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了兩天的薛嬌嬌被東勝神洲弟子帶出來,前往伏魔台。
伏魔台上全是人,薛嬌嬌粗略地掃了一眼,認識的不認識的,那幾個宗門也派了不少人過來。
倒是隆重。
薛嬌嬌扭頭,看見了裴南珣。
裴南珣在那邊已經準備妥當,就等著薛嬌嬌被押上台之後行刑。
薛嬌嬌深吸了一口氣,她還是害怕,但再害怕這一次也是要死了,那就一了百了吧。
裴南珣自然也看到了薛嬌嬌的目光,她在止不住的害怕,沒有人能夠從容面對自己的死亡。
先前幻境裡發生的一切好不容易才緩過來,如今又要重現一次,裴南珣的心情也十分複雜。
「南珣,你要想好自己的選擇。」雲嵐語重心長地說著,「伏魔台上這麼多人看著你,你別讓我失望。」
「師父,我會照辦的。」裴南珣做下承諾。
雲嵐嗯了一聲,他不知道裴南珣主動要求行刑是什麼意思,當真是想通了嗎?
他帶著懷疑落座,兩個人將薛嬌嬌送到刑台之上。
其他宗門都看了過去,這個弒仙者,大部分人都不認識,不過並不妨礙,這一次就是做給那些弒仙者看的。
裴南珣一步一步走上伏魔台,手裡握著他那把劍。
馬上一切都會結束。
薛嬌嬌看著裴南珣走過來,咬緊了牙關,她不知道,會是裴南珣行刑。
為什麼會這樣?
薛嬌嬌被按住,也不能再轉頭,她低頭看到了一雙腳。
裴南珣已經走到了她面前。
裴南珣深吸一口氣,所有的冤孽,將要被他親手結束。
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薛嬌嬌被迫仰頭看著裴南珣的眼睛,死亡的壓迫感籠罩在她頭頂。
長劍刺入薛嬌嬌的丹田。
疼!
疼得薛嬌嬌想要蜷縮在一起卻也不行,修為一點一點散盡,生機也在流失,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台下的雲嵐眉宇舒緩,裴南珣做出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薛嬌嬌已經看不大清眼前的東西,她倒在地上,一攤血跡蔓延開來。
裴南珣急促地喘著氣,手中的劍也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雙腿一軟,跪坐在薛嬌嬌面前。
「我會救你的。」裴南珣啞聲說道。
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人聽到他說了什麼。
雲嵐皺眉,站起身來。
薛嬌嬌徹底斷了氣,一睜眼看見的不是地獄,而是十三歲時的她。
一切倒帶重來,她回到十三歲剛剛拜入東勝神洲那時候。
所有人的對話都和之前一樣。
薛嬌嬌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原以為她罪孽深重,卻不曾想,蒼天竟然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
裴南珣醒過來,那時雲嵐已經囑咐過他,讓他保下薛嬌嬌。
他深吸一口氣,走向主殿。
「看,我說到做到了,一切都重新開始了。」輪迴鏡哈哈笑著。
裴南珣摸了摸彌子戒,輪迴鏡的確是說到做到了,他的半數氣運和壽命也都交給了彌子戒。
氣運到時候會在薛嬌嬌的身上。
裴南珣做足了心理準備推開門,說著和上一世一樣的話。
薛嬌嬌看著他,滿目複雜,又帶著一些害怕。
裴南珣自然是看到了薛嬌嬌的害怕,藏在袖子裡的手捏緊。
他說完之後,和從前一樣沒有過多停留地離開了。
裴南珣不想讓薛嬌嬌知道他也有前世的記憶,就讓薛嬌嬌這樣毫無負擔地活下去吧,裴南珣這麼想著。
當晚薛嬌嬌逃走的時候,裴南珣還是沒有忍住追了出去。
「薛嬌嬌。」
他說:「成仙吧,你以後一定會仙道通途的。」
回應裴南珣的,是薛嬌嬌的背影和冰冷的話語。
就這樣陌路也好,裴南珣安慰著自己。
薛嬌嬌果然去了雲夢澤,裴南珣將薛嬌嬌的事情寫在信紙上送給陶言之。
知道薛嬌嬌在雲夢澤安定之後,裴南珣也才慢慢放心。
入門試煉那天,裴南珣特地沒選薛嬌嬌所在的那一隊看護,而且去了別處。
但是看到他們要受傷的時候,裴南珣還是出手了。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薛嬌嬌受傷。
薛嬌嬌再次看到他,眼神還是沒怎麼變。
但是裴南珣的心卻是一寸一寸地涼了下去。
薛嬌嬌的眼裡沒有他,他徹底從薛嬌嬌的生活中剝離了出去。
有了這個認知,遠比裴南珣想像的還要痛苦。
事情已經發生,裴南珣神色不變,壓下心底的驚濤駭浪。
溫城那時,裴南珣看見薛嬌嬌被捲入海底,那時是想隨著他一起去的,但是還沒等他下去,薛嬌嬌已經上來了。
薛嬌嬌看向自己的師兄,唯獨略過了他。
再也沒有人像她之前那樣,滿眼是他地喊著:「裴師兄。」
裴南珣收回手,滿心悵然。
做出了這個決定,他竟然可恥地生出了一絲悔意。
薛嬌嬌成長的很快,快到裴南珣想要繼續保護她的時候,卻發現薛嬌嬌已經不需要他了。
薛嬌嬌的身邊有了其他師兄師姐,他們對薛嬌嬌很照顧,進入雲夢澤,的確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裴南珣無法否認這一點,這不也是當初他用輪迴鏡想要求到的結果嗎?
看著薛嬌嬌的生活步入正軌,裴南珣自己反而變得有些茫然。
直到魔尊現世,掀起仙魔大戰,他與薛嬌嬌並肩戰鬥。
看到陶言之被困,裴南珣也是拼了命地想把陶言之救出來。
那是對薛嬌嬌頗為照顧的一位長輩,所以他出了手。
等到仙魔大戰結束之後,薛嬌嬌主動來找他的那天。
裴南珣心裡已經明白,薛嬌嬌發現了。
她知道自己擁有前世的記憶,甚至於猜到她的重生和自己有關係。
輪迴鏡還是暴露了,裴南珣不希望她愧疚。
如今的薛嬌嬌過得很好,她應該一直這樣好下去。
薛嬌嬌說自己欠裴南珣一個人情,用氣運和壽命交換,薛嬌嬌也沒想到。
她其實隱隱感覺到了裴南珣的心意,但她不敢認,也不想認。
仙魔大戰之後,她就決定一個人過完一生,不想再扯上裴南珣。
弒仙者到她這一代就應該徹底結束,還修仙界一個太平的日子。
裴南珣盯著手中送來的藥材,這一世的確大不相同了,沒有再看不起薛嬌嬌的身份,她從雲夢澤一點一點打出名聲。
又在仙魔大戰中付出不少,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即使是東勝神洲這些人,也不再編排薛嬌嬌的身份。
一切都向著最好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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