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嫡女：天才烙畫師 第四十一章 四兩撥千斤

    寧綰朱想了片刻，才慢慢地走到眾人身前，當著眾人的面，謝過晏氏給自己機會在莊子上為「生母」邵姨娘侍疾，等於是變相是向馬老太太解釋，自己被送到莊子上是事出有因的。她說話說得甚慢，像極了一個在鄉下長大的、老實木訥的姑娘。高高坐在上首的鄔氏臉上，便現出一絲失望之色。

    好心的大伯母王氏又出來打圓場，說：「二小姐的生母身子一直不好，住在莊子上，也是事出無奈。只是這時間久了，只怕孩子心裡還是委屈的。」

    寧綰朱連忙擺了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來，道：「不委屈，不委屈，莊子上日子過得挺好的，春天可以上山采春杏桃花兒，挖野菜，夏天能下河摸魚抓蝦……」她一口氣將山居歲月之中，那些最為樸實而動人的生活場景都給說了出來，只是到了最後，寧綰朱為了稍稍安撫一下滿臉失望的祖母邵氏，又加了一句，「只是在莊子上住的久了，怪想念祖母，想念母親的。」

    一番話說了出來，堂上的女眷們都是直嘆氣，都只覺得這二小姐與大小姐年歲相當，但是說話之時卻完全沒有那股伶俐勁兒，傻傻愣愣的，而且鄉野氣十足，沒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只有大伯母王氏，面上露出些憐愛的笑容出來，覺得這個二侄女雖然不伶俐，可是勝在性子淳樸，天真爛漫。

    鄔氏則皺著眉頭上下打量寧綰朱，想知道這番話是不是出自寧綰朱的真心。她身邊坐著的馬老太太已經露出了一些揶揄的笑容。以馬老太太的脾性，明日裡親戚朋友就都知道寧家的二小姐是個在鄉下住久了的「土包子」。眼前的二小姐，著實沒有必要為了維護晏氏，而選擇這麼自污啊。想到這裡，鄔氏舒展開眉頭，心道，這麼說來，還是大兒媳婦說得對，這個二小姐，還是太老實了。

    「難當大用！」鄔氏心裡已經給了寧綰朱四字考語。

    而晏氏心裡，也並不覺得這個繼庶女是變著法兒不想得罪自己。她一心想著寧老太太鄔氏在內宅安插人手奪權的事情，無暇顧及這個庶女的表現。而且她也知道，以寧綰朱剛剛在堂上的表現，任誰也不放心，將庫房的事情交給這個二小姐來打理。鄔氏的這個提議，自然會作罷。

    晏氏有十足的把握，相信大小姐寧絡紫一定會聽自己的話，所以大廚房的安排，她並不反對。

    少時丹萱堂上眾人散去，鄔氏老太太只留了馬老太太細細地說體己去了。寧綰朱看著寧絡紫眉花眼笑地扶著心緒不寧的晏氏往晏氏院兒里走去，自己磨磨蹭蹭地跟在後面，慢慢回屋，卻見弟弟們的乳娘李氏在自己所居的梧院門口候著。一打開院門，就聽見兩個半大小子在自己的屋子裡大呼小叫——

    「這是我先發現的，該給我！」

    「憑啥給你？我是哥哥，該給我！」

    「……」

    寧綰朱腦子裡有點亂亂的，曉得晏氏所出的那一對雙生弟弟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自己屋裡去了。她三步並做兩步走到自己那間小畫室里一瞧，好麼，寧景清寧景和小哥倆，正在爭一個寧綰朱平日裡用來練筆的葫蘆。

    葫蘆落在了小哥倆不曉得誰的手裡。

    寧綰朱長眉挑了挑，她實在不曉得怎麼區分這對雙生子才好。

    「二姐姐，你來評評理，這個葫蘆該是誰的？」不曉得是寧景清還是寧景和，見到寧綰朱進來，像是見到救星一樣，嚷嚷著要寧綰朱評理。

    「什麼嘛！這明明就是我們小姐的，你們兩個乘人不備就跑進來，亂翻小姐的東西，還指著小姐把東西送你們嗎？」墨梅沒在寧家住過多少時日，不像寧家其他下人，對兩位小少爺誠惶誠恐的。

    「嘻，我說的吧，二姐姐不比大姐姐，二姐姐的東西是不讓人隨便拿的。」雙胞胎其中的一個，聽見墨梅的話，便頂了一句回來。

    雙胞胎的另一個就拉了先前一個的手道：「聽說舅舅家來人了，我們趕緊到母親那裡，去看看舅舅帶了什麼禮物才是，在這兒耗著做什麼？」

    先前一個就皺皺眉，道：「你一個小屁孩，懂什麼，這個舅舅，聽說是從京里來的，不是咱們的舅舅，是姐姐們的舅舅！」墨梅在旁邊聽著，已經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寧綰朱卻大為緊張，連忙俯下身子攔住雙胞胎，道：「景清、景和，給姐姐把話說清楚一些，姐姐回頭一人送你們一個葫蘆。」她說著蹲下來，望著眼前四五歲大，長相一模一樣，如珠似玉的雙生弟弟，緩緩地問：「是姐姐的舅舅來南陽城了麼？」

