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走馬觀花似的放著這個活波的仙子是怎麼在那位叫做東彥神君外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重複著出現。
直到那位仙君終於出現在仙宮外的時候,這小仙子追在他身後不顧那仙君的冷臉師父前師父後的喊。
而在一旁看著的蘇筠一直是透明似的存在,恍若那位仙君看到了她似的,斜乜了一眼過來,蘇筠當即就楞在了原地。
只因為這個人她見過,那眼神和她見到的那位大神沒有十足像,也像了九成九,唯一那一點點,大概是大神落到凡間太久,沒有這位上神眼中的冷冷仙氣吧。
再之後仙君下凡,沒有移動,也自動的跟著觀看他們的相識相處相知。
蘇筠在一旁看著,覺得這位仙子真是毅力驚人,能這麼喋喋不休的跟著那位上神。
在那仙子的一聲驚樂歡呼聲中,蘇筠聽到,那位上神冷冷的嗓音醇厚如仙酒:「本尊可以收你為徒,但是有個條件」。
「您說您說,只要我能辦到的」。
「待本尊想到再與你說」。
蘇筠看著那位上神手把手的教她修習仙術,看著他們之間從開始小仙子對著那上神不聽的說到最後那總是清冷著的上仙臉上有了一絲笑模樣。
蘇筠看著在雲染宮裡憂愁的小仙子對著神獸饕餮自言自語:「饕饕你說怎麼辦呢,我好像喜歡上師父了,這是錯的,你快罵醒我」。
饕餮盯著眼前食盤裡的露珠,生無可戀臉,不想理這個把它快餓成一張獸皮的主人。
它這個樣子,倒是讓小仙子開心起來了:「吶,你沒有開口耶,你不想罵我就表示我是對的,我沒有做錯事,所以我是可以繼續喜歡師父的,對不對」。
饕餮看著自己主人這一副「我就是這麼認為的,你說什麼?」
「我不聽我不聽的」樣子無話可說。
蘇筠漸漸看出味來了,這個小仙子就是那時候那個大神唐亦東的元神跟她說過的,他很熟悉的一個人,這個人在他的記憶里偶爾出現,會跟在他身後不聽的喊著「師父,師父」。
再看到那位上神的時候,蘇筠就多了兩分關注,不過瞅了下來,發現,除了偶爾一個神色是和唐亦東有點像之外。
這位上神清冷的像是雲端天宮上的雪。
蘇筠也不知道這樣看著過了多久。
一天總是很快樂的小仙子回來有點惴惴不安的樣子。
她對著自己的神寵自語道:「師父讓我做一件事,我有點擔心,可是那是他吩咐的呢,我怎麼能不答應呢」。
說著她從自己的脖頸里取出一塊通透無暇的玉牌。
「我的娘親是九天玄母天尊,恭行天律,部領雷兵,可以在九天之方,揚兵布陣,掌管著全部的天兵天將,這塊就是九重天的兵符,只要有了這塊兵符就能令天兵打開九重天的封界,這些年不管是魔界還是冥界,他們都以為兵符是在我娘親那裡,不知道在我出生的時候,我娘親就把這塊玉牌兵符煉進了我的本命元神里,和我不生不離。」
蘇筠聽到這仙子的話,漸漸有點明白自己的來歷了。
九天玄母天尊就是一般凡間稱呼的九天玄女,後世被道教尊為術數神,至真天仙,大道衍化。
那自己會那些風水水,通鬼神之類的本事也就不足為奇了。
「師父讓我把玉牌借他一用」。
蘇筠聽著這小仙子的話,聽的出來,這位仙子隱約知道要發生的事,可是只是那個人吩咐的,她不想拒絕。
蘇筠還是第一次聽到饕餮開口:「主人你自己都知道這塊兵玉符的作用,你也知道這些擔心的事情,那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啊」。
「為什麼要這麼做?」小仙子有點怔怔的。
忽然又有點喜悅和獨屬於自己的秘密般:「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覺得看到他就那般看著我,我就覺得他的要求我都想盡力做到」。
