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剛過,四下里黑沉沉的,天氣也還有些微涼。
偌大的屋子裡,只在牆角處點了一根蠟燭。蠟燭是最劣質的,會隨著火苗跳動發出「噼啪」聲響,不時蹦出一陣陣黑煙。
眼前的場景很陌生,但卻又有些熟悉。
這便是蓮兒生活的地方了,也是謝玉書妄圖逼j奸,把蓮兒活活嚇死的地方。
離落靜靜坐在只有床板的床上,伸手摸了摸床上的一鋪薄被。
「還真是可憐。」她低聲嘆道。
陰陽穀出身的離落,從落地時便被奉為天女,五方大陸,只有她不想要的,沒有她得不到的。所以這樣的日子,離落還真就沒經歷過。
甚至谷中那些書上,也沒寫過這麼慘的。
與空蕩蕩的屋子作對比,剛剛抬進來的新漆的炕桌,顯得異常突兀。而桌子上的熱飯熱菜,尤其那隻燒雞腿,就更讓人覺得不合適了。
離落冷眼盯著飯菜,沒有去吃。
她確實有些餓了,但她不敢吃。
許麗容原本是要把她丟進茅廁的,而自己原本打算出手教訓這一家人了,結果走到一半,忽然有人來傳話,說「夫人改了主意」,讓把離落帶回來。
她不知道那許麗容為什麼忽然改變了主意。
但直覺告訴她,許麗容不會變得好心,所以許氏送來的東西,離落不肯動一下。
「黃鼠狼給雞拜年,這是又要騙什麼了?」
從蓮兒生母謝柔去世之後,謝慶一家連哄帶騙,把謝柔留下的丹藥、靈石、靈符、銀兩慢慢掏了個空,見蓮兒再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就開始虐待她,常常是一整天,蓮兒都吃不上一口飯。
今天忽然善待,甚至給了雞腿,離落只會加倍提防。
見她半點也不動筷,送飯的丫鬟芍藥一臉不樂意。
「往日裡天天哭著要吃東西,如今好吃好喝的,你還不吃了?快點吃!夫人等我伺候呢!」
芍藥目光不善。
她心情很是不好。
外頭剛下過雨,她就接了這麼個破差事,給小雜種送什麼飯食,害得她繡鞋上沾了泥,這會兒看到「蓮兒」,她就滿肚子都是怨氣。
離落淡淡地看著她:「既然等你,那你回去就是。我這裡不需要人服侍。」
芍藥聞言,不禁愣了半天。
突然,她一摔手帕,掐著腰指著離落罵道:「小雜種,你給臉不要臉是吧?姑奶奶伺候你,你做夢呢?你別以為姑奶奶願意走這一趟,要不是夫人說要把你餵圓點,你就是餓死了,都沒人管!」
「餵圓?」
「……」意識到失言,芍藥猛地憋住了話,過了一會兒,忽然沖了過來,看那擼袖子的架勢,顯然是要把飯塞到離落嘴裡。
「不勞你動手。」
離落冷笑一聲,一掌打在芍藥胸口。
芍藥「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來,中間還夾雜著沒有消化掉的飯。
「真夠臭的。」
離落抬手輕輕擋住鼻子,丟下芍藥,直奔謝慶夫婦的正房去了。
……
「你再說一遍?!」
謝玉書把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樣大,抓著家丁方四的衣襟問。
「少爺,真的是那個小雜種,剛剛被茯苓帶回來了。」
「怎麼可能……」謝玉書喃喃道,一邊搖頭一邊往後退,退了幾步,突然又衝上來,又抓住方四的衣襟,「她明明死了!怎麼可能回來!一定是哪裡弄錯了,不對,這不對……」
方四一臉苦相。
聽說小雜種回來,他立刻跑過來稟告少爺,沒想到會把少爺給嚇到。
於是,方四戰戰兢兢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少爺,會不會是那個小雜種,根本就沒死透?」
謝玉書眉頭一皺。
什麼意思?
自己是傻子麼,人死沒死,還看不出來?
「老子把她壓在身子底下,她是不是還有心跳,老子會不知道?」
「可能是沒死透,一口氣噎住了,少爺把她丟下的時候,那口氣吐出來,就又活了呢?」
謝玉書還是不肯相信。
他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出去看看。
「走,去小雜種那瞅瞅!」
……
謝玉書帶著小廝方四,風風火火地往蓮兒的房間趕去。
而此時的離落,已經到了許氏門口。
「夫人,人過來了。」
隔著門,丫鬟恭敬地稟告了一聲,看向離落的眼神滿是不屑。
「慢死了。進來吧!」
「是。」丫鬟說著,對著門板福了一福,轉頭狠狠剜了離落一眼,催促道:「夫人都等急了!你還不進去,等什麼呢?!」說完伸手使勁一推。
離落輕而易舉地躲過了丫鬟的手掌。
她站在門口,並沒往裡走,而是先盯著丫鬟的臉看了一會兒。
人高馬大,粗手碩足,是府上的粗使丫鬟蓮蓬,因為當初幫著謝家三小姐謝嬌鸞欺負蓮兒,得了謝嬌鸞的歡心,這才間接討好了許氏,如今看這穿戴,是成為二等丫鬟了。
「你也不容易。」離落淡淡一笑。
給許氏做看門狗,挨打挨罵的次數不會少,為了那麼一點銀子,當真不容易。
「你……」
蓮蓬想要罵,可一想到許氏就在裡頭等著,只能把話憋回去。
「你等著!」
最後,蓮蓬惡狠狠地說道。
離落挑了挑眉毛,「噗嗤」一聲輕笑,丟下目瞪口呆牙痒痒的蓮蓬,抬腳進屋去了。
才剛踏進正屋,許氏便一個眼刀飛了過來。
離落瞄了一眼腳下的那塊地面——她知道,許氏盯著看的,就是這塊地,因為無論蓮兒踩了哪裡,碰了哪塊,許氏都會矯情地說髒,在蓮兒離開之後,讓人刷牆擦地換家具。
於是,離落跺了跺腳。
「外頭下雨了,這一路倒沾了不少泥水在腳上。」
許氏不禁吃驚。
不知為何,只是這麼一跺腳、一句話,她就從這個小雜種身上感受到了壓力,似乎是——小雜種偷跑一回,膽兒肥了??
許氏氣得臉色通紅:「好哇,長本事了!我問你,你是怎麼跑出府的?是哪個狗東西幫了你?」
離落似笑非笑地看著許氏。
「正是一個狗東西。」
許氏像是沒聽清,追問:「什麼?是狗洞?哪裡的狗洞?看守的人呢,沒抓住你?」
離落見她愚蠢不堪,反而懶得繼續逗她——若不是蓮兒的記憶里,對這個許麗容十分懼怕,離落也不會和這樣的人鬥嘴。
蓮兒果然不能信!
打消了逗著玩的念頭,離落反問了一句:「我跑了就跑了,留著也是浪費糧食,謝家把我抓回來,是為什麼?」這正是她最關心的。
何況,還給她好吃好喝。
天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
「抓你回來,因為你吃謝家的米,喝謝家的水,如今要為謝家做點貢獻了。」
身後有一個嬌嫩的聲音忽然響起。
憑著記憶,離落沒有回頭,已經猜出來人:謝家三女謝嬌鸞。
回頭看時,看到了蓮兒的舅父謝慶,以及一個身穿紅衣、氣度不凡的女子。
離落登時愣住。
謝紅顏,她怎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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