    雙胞胎一齊點頭，其中一個說：「是啊！聽說是邵家的舅舅，不是晏家的舅舅。」

    另一個馬上接口，「聽說一直常住在京里的，這次回鄉是為了祭祖！」

    「父親想帶大姐姐去邵家作客的。」

    「至於二姐姐麼，就不曉得了。」

    「……」

    兩個小傢伙，長得一樣，聲音也像。你一言我一語，兩個人輪流說話，就如同一個人說的一樣。

    然而寧綰朱卻越聽越是心驚——這是難得的機會啊！邵家的舅舅，又是住在京中的，明擺著就是在說生母邵雲疏唯一的嫡親兄長邵揚。母舅回來一次南陽並不容易，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再往下等，又不知何年何月了。

    寧綰朱越想越是激動，手心裡微微地發汗。豈料寧景清還是寧景和緊緊地盯著她，說：「二姐姐，你不會和大姐姐一樣，答應我倆的東西，之後又食言吧！」雙胞胎里的一個有了這想法，另一個看向她的眼神便也開始不善起來。

    寧綰朱連忙打疊精神，勉強抑制住心頭的激動，道：「我答應過的事，就一定會做到。但是眼下就只有這一個葫蘆，等姐姐得了第二個，再給你們送去好不好？」

    兜了這麼一大轉，又回到了小哥倆相爭一個葫蘆的境地。雙胞胎兩個繼續商量著，誰應該先拿這個葫蘆玩兒，一邊商量著一邊往外走。寧綰朱趕緊立起來，舒了一口氣，將小哥兒兩個送出去。

    她將雙胞胎一直送到兩人所居的柏雲院，跟著又匆匆回來，去尋墨蘭，說：「我剛剛見到大小姐身邊的大丫頭雁翎在與一個面生的媳婦子說悄悄話，就在老太太院子那頭，你幫我打聽打聽，看看是那個媳婦子是誰。」

    墨蘭去了就回來，這時候寧綰朱已經起身去了葉嬤嬤那裡。

    葉嬤嬤自從護送寧綰朱從杜家村莊子上回來，就一直居住在寧綰朱的梧院隔壁，一間小跨院裡，寧靜度日。寧家的仆下，甚至好些人都不知道跨院裡住著一個從宮裡出來的嬤嬤。

    寧綰朱說話之時，葉嬤嬤手下的針線活兒一刻也不曾停，直到寧綰朱話音落了好久，葉嬤嬤才抬眼，淡淡地看了一眼寧綰朱焦灼的神情，慢慢笑道：「二小姐聽見至親來臨，心情難抑激動，這是人之常情。可是二小姐，這樣的消息，竟要靠你這樣打聽才獲知，二小姐難道以為，能很容易見到舅老爺？」

    寧綰朱苦笑一聲，說：「這不才來求嬤嬤的麼？以嬤嬤和邵家的關係，想必能幫我說上兩句……」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葉嬤嬤已經又開始做針線了，寧綰朱心裡一抽，曉得自己說錯話了，陪了半天不是，又乖乖地在葉嬤嬤的身前坐了半日，葉嬤嬤這才嘆了一口氣，道：「嬤嬤不是惱你，有好些內宅的事情，也該是時候你自己拿主意處理了。並不是所有的時候，都有像嬤嬤這樣的人能夠來幫你。」

    聽了這話，寧綰朱心中一陣莫名的感激。前世里，她身邊並沒有葉嬤嬤這樣一個人，自小到大，她一直跟在繼母晏氏身邊。晏氏待她尚可，可是一旦談及主持中饋，內宅理事這等話題，觸及晏氏自身利益的，晏氏便防寧綰朱防得很緊，直到寧綰朱出嫁之前，才匆匆指點了幾句。

    所以寧綰朱一朝嫁為人婦，很快又得了誥封，成了侯夫人，但是理事管家，總還是先天不足，身邊也沒幾個對自己忠心的人，否則也不會那樣輕易就會被常世寧關入家廟裡去。

    她能明白晏氏的苦衷，繼室與先室所出的嫡長女之爭，不是東風壓倒了西風，便是西風壓倒了東風的。

    然而這一世，葉嬤嬤肯出言點撥，卻令寧綰朱感激不盡。

    「其實這內宅之事，總要先想好自己的目的，二小姐希望這寧家內宅之中，是個什麼局面？」葉嬤嬤還沒開始指點，反而先問起了寧綰朱，逼著她將內心深處的渴望說出來。

    「我就想著，先站穩腳跟，有個立足之地，然而徐徐圖之，能得正名！」寧綰朱摸著心口，將話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

    葉嬤嬤緩緩起身，慢慢地走到屋門口，依舊淡淡地說：「立足之地，其實一點兒也不難，只要懂得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之道，想在內宅之中，有個容身之地，簡直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