「不行,我不同意,我要去告訴就九天娘娘」。
饕餮說著朝宮外去。
小仙子施個定身法:「忘恩負義,怪不得師父說,下界的靈寵都不能相信呢,你要是敢去告訴我娘親,我就不要你了」。
饕餮急的不行:「主人,既然九天娘娘把這塊兵符玉髓煉進了你的本命元神里,倘若這塊兵符落到了魔界或者冥界人的手裡,又或者是天兵們被屠戮一盡,那麼你也活不成,你難道不知道嗎!」
小仙子怔了一下,接著毫不在意一點城府都沒有的道:「你瞎擔心什麼呢,怎麼可能會落到了冥界或者魔界人的手裡,天兵又怎麼會被屠戮一盡呢?你這簡直是杞人憂天,好了,我不跟你說了,你都是在瞎操心」。
小仙子把饕餮給定住,然後拿著玉符樂淘淘的去了仙君神府。
六道混亂,天界大開,冥界和魔界的妖魔鬼怪爭先恐後的往天門正中大開的地方跑去。
整個九重界都亂了,除了一層界,每層界裡都混戰一片,九重天上被兵塵淹沒。
蘇筠看著那個站在雲頂的白衣長飄的上神,他舉著一塊玉符,眼裡無恨無怒,清冷的像是一條泠泠冷水。
蘇筠就想不明白了,這是為什麼。
天兵眼看著就要被屠戮一盡了,玉符也會落入下界人的手裡。
蘇筠看到饕餮跑到了那位神君面前,義憤填膺,滿是憤怒:「我的主人這麼愛戴您,想不到您竟然騙她的玉符,您知不知道如果天兵屠盡,六界混亂,這塊玉符隕損,那麼我的主人也會死的,因為這是她的本命玉符!」
仙君一向冰冷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一絲詫異的神情。
他低眸看著自己雪白指尖兒上的玉符,看了一會兒,把玉符一拋,施了一個法術,那玉符便自動回到了小仙子的脖頸上。
沒有了這兵符的壓制,很快天兵們的神力就恢復了,把攻進來的妖魔漸漸打將下去。
天宮被紅燒霞雲染成了一片,蘇筠看到了曾經在那個小煉丹爐里看到的一點影像,看到了彈琴時的幻象,和淘淘的記憶。
她看到小仙子把饕餮給送走,送到了永遠沒有波折到的一層界裡。
上神們同力把這次下界妖魔欲攻破九重天的計劃給打碎了,東彥神君在這場戰爭的末尾被天帝鎖上了斬仙台。
到處都是火,只有他一人白衣勝雪在烈火中彈奏一曲廣陵散。
九天玄母天尊跪求在天帝御座下:「都是我教女無方,求天帝原諒她,我願意代女受過。」
「瑤姬你過來!」
小仙子站在斬仙台下,看著被穿透神骨的仙君,兩眼哭的模糊,不肯移動腳步。
那位神君彈完一曲,看著她微微笑道:「原來你叫瑤姬啊」。
小仙子不計較她都做了他幾萬年的徒兒了,他卻不知道她的名字。
只是問他:「既然你都造反了,為什麼還要中途而廢,為什麼不直接推倒了天帝,這樣起碼你就不會鎖在這斬仙台上了」。
那邊剛才還在給女兒求情的九天娘娘差點氣昏過去,天帝則是玉面成鍋灰。
聽到她的問話,仙君笑笑,和剛才他瀰漫天地間的不甘一點都不相同,似乎他那些不甘不服,輕而易舉的就放下了,雲過無跡。
蘇筠站在一邊卻看到那位神君指尖兒冒著血,可知他定是對這場失敗是極其不甘的,極其憤怒的。
「我只是不想欠你的命,更不想用你的命來完成我的計劃」。
小仙子無視他眼中的清冷,只是這樣就感動的稀里嘩啦了。
她跑了過去向天帝求情:「天帝爺爺,我想師父肯定不是故意要給您找麻煩的,他肯定是過了這許多年了,太無聊了,所以就才找了這次演習給大家看看,讓六界的人都知道咱們九重天的大門牢固著呢」。
天帝陰森的問道:「哦?他是你的師父?」
九天娘娘趕緊把自己閨女給拉到一邊。
「不是的,瑤姬只是淘氣,從來沒有認過什麼師父」。
瑤姬在她身後大叫:「對啊,他就是我的師父,娘親如果天帝要斬殺他,那我也不活了」。
九天娘娘差點被氣暈過去。
