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奶奶側耳,聽見右邊正屋的關門聲後,才嘆道:「就怕她不嫁,鬧得大郎灰了心,去娶別的好姑娘。」
如今有錢了,大郎又是能文能武模樣俊的,秦奶奶真怕這寶貝孫女婿被人搶了去。
秦爺爺卻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大郎厲害著呢,能降得住她。」
秦奶奶不信:「可大郎一直被小米壓著。」
就剛剛,大郎還被小米揪著衣襟警告呢。
秦爺爺點了艾草驅蚊,躺到木板墊成的床上,打著葉子扇,頗為自豪的笑道:「我近來教大郎軍中招式,他是學得又快又好,還能舉一反三的,睿智得很。咱們小米再兇悍,也不是他的對手,你且等著看吧。」
秦奶奶又擔心起來:「大郎真那麼厲害?那咱們小米嫁給他,豈不是要受欺負?」
秦爺爺服了:「你這老婆子,讓我說你什麼好?趕緊睡吧,別想這些了。」
……
翌日,八月初一,女工們早早就來上工,很多人還挑了乾柴來,見到秦六婆後,笑道:「秦六婆,這是我們家孩子去後山撿的,已經曬乾,立馬就能燒。」
秦六婆瞅著那些乾柴,哼一聲:「挑去熬料房吧,等著柴火用呢。」
「誒。」雖然沒能得個好臉,可女工們是一點不生氣,把乾柴挑進熬料房後,又去忙自己的活計,一整天都是笑呵呵的,渾身上下都透著股喜慶勁兒。
原因無他,只因今天發七月的工錢。
鐺鐺鐺!
申時過半,作坊敲了停工的鐵塊聲。
徐大娘喊道:「收工了,大傢伙到堂屋前排隊,準備領工錢!」
領工錢了,終於能領工錢了。
大傢伙高興得不行,按照舂料、熬料、裝料的工種,排成三隊。可都離堂屋門口遠遠的,誰也不敢搶先。
秦六婆搬了張椅子,坐在門口,翹著二郎腿,盯著她們,冷笑道:「一聽說發工錢了,這隊伍排得可真快,作坊都收拾乾淨了嗎?」
因著秦牡丹的事兒,秦小米是有點同情秦六婆,可聽著她這陰陽怪氣的調調,秦小米又想揚了她!
「六婆,您要是覺得作坊髒,那就親自去掃一遍。」秦小米背著個錢袋子,低頭瞅著她:「坐邊上去,您擋著大傢伙出入了。」
秦六婆哼一聲,把椅子搬開一些,讓出一條路來。
秦小米、秦奶奶、秦二勇媳婦一塊進了堂屋,對秦小姑跟蘇氏道:「小姑、存泉嬸,開始吧。」
「誒。」蘇氏對外頭喊道:「牛旺嫂,進來!」
「來,來了!」第一個領工錢,張牛旺媳婦是激動得不行,整整衣服、攏攏頭髮、又蹭蹭腳底的泥土後,才敢進堂屋。
蘇氏把上工的登記冊子遞給她:「七月,你一共做了十天工,沒遲到早退,也沒有打壞作坊東西……十天的工錢是六百七十文。」
「你家還給作坊送了十擔柴,按照鎮上的價格給你家算,十文錢一擔,一共一百文錢,加起來就是七百七十文錢……如果工錢沒算錯,在這上頭簽字摁手印。」
張牛旺媳婦驚得不輕,這才上十天工,就得了半兩多銀子,還有柴錢:「柴是家裡孩子撿的,不要錢,給我工錢就成……快七百文的工錢呢,夠多了。」
秦小米道:「張嬸子,該是你家應得的錢,你就痛快的拿著,別讓大家為難。」
所有人都知道,秦小米說一不二,張牛旺媳婦忙道:「是我錯了,我這就拿著,小東家別生氣。」
張牛旺媳婦是簽字摁手印,到秦小姑的桌子前去領錢。
秦小米給她數了錢:「七百七十文,拿好。如果數目沒錯,就在這裡再簽名摁手印,證明你領到了工錢。」
蘇氏那裡是確定工錢的,秦小姑這裡是確定領到工錢的。
「誒。」張牛旺媳婦數了一遍錢,笑道:「沒錯沒錯……多謝小東家,多謝秦五婆,多謝秦家!」
張牛旺媳婦激動萬分,把錢裝進親手縫製的布袋裡,喜滋滋地出門,還很有眼力見的給了秦六婆五文錢。
秦六婆想拿,可回頭瞅見秦小米那張『死人臉』後,又縮回手:「秦家作坊可不興這歪風邪氣,你別來帶壞老婆子!」
張牛旺媳婦忙道:「秦六婆息怒,是我不對。」
秦小米這才滿意,揚聲道:「作坊里不興塞錢這一套,誰敢塞,與收受者同罪!」
這話一出,女工們忙道:「是,我們記住了,絕不給管事的塞錢!」
蘇氏又喊:「胡大媳婦,進來領工錢!」
胡大媳婦激動得不輕,趕忙進去,而她家也給作坊送了乾柴,因此加上工錢,是領了六百文錢。
柴盼娘比張牛旺媳婦領得還要多,足足領了一兩銀子,把周家村的女工都給驚道了:「一,一兩銀子,咋這麼多?!」
秦小米道:「她男人張牛高,還有她爹,一起給作坊送了很多乾柴,裡頭有小半兩的柴錢。」
作坊的用柴量很大,所以只要是女工們送來的,她家都收。
周十三媳婦跟老娘是互看一眼,眼睛亮了……今天回去後,得讓十三他們上山砍柴,明天也挑來作坊。
蘇氏又喊:「周柳氏,進來領工錢!」
「來了!」周十六的老娘立馬奔進堂屋,領了四百文工錢。
周家村的、胡錢孫黃幾家的女工是晚幾天簽約,所以工錢比較少,可她們是實打實的領到了工錢,因此依舊很高興。
而更高興的來了。
秦小米說:「如今趕工,所以發工錢的當天就不放假了,等中秋節,會給大傢伙放三天節假,還會給大傢伙發節禮。」
「有節禮?還能放假!」周十六老娘驚了,又道:「小東家,不用放三天假,放一天就成了,上工有工錢拿呢。」
秦小米:「放假的三天也有工錢拿,不會因為放假就扣你們工錢。」
「啥?當真?!」大傢伙都驚了,這放假不幹活,竟然也不扣工錢?
「自然是真的。」秦小米看著她們道:「總之,上工的時候,你們好好幹活,放假的時候就安心玩樂,不用擔心其他。」
「天老爺誒,這大方的勁兒,勝過了縣衙,難怪秦家能發財!」周十六的老娘是恨不得把周十六劈成兩個,一個繼續在衙門辦差,一個來作坊做工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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