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何世子氣得發抖,偏又不能拿白荷怎樣。
雞不是顧家的雞,若是顧家的雞,他還可以用顧尹默壓一壓。
反正他吃的是顧尹默的雞,白荷就一個下人,用不著跟白荷客氣,結果這女子卻說,雞是她自己家的,那何世子如何搶?他堂堂一個世子難道還要去搶庶民的東西?該死的庶民,沒眼見的笨貨,你就自己偷偷吃吧,像你這種不會逢迎討好,顧尹默才不會愛上你呢。
「哼,真可憐,顧家是不給你飯吃嗎?要你自己搭鍋起灶,看看人柳姨娘,人家可是在樓上看戲吃瓜,比你體面多了。」
「瓜?瓜是好吃,可它不頂餓啊。」
「我這小笨雞,肉是最香的,不管是烤,是煮,是燉,還是炒,味道都拔尖,你瞧。」
白荷掀開一層肉,那白嫩嫩的肉往外滴著汁,隨手捏起辣椒麵撒上去,金燦燦的皮,白汪汪的肉,紅彤彤的辣椒,白荷咬一口。
「香。」
再咬一口,「真香,太香了,世子,你真的不嘗嘗嗎,就剩一個了。」
鐵板上最後一根雞翅孤零零香噴噴。
何世子一忍再忍,感覺還是不能受嗟來之食,痛恨地往前走,心中卻想,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叫住我,把東西餵給我我就原諒你。
白荷看他走的決絕,腳步卻極慢,也明白他在等自己給台階,也罷,不能再端著了,再端著,人真跑了。
「世子慢走,先嘗嘗我的雞翅吧!」
白荷拿著雞翅追上來,何雲峰心裡一陣竊喜,臉上依舊一派嫌棄。
「你是用雞翅跟我道歉嗎?」
白荷:我跟你道歉,我得罪你了?雞翅是我烤的,人是我請的,最後還成我不是了?都是富貴人家,怎麼就你這麼難伺候?
但還是把雞翅遞上去,「世子恕罪,請世子嘗嘗奴做的雞翅吧。」
何世子:「這還差不多。」
接過來欲吃,可看見雞翅滴著油,何雲峰又擔心油滴在衣袖上不體面,於是把雞翅還給了白荷,命令道:「你把它撕碎,再去找雙沒用過的筷子,我夾著吃。」
還真講究。
白荷呸了聲,無奈,轉頭回了廚房,隨便找了雙筷子,回到小涼亭,洗過手,給何世子撕了雞翅。
何世子夾了一條,吃完,眼睛忽然亮了。
「味道果然很好。」
「唔,不比黎家酒館的差。」
「就是量少了些,你再去弄三四個吧,要兩個蜂蜜的,一個辣椒的。」
竟點起菜來了。
這白荷當然不能答應,她現在一口氣把何世子滿足了,以後還有什麼理由吊他,讓他帶自己去他家,所以——
「世子,今天拿來的小笨雞就一隻,已經都吃了,沒得烤了。」
「那就再去拿一隻,怎麼,擔心本世子吃白食?告訴你,本世子有的是錢,你小院裡所有的雞,我都包了,你快差人去取吧。」
「啪」將小錢袋丟過去,白荷一打開,裡面全是金瓜子。
何雲峰得意道:「看到了吧,這些錢,是不是夠我在你這吃一輩子雞了?」
白荷點頭:「夠夠夠,不過這雞都是現烤現吃滋味才美,世子您下次吃也是來顧宅嗎?」
「嗯,這倒是個問題」
為了一口吃,把顧家當飯店,把顧尹默的肚皮貨當廚娘,是有些不好,倒不是怕顧尹默憐惜一口糧食,一把力氣,主要是這肚皮貨有了娃,娃是千金萬貴的,一旦出了事,就算他是世子,是太子,都買不來顧尹默一個面子。
「唉,麻煩,就等你生下孩子後再吃吧,說起來,你生下孩子可以來我府上當廚娘,這件事你能自己做主嗎?你丈夫是怎麼想,哼,我都很懷疑,你有丈夫嗎?我就沒見過誰家好丈夫讓妻子出來賣肉賣餅賣雞翅,這樣的人你都能倒貼過去,你也是賤的要命了!」
「沐雪不是那樣的人。」
白荷漲紅了臉,下意識辯駁,「我們只是生意出了點錯,有一點虧空,補上這些虧空,我們家的日子還是不錯的。」
何世子:「呸,還不錯呢,你就捂著耳朵裝聾,擋住眼睛裝瞎吧,你男人是個窩囊廢,他要不窩囊,能讓你出來賣,你真傻,被賣了還給他數錢!」
「我沒有賣!」
「你給顧尹默睡了,給他生孩子,這不叫賣?」何雲峰冷笑,「無論你承不承認,你都違背了婦道,你把身子給了別人,你丈夫但凡是個有血性的,早該來和顧尹默拼命了。」
「不!你不懂!」
她是因為任務,是不得已,是要活著。
白荷咬牙,眼淚在不住打轉。
外面的人都以為她窮,為了錢,才上了顧家的船,他們把沐雪當成發賣自己妻子的無能窩囊廢,殊不知,沐雪對這事根本就不知情。
她的沐雪很好。
體貼,勤快,溫柔。
他是大少爺,他比她小,可他還是願意為了她從頭開始,學做生意,天南海北地跑。
他們家沒有揭不開鍋。
沐雪也不是不養家。
只是有一點點小困難,但誰家過日子沒有困難,家裡那麼多張嘴。
她的能力又不能變現。
她心疼沐雪,就像沐雪也心疼她。
如果沐雪知道她這麼做,他絕對不會同意的,她也不會讓沐雪知道。
總之,這一切都是她的選擇。
外人不了解,就沒有資格議論她的家事。
「你今後,不要再說了,我們家也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要答應我,以後我丈夫回來,你不要在他面前亂說,不然我不會給你做雞翅的。」
白荷抹著淚,滿臉都是無法言訴的委屈。
何雲峰就不明白了,到了這個地步,這呆女子為何還傻乎乎地維護著。
她是被洗腦了嗎?
或者,她口中千好萬好的丈夫,其實是個騙子,把她騙的心甘情願地自我犧牲?
對,這很有可能,《救風塵》裡的惡人周舍不就是?借娶妻騙了無數嬌滴滴的小姐,回頭就把那些小姐賣了當妓女,一些小姐醒了知道了自己被騙,一些小姐直到最後都未醒,還喜滋滋地想著,自己多賣些,丈夫還能多寵她們一些呢,女人啊,終歸是蠢笨的情愛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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