沒想到天帝此時倒是呵呵的笑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這倒是有點意思了」。
一看到天帝這麼笑了,那神君非常了解他,此時對著瑤姬冷冽的道:「你一個小仙子,也配和本尊扯上關係嗎?」
瑤姬被他一個冷冷眼神看得心難過的要命,看著他哭的小臉雪白。
沒想到天帝就更樂了,「原來是郎無情,妾有意啊」。
「瑤姬啊,不如我就送你們到下界做成一對平凡眷侶來成全你,你看好不好?」
天帝用著極其和藹的語氣和她說道。
「我不想,我只求天帝放過神君,瑤姬感激不盡」。
「這可真是難辦了,因為他煽動六界造反,本帝是要把他打入輪迴的」。
「並且讓他世代經歷磨難」。
說著說著天帝又自顧自的笑了起來:「東彥你的心思是瞞不過我的,你謀劃了兩萬年,最後卻為了一個小仙子的命而功虧一簣,還敢說你對她毫不在意?不錯不錯,本帝終於想到一個怎麼讓你痛苦的法子,才能消除我心頭之恨」。
斬仙台上的神君只是清冷的看著天帝,對脊背琵琶上越絞越緊的剔仙骨忍耐著,只有那皺起的眉尖子大概能泄露他的一絲痛苦。
「這樣吧,不如就罰你隕滅元神,然後世代看著你的小徒兒是怎麼結婚嫁人生子的好不好?」
天帝又皺了皺眉,「這樣好像不太有趣。」
「那不如罰你們像是奈何橋下的彼岸花一般,生生世世相戀卻不相見?」
蘇筠聽到這裡才明白了為什麼那次在奈何橋邊會看到大神看到彼岸花時會露出那種表情。
雖然大神的記憶都喪失了,可是此時聽到天帝話的那種糟悶心情和懷恨心情大概一直都記得吧。
蘇筠看著此時那個在御座上所謂的天帝。
終於有點明白為什麼這位神君會引起六界混亂來推翻這位上神了,因為這個天帝似乎帶著高高的優越感,一種我讓你生你便生,我讓你死你便死的優越感。
俯視眾生如手掌心的玩物。
「天帝,你沒有上古大神的威嚴了,我們這些仙子為什麼會尊重你,會推舉你,是因為你當時最初的時候,對任何事都是秉公執行法的,可是你看你此時,雖然東彥神君是有錯,可是你現在不應該這副戲謔的口氣來羞辱他,羞辱他等於是羞辱你自己,羞辱你自己作為上位者的尊嚴」。
瑤姬義正言辭的在痛斥天帝。
斬仙台上的神君笑了下,笑的無可奈何,他的這個徒兒啊……
天帝被她說的面色鐵青。
陰冷著說道:「好,那我就給予他最公正的處罰」。
「撻神鞭!剔仙骨!」
「在」兩名力士,一人手裡拿著滿是倒刺銀光閃亮的鞭子,一人手裡拿著一把足有半米長尖刀。
「給我剝皮扒筋,讓所有膽敢挑戰九重天威嚴的餘孽都看看,是什麼好下場!」
「是!」
眼看著那兩名力士就要到了斬仙台。
瑤姬哭求著自己的母親:「娘,您救救他,他好可憐啊,您看看他都被虐待成這樣了,天帝還要折磨他」。
九天娘娘攥緊了她的手:「瑤姬,聽娘的話,你千萬不要再開口了,天帝看在娘的面子上,不會追究你的」。
看著那神鞭「啪」的一聲抽打在他的身上,瑤姬知道他身上的廣袖長袍是用雲霞織成的,是最結實和華光流動的白色錦袍,可是卻被那一鞭子給抽爛了袖子口,可知這撻神鞭的厲害了。
瑤姬忽然掙脫了九天娘娘的手掌心。
她一邊飛舞一邊念著法咒,只見她總是穿著綠色或者鮮嫩的黃色霓裳的窈窕身影快速的變成了一道光訣朝斬仙台上的仙君飛去。
「瑤姬!!」九天娘娘大喊著急的神色都變了。
天帝森森的道:「你女兒對這個叛臣倒是忠心護衛啊」。
瑤姬是用自己的元神力來撞斷了斬仙台上的繩索和那兩名力士,她用盡了全部的神力把神君身上的重重枷鎖都給割斷了。
「你這是為什麼?」
東彥神君抱住了她用盡神力全無力氣的身子。
語氣不冷不熱,不溫不情,就像是沒有心的人。
瑤姬看了看他手上和腳上再沒有任何枷鎖了,勉強想揚起一個以往燦爛的笑來:「不為什麼啊,我只想師父能自由就好」。
「你算什麼,憑什麼來管我的自由」。
