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突然被圍,林之語和趙三妹趁著混亂回到了別院。
不知為什麼,趙三妹情緒低落,一路上抿著嘴,不說話。
林之語把暗格里的信件拿出,林危仔細一看,皺起眉頭:「這不對啊?」
「如何不對?這上面不就是鄭子言的筆跡?」林之語的心咯噔一跳。
難道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林危鋪開信紙:「你看這上面內容,是有提及秦國不假,可卻不是寫給周霆琛的。」
信件抬頭,是鄭婉的名字。
林之語急忙把其它的信件拆開,發現內容都是和鄭婉有關。
他後悔在皇后面前多提了一句,害得鄭婉不得已遠嫁秦國。
句句是思念,字字是懊悔。
看上面的日期,竟是一封都沒寄出去。
林之語懊惱道:「怪我,要是那個時候我能多看兩眼就好了。」
「這麼自責幹什麼。」林危伸手,在林之語的頭髮上用力一揉,「誰知道他把寫給自己姐姐的信藏起來呢。」
一直默默不言的趙三妹從懷裡拿出了三封信:「應當是這個。」
第一封,是周霆琛答應和鄭子言聯手。
第二封,裡面是一張莊將軍的行軍路線圖。
第三封,則是說了鄭婉的死訊。
上面還有幾處早已乾涸的淚痕。
三封信,鐵證如山。
「可是你不是一直都和范進在一起麼?」林之語奇怪道。
林危猛地抬起頭:「那廝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趙三妹搖搖頭:「你走之後,他給我看了一卷畫像,上面,是趙娘子。」
她一時間有些晃神。
畫像上的趙娘子,不過二十左右,顧盼生姿,和自己記憶當中那個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風的趙娘子大相徑庭。
「趙娘子?!」林之語咋舌。
這兩人,還真有淵源!
可范進看上去那麼年輕,趙娘子早已仙去,一個在威猛寨上當女土匪,一個在西戎的鄭子言身邊當謀士,如何能扯上關係?
趙三妹道:「他自稱是趙娘子兒子,趙娘子在上山當土匪之前,是西戎一個廚子的女兒。
為了給兄長謀前程,被送給了一個高官,然後才有的范進。」
在西側院的那顆光禿禿的樹幹下,范進是這樣和她說的:「她走的那天,第一次給我做了一碗飯,讓我去書房臨摹字帖。
可是等我回到廚房,灶是冷的,飯是糊的,她也不在了。」
范進轉過來:「她有沒有和你提過我?」
趙三妹搖搖頭。
確實是沒有提過的。
可是趙娘子什麼菜都會做,但獨就是不會做蛋炒飯。
一顆蛋,一碗米,組合在一起就是那麼難吃。
可是趙三妹沒說。
林危鬆了一口氣:「這就把信給你了?」
「嗯。」趙三妹摩挲著信紙的一角,「他知道我要什麼,就把東西給我了。
他說,既然趙娘子已經不在了,他也沒必要再徒勞地向她證明什麼。」
她作為唐安衾是不幸的,年幼的時候失了父母兄長,孤身一人;
她作為趙三妹又是幸運的,有趙娘子,有午一。
可是心裡卻有種愧疚,自己就像是一個小偷,把屬於范進的那份愛給偷走了。
林危想安慰她,半天憋出來一句話:「趙娘子待你,終究是不同的。」
趙三妹「嗯」了一聲。
林危撓撓頭,再憋出一句話:「你想不想練練刀?」
趙三妹噗嗤一聲樂了出來:「好啊。」
林之語離開西戎的當天,鄭關月前來相送。
他墨發玉冠,舉手投足間儘是從容。
「三皇子去了天武州,大皇子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林之語祝賀道。
鄭關月一笑,如沐春風:「日後要是有什麼用得上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林危!」
遠處,一個紅衣男子策馬而來。
林危調轉馬頭:「謝兄?」
謝知抬手扔給他一個平安符。
「大師開過光,靈得很。」謝知爽朗一笑,「你下次來,記得還來找我喝酒。」
因為這件事,他的父親,連帶著謝家都得了陛下的重視。
林危沖他一頷首:「有緣再見。」
謝知又沖趙三妹招了招手:「嫂子再見!」
趙三妹略帶尷尬地一笑。
林危紅了臉。
三人在衛兵的護送下,直奔藥谷而去。
謝知看著遠去的馬車,感慨:「這林大姑娘,真真是個奇人!哼,我看三殿下還能玩什麼花樣。」
鄭關月默然不語。
他看似贏了,可卻永遠輸給了鄭子言一樣東西——
永安帝為數不多的父愛。
「回去吧,陛下還有事情交代。」
鄭關月轉身離去,聲音散在了風裡。
和周陽說得一樣,一天一夜,時間正好。
藥谷外,是一片迷霧。
隔著老遠,就看見一個孤零零的背影在谷外徘徊。
「周陽?」
林之語脫口而出。
周陽轉過身,面上是掩飾不住的疲憊:「他們已經進去了,我在谷外等著。」
一個公主,身邊只有幾個丫頭照料著。
趙三妹跳下馬車,來來回回看了周陽一眼,眉毛一豎。
「是不是姬偃師那個臭小子不讓你進去?走走走,我帶你去揍他一頓。」
周陽苦笑一聲:「不是他,是谷主不讓我進。
就算我想進,我也進不去了。」
「為何?」兩人異口同聲道。
「我是女扮男裝去學的醫,後來被戳穿了身份,就被趕了出來。
小蓮傷重,姬偃師提前遞了信,自然是由谷內的人帶進去。
外人若是沒有求師問藥的誠意,是進不去的。」
她和姬偃師說想要回藥谷,心裡其實也沒抱多大希望。
即使谷主是他的父親。
林危把馬栓在一邊的樹樁上:「可是有沒有誠意,他們又是如何知曉?」
周陽抬手往大霧裡那條若隱若現的小路上一指。
「走上這條路,如果能順利進到藥谷里,那就是誠心的。
如果走了一遭,又回到了這裡,那就是心不誠。」
趙三妹頭一揚:「你都沒走過,如何就知道自己走不到盡頭?」
周陽手一僵。
林危抖了抖身上的塵埃:「走?」
林之語點頭:「走!」
周陽還在猶豫,趙三妹一勾她的脖子:「你也算是病人家屬,如何不能進?
你上去了,我就不信,他還能把你再趕下來。」
四人的身影隱進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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