燧問道。
「說是五叔一直器重自己的長子朱有燉,他的次子朱有爋覬覦兄長的世子之位。朱有爋便上奏說自己的父兄圖謀不軌。今上就派了李景隆,假練兵的名義,率兵路過開封,突襲周王府,抓了全家馬上就送去了雲南。」
朱高燧說著還看了一眼朱高煦。
「看我幹啥!我是看大胖朱不順眼,可我怎麼也不會坑全家啊!」
朱高煦立刻意會,大怒,上前就想打朱高燧。
朱高熾。。。
媳婦給他的外號這是已經傳遍了燕王府麼。。。
「二哥你可別坑全家,我連媳婦都還沒娶呢!」
朱高燧不慣著他二哥。
一隻手擋住他哥的拳頭,另一隻手反擊了回去。
好賴在外面,他們三兄弟是親的,他二哥也沒有裝一裝。
現在滿大街的人都知道他們兄弟不和。
這不是跟五叔家一樣樣的麼。
回頭讓人家一鍋端了,他這個當老小的多冤啊,紈絝子弟什麼的,他正當得有滋有味呢!
「滾——」
朱高煦暴怒。
這下子他的拳頭可就真用勁了,兩兄弟很快扭打成了一團,屋子裡桌椅板凳滿天飛。
朱高熾很識相的避開兩個弟弟的鬥毆範圍,給自己找了個犄角旮旯蹲著看狗咬狗一嘴毛的亂象。
一邊思索所有能知道的消息的關聯。
他之前推測過朱允炆後續的行動。
二伯秦王、三伯晉王都死了,他們留下的世子不足為慮,朱允炆不會動他們。
按常理來說,接下來應該是排行第四的燕王,也就是他們三兄弟的爹。
爹爹在洪武年間功勳卓著,並無明顯過錯,且勢大難圖。
朝里這些人會下意識的覺得這塊硬骨頭不好啃,把爹爹往後面排。
按文臣的套路,一貫是柿子撿軟的捏。
那麼跟爹爹最親近的且溫和的五叔可能會是削藩第一人。
五叔在洪武年間就犯過大錯,在就藩以後,私自離開封地,去了鳳陽,見他的岳丈馮勝。
那會五叔的岳丈跟連襟都很了不得。
岳丈馮勝是開國六公爵之宋國公,連襟常國茂同樣是開國六公爵之鄭國公。。
要朱高熾評價,五叔的妻族勢力甚至比前太子大伯的還牛叉一些。
所以五叔跑去鳳陽這事不僅犯了藩王私出藩地之罪,更犯了藩王不得私自和朝中大臣會面的鐵律。
被開封府的官員上報了以後,皇祖父大怒,把五叔流放去了雲南,等到一年後氣消了,五叔才重新回了開封。
就在五叔被貶雲南的那一年,發生了兩件大事,魯王因過度服用丹藥中毒而死,潭王跟潭王妃於家中自盡後放火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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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滋味總歸是不好受的。
加上那一年二伯也不消停,有二伯的暴戾襯托,皇祖父鬆口。把溫吞的五叔召回了京城,口頭訓斥了一頓放回開封。
五叔回到開封屁股都沒坐熱,前太子大伯沒了。
這一系列的事情發生的不快不慢,但剛剛好就是一件咬著一件的發生。
你說有因果關係吧,看起來又沒有。
你說沒因果關係吧,可千絲萬縷的都能串起來。
五叔是皇五子,娶了馮勝的二女兒,馮勝的大女兒嫁給了常遇春之子常茂,常茂是前太子大伯的大舅哥,馮勝的侄女嫁給了沐英,而沐英是皇祖父忠心耿耿的養子。
大部分的淮西勛貴被皇祖父牢牢的捆在前太子大伯的身邊。
可就從五叔無緣無故私出鳳陽以後,後面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把皇祖父很圓滿的安排徹底廢掉了。
他爹向來跟五叔關係不錯,問及為什麼五叔會私自跑去鳳陽的時候。
五叔說都說不清。
他早年在鳳陽呆了很久,感情頗深,好像有人提及鳳陽哪一處的風景如何如何,一時就勾起了他的思鄉之情,他也沒覺得偷偷跑去鳳陽看一眼當年看過的景色有什麼問題。
誰知道皇祖父能因為這麼件小事,發這麼大的脾氣。
但有一點肯定的是,五叔不知道他岳父在鳳陽,也壓根沒打算去找他岳父。
就是想著偷偷去,偷偷回。
五叔能完整的回到封地,那肯定自己的皇祖父也是知道五叔的無辜。
那麼,到底是誰在背後拉起了這一整張大網?
當時皇祖父是個什麼樣的心情或者是不是查清楚了,朱高熾不知道。
但就在那一年開始。
後面的皇子皇孫們不再與開國的功臣通婚,娶的都是皇祖父指定的民間女子。
朱高熾估摸著,就是因為前面這些事情鬧的。
姑且不論皇祖父查沒查出真相。
前太子大伯死都死了,最要緊的就是善後。
為了皇權不要旁落。
洪武二十五年以後,所有的適齡皇子皇孫,全部都沒有了妻族這方面的助力。
洪武二十五年以後,皇祖父更是大開殺戒。
現在朱允炆走的這條路,不得不說,純粹就是東施效顰。
可惜,膽子還是太小。
正如他預測的那般,先削五叔,不僅師出有名,還能剪除自家爹潛在的羽翼。
人沒錯,時間上跟他預計的有出入——提早了太多。
這只能說明朱允炆除了膽小,還心虛,虛得不行不行的。
且朱允炆身邊的那圈輔政大臣比朱允炆還虛。
只有心虛,才會這般著急,這般倉促。
這次五叔全家被流放,還是試探性的。
駐邊的藩王們如果不敢有什麼反彈的話,估計後面的削藩會來得更猛烈一些。
如果反彈,朝廷更有藉口削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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