神君的口氣終於不再是清冷五波的了,他像是被人觸痛了心裡的傷痕。
「我沒有想管師父,只是我覺得師父大抵是寂寞的吧,才會想用這種方式來引起天帝的注意,讓他知道他還有您這麼一個兒子」。
瑤姬的話一開口,不管是座上的天帝還是抱著她的神君都驚了一跳。
「你是怎麼知道的!」
「瑤姬你說什麼!」他怎麼會有個兒子,天帝百思不得解,懷疑這是瑤姬故意救他撒的謊話。
瑤姬卻沒有解釋兩個人的疑問,自顧自的接著說道:「師父總是一個人清清冷的坐在仙殿中央,看著遠邊的雲霞一動不動,偌大的宮殿,光潔照人,卻是冰冷冷的,我看到的時候,就在想,師父心裡該是多寂寞啊,所以我才會想多說話,能說多少說多少,讓師父不再感到寂寞和孤獨,讓師父也能快樂歡樂起來,不要像是覺得世間再也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地方。這個世間有很多美好的東西啊,比如清晨的花,晨間的露,或者是烤糊的丹藥」。
瑤姬說著說著,虛弱的笑了起來。
笑完之後,最後有些落寞和傷感的道:「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不是你一個人在,我一直都在你的身後陪著你,看著你,希望你不再這麼孤獨,不再……」
「這麼令人心疼」。
最後一句聲音低低的,像是一句輕飄飄的祈願。
「我做的大概還是不夠吧,因為你還是走到了這最後一步」。
瑤姬口氣里的失落和傷心連蘇筠都感受到了。
眼看著瑤姬的身體開始慢慢地變成了弱弱的光芒。
神君臉上的表情終於開始變了,沒有了偽裝一樣的清冷。
「你做的已經足夠了」。
「真的嗎?」瑤姬的眼神猛的一亮。
接著漸漸的黯淡下去了。
「不夠,我做的還是不夠吧,因為始終只有我一個人動了心,傷了情」。
瑤姬低低的呢喃,右邊眼角里順著她的話漸漸的流下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兒。
看著她的元神在消散,神君右手虛抓,凝合了神力,把她的元神鎖住,可是卻阻擋不住她的消亡。
只剩下那滴淚漸漸升空。
神君終於明白了,這滴淚是她最後本命玉髓所在的地方,也就是最適合寄託她元神的地方。
終於集合了神力把她所有的元神都鎖緊了淚珠兒里。
「既然你們情同生死,那麼我就罰你們世代心心相印,卻會在最後一刻傷恨離別。如果不能離別,強行在一起,本帝就會降下神罰,讓你們一人死去,看著一個人死去,一個人獨活,這大概是最痛的懲罰了吧」。
「哈哈哈哈」。
天帝的笑聲,那位神君的仇痛不甘的眼神,像是一塊烙鐵般印在蘇筠的眼球里,燙傷了她一樣痛,閉眼不敢再看。
多看一眼,她就能多察覺一分那位神君心裡滔天憤怒的恨意。
天帝笑完了,始終心裡是有關礙的,忍不住終於問了:「剛才瑤姬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是本天尊的兒子」?
蘇筠看到這神君笑了,那笑容就像是冰霄花開漫九重天。
「您想知道?」
「當然」。
「那您走近一點我告訴您,這畢竟是私密的事情,不是嗎?」
天帝果然走近。
一株五彩十色的滿著黑光的利劍一下刺穿了天帝的肺腑。
「幽,幽冥之眼」!天帝震驚的瞪大著眼珠,連連後退。
幽冥之眼為冥界九泉的鎮底至寶,只有冥界王尊才有機會得到。
劇毒無比,可以刺穿神骨。
東彥神君冷笑道:「這一刀是替我母親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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