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戚朋友街坊四鄰聽說夏雲考上著名的華軒大學,即將上北京,不約而同地上門來探望。來的時候,都沒有空著手,有的帶十幾個雞蛋,有的拿幾塊錢,說是讓娃路上吃路上花的。
樂真也來了,給夏雲和楊漢一人買了一個旅行袋。夏雲心裡感動,眼淚又再一次奪眶而出。九十年代初期,老師工資微薄,又沒有二十一世紀的教師那樣業餘時間開班當家教的高收入,這兩個旅行袋,恐怕花了樂真半個月工資都不止。
余秋麗提前把工資結了,不僅按整月結清,還另外包了兩個八十元的紅包,說是恭賀夏雲和楊漢高中,祝她倆一路順風的。
夏雲依稀記得余秋麗後來是本市有名的女企業家,只是前生並沒有和她接觸過,記不真切。看她做事如此大氣,實有企業家的風範。
夏雲和楊漢再三感謝,把工資收了,紅包卻推託著不肯收,楊漢說:「工資您已經多付了,怎麼還能收您的禮呢。」
余秋麗豪爽地說:「一點點心意而已。你們是天之驕子,本來我是想請都請不來的,運氣好,才能和你們共處兩個月。以後要常來往,放假回家別忘了來看看秋麗姐啊。」
夏雲和楊漢齊聲說:「不會的。您的恩情,我們永遠忘不了。」
話說到這份上,兩人只好把紅包收了。余秋麗又依依不捨,拉著夏雲的手,再三的叮囑兩人路上小心。
同組的大姨大媽們也紛紛拿出準備好的禮物,其中三個人還湊錢買了的確良布,說給她們做件新衣裳,著實把夏雲和楊漢嚇了一跳,只不過一起做了兩個月工,沒想到大媽們對她倆的感情如此深厚。
大媽們告訴夏雲和楊漢:「我們回家,老跟孩子們說起你們,讓孩子們以你們為榜樣。再過幾年,說不定我們的孩子也能考上大學。這功勞,可全是你們的。」
夏雲很意外,成功與失敗的差別,原來是如此巨大!
楊漢卻笑了笑,很坦然地接受如此高規格的稱讚。
告別了余秋麗和大媽們,夏雲和楊漢商量,再去看看樂真。那時候還沒有謝師宴一說,可是二十一世紀熱鬧非凡的謝師宴,卻給夏雲留下深刻印象。她覺得有必要請樂真吃餐便飯,真心誠意地感謝師恩。
楊漢也深以為然,畢竟樂真是真的關心疼愛她們。
兩人去到樂真家,剛好廖麗也在。因為參加學習小組,這次高考,廖麗考上了一所普通大學。她剛接到錄取通知書,本想先來老師家,再去看夏雲,沒想到夏雲和楊漢一起來向老師辭行。
樂真一見夏雲和楊漢,樂得合不擾嘴。說起她們的學習小組,竟是全都考上了,此屆高考,成績比以往任何一屆都好。
夏雲說起想請老師吃個便飯,樂真連連搖手,一個勁說不用。
廖麗聽說夏雲楊漢特地來請老師的,便也要湊一份子。
三個學生不由分說,夏雲和廖麗一人一邊架起樂真就走,楊漢在後面幫樂真把門鎖上,一起往大街去。
楊漢挑了一間規格稍微齊整的食店,算不上大排檔,但比路邊攤強。樂真不願學生們太破費,堅持要去路邊攤吃兩塊錢一碗的麵條,不過沒人聽她的,夏雲朝廖麗使個眼色,一人一邊,攬著樂真的腰,把樂真給擁進去了。
席上,說起上學,樂真對夏雲和楊漢說:「你們倆考上同一個學校,約好了一起上北京,路上也好有個照應,知道不?」
兩人齊聲答應了。
夏雲早就有這個想法了,正想找機會跟楊漢提呢,沒想到樂真倒先說了。
師生幾個說說笑笑地吃完了飯,樂真搶著要付帳,兩隻手剛伸進褲兜,便被夏雲緊緊按住了。楊漢拿出剛領到的工資,先付了帳,過後夏雲和廖麗才把份子錢還給楊漢。
楊漢和夏雲約定了上京的日期,又詳細地打聽了路線,預先把票買了。看著楊漢如此細心,夏雲心裡甜甜的,幾乎有一種是他女朋友的錯覺,總之不管如何,跟著他就是了。
夏雲的弟弟夏子雄幫夏雲拿著行李,送到汽車站,夏媽媽只送到巷口,便回去了。
楊媽媽一直送楊漢到汽車站,揮著手目送汽車開走,才含淚離開汽車站。
兩人坐了七個小時汽車,再花一塊錢搭公共汽車到火車站,再到昌昌火車站轉車,直達北京。
到昌昌火車站已經是第三天早上,坐了三十幾個小時的車,夏雲只覺得渾身酸痛,苦不堪言。
楊漢幫夏雲拿著行李,好不容易在擁擠的候車室找了兩個位子,讓夏去坐下。再把行李堆放在腳邊,幸好帶的行李不多,楊漢只帶了換洗衣物,夏雲多帶了兩件羊毛和一件舊棉襖,以及一些吃的。瞧夏雲神色憔悴,楊漢讓夏雲靠在椅子上眯一會,他看著行李。
夏雲迷迷糊糊正要入睡,突然聽到旁邊一個聲音說:「小兄弟,你的錢掉了。」
接著楊漢的聲音響起來:「啊?!」
夏雲心裡一驚,睜開眼,看見一個二十五六歲身材高大的男人凶神惡煞地瞪著楊漢,一隻手搭在楊漢肩上,另一隻手指著地上一團用報紙包著的物件,非得說是楊漢掉的。
楊漢不去理會地上的物件,只想掙脫那個男人搭在他肩上的手,想必,那隻手用了力,按疼了他的肩。
那個男人又說:「是你掉的錢,還不趕快撿起來,我們倆見者有份,平分了吧。」
夏雲心說,原來是撿錢黨。重生前的二十一世紀,用這種把戲騙錢的人很多,沒想到九一年也有,而且還帶強迫的。
看楊漢掙扎不開那個男人的手,夏雲急忙說:「大哥,這不是我們的錢。我們是學生,身上沒有錢,你問問別人吧,不是我們掉的。」又對楊漢說:「叔叔來接我們了,我們快走吧。」
楊漢明白夏雲的意思,對那個男人說:「大哥,請你把手放開,我們要走了。」
那個男人側頭朝右邊丟了個眼色,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來五六個彪悍大漢,一下子把夏雲楊漢圍在中間,坐在她們旁邊的人見形勢不妙,早躲開了。
在這樣人聲嘈雜人群擁擠的地方,幾個人圍在一起可真是再正常不過了,誰也沒往這個地方多看一眼。
夏雲和楊漢對望了一眼,不知道這幾個人怎麼會盯上她們,看樣子,不拿到錢是不會放手了。可她們僅有的一點錢,也只是打暑工的工資和收到的紅包,買了車票,就等著交了學費,沒剩下多少了。
惡煞男用力按了一下楊漢的肩,說:「見者有份,把錢拿出來分了。」
楊漢「哼」了一聲,疼得直咧嘴,又掙不開彪悍男的掌握,一臉的厭惡。
夏雲看出惡煞男使用暴力,擔心楊漢受傷,不由得大急,心想,這可怎麼好。急忙站起來,想著能不能找人幫忙解圍。
圍上來那幾個人中有一個穿套頭衫的看夏雲站起來踮著腳尖東張西望的,用手指著夏雲喝道:「幹什麼!坐下!」
夏雲不管套頭男,努力朝外面張望著。雖然人來人往,可都是行色匆匆,誰會多管閒事?
套頭男朝夏雲肩頭推了一下,夏雲站立不穩,跌坐在剛才坐過的椅子上。
正在這時,透過圍著那幾個男人的腿的空隙,夏雲看到了一條穿制服的褲管!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稻草,夏雲伸長手臂朝制服褲管的方向揮著手,聲嘶力竭地大喊:「叔叔叔叔,我們在這兒。」
彪悍男們不由自主朝夏雲揮手的方向望了一眼,瞬間臉色大變,互相打個眼色,放開楊漢,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夏雲還是疾呼著,制服褲管終於發現了正在呼救的夏雲,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過來。
夏雲慌亂地抓著制服褲管的衣角說:「叔叔救命,我們遇到黑社會騙子了。」
制服褲管溫和地說:「慢慢說,什麼騙子,長什麼樣?」
楊漢揉捏著疼痛的肩膀,說:「警察叔叔,我們是到北京上學的學生,剛才……」把剛才遇到的事情如實說了一遍,又把幾個人的長相穿著描述得很詳細。真不知道在那樣危急的情況下他是怎麼細緻入微地觀察到這些人的外貌特徵的。
夏雲此時才發現過來的是穿著制服的巡警,難怪那些人一下子全消失了。
每一個細節巡警都詢問得很仔細,末了,又誇獎她們說:「你們小小年紀不上壞人的當,又不屈服,真是難得。」想了想,對楊漢說:「這夥人我們注意他們很久了。只是受害人在慌慌張張的情況下總是沒有注意到犯罪懸疑人的外貌特徵,沒有人能像你這樣詳細描述出來。你能不能跟我們去警務室,跟我同事再描述一次,讓他把這些人的照片畫出來?」
楊漢有點遲疑地說:「我們再過兩個小時就要上火車了,不會誤了火車吧?」
巡警說:「我們儘量不耽誤你們坐車,放心好了。」
楊漢用詢問的眼神看了看夏雲,夏雲說:「警察叔叔救了我們,只要不耽誤上車,我們就去吧。」
聽夏雲這麼說,楊漢便說:「好。」
巡警和楊漢一起,拿了行李,三個人一併朝著警務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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