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林現在也算是有錢人了,在回來之前,他讓丁狗蛋在桑榆鎮上給自己父母和李萬祥全家人每人剪了一身夏布衣料,給李萬全和李萬祥都買了一包黃菸絲,還給孩子們買了一些零食。
這個兩個大包袱裡面當然少不了吃的東西,丁狗蛋從包袱里掏出幾個日本罐頭,一大包五香花生米,還有一條用油紙包得好好的臘狗腿。除了這些之外,丁狗蛋還拿出了一條狗皮褥子。
這臘狗腿是去年臘月李青林讓丁狗蛋醃好的,狗皮褥子是李青林吩咐丁狗蛋最近才讓人做好的。李萬全和劉秀珍年紀越來越大,這狗皮褥子暖和,在寒冬的夜裡將它墊在炕上,那絕對是年紀大的人的最愛。
丁狗蛋不斷往外拿東西,李萬全不斷咂著嘴,道:「青林,太破費了,太破費了。」
劉秀珍聞聲也從廚房出來了,見滿桌子都是東西,她有些擔心地說道:「青林,你這要花多少錢啊?」
李青林笑道:「這算什麼呀?我現在大小也是一個少校副司令,現在的軍餉也不算少了,這點東西算什麼啊。」
李青林說的倒是實話,他現在是少校軍銜,儘管現在拿的是抗日薪,但是再加上羅大富搞出來的那些七七八八不知道名頭的錢,他現在每個月都有好幾百大洋,況且他在軍營里不要買衣服也不要付飯錢,確實也沒什麼開銷的地方,桌子上的這些東西還真的算不上什麼呢。
劉秀珍將臘狗腿拿進廚房去烹製,李萬全去李萬祥家叫李萬祥全家人。
不一會兒,李萬祥帶著衛三丫等人來了。兩個孩子又長大了不少,他們滿地跑著,很是活潑可愛。衛三丫挺著個大肚子,眼看這就要臨盆了。
因為人人都有禮物,滿屋的人全都喜氣洋洋。就在這時,廚房的飯菜準備得差不多了,李萬全拿出一瓶酒招呼李萬祥坐下,男人們開始就著五香花生米等下酒,女人們和孩子們坐在一邊吃著零食聽男人們說話。
酒杯剛剛端起,李青林將隊伍上來了新司令的情況介紹了一下,然後就向大家說了自己將要去西安學習三個月的事情。
「青林哥,美枝嫂子不就是在西安麼?西安比咱們開封府還大嗎?」坐在一邊吃著五香花生米的李青奇問道。
在本地人的心目中,除了北平、天津,開封府就是最大最熱鬧的地方了,因為姜美枝現在就在西安,關於西安和開封孰大孰小的問題應該是大家討論的話題。大概到現在也沒討論出個結果,因此李青奇終於將這個問題提了出來。
這個年代的開封和西安李青林都沒去過,因此他也答不出來孰大孰小,李青林想了想,道:「應該是差不多大吧?」
李青奇有些失望,道:「我一直說開封府大呢,原來兩個差不多大啊。」
李青林笑道:「哪個大哪個小,你去了之後就知道了。」
李青奇有點不相信,道:「我也能去西安和開封府去玩?」
李青奇的問話一下子提醒了李青林,他看看滿屋子的人,心中已經決定將這些人全部送到西安去,畢竟那裡一直掌握在政府的手裡,日本人從未打到那裡。不過他又看到衛三丫的大肚子,直到目前這種想法不可能實現,因為在目前這種交通條件之下,帶著一個即將臨盆的懷孕婦女上路意味著什麼。
李青林對李青奇道:「你怎麼就不能去了?我保證你今後有機會去西安。」
「去西安囉,去西安囉」李青奇還是孩子心性,拍手叫道。
正在這時,外邊有人在喊:「是青林回來了嗎?」屋裡的人正在嘰嘰喳喳說著話,兩個孩子在一邊打打鬧鬧,外邊人喊話的聲音並不小,但是一下子都沒分辨出來來人是哪一個。
李青林回來時天已經快黑了,他自認為並沒有人看見,現在屋外有人直呼其名,那說明他的行蹤已經暴露。
難道來的是敵人?李青林和丁狗蛋第一個反應就是如此。
李青林一揮手,屋裡的人一下子全部止住了聲音,只見丁狗蛋騰地站了起來,他一伸手掏出德國造靠近了大門邊,在他行動的同時還將德國造頂彈上了膛。李青林雖然沒有起身,但是他的手也抽出了別在身上的德國造,他同樣也頂彈上了膛。
「青林啊,我是你周叔啊,我聽到你在屋裡說話的聲音了。」原來外邊是周德忠在喊門。
「原來是周大叔啊,你等著,我來給你開門」李青林答道。
李萬全準備起身去開門,但李青林一擺手制止住了他,然後用手勢示意家裡人全部躲到旁邊的屋子裡去。等大家都躲好以後,李青林再示意丁狗蛋開門,不過他手裡拿著槍藏在桌子底下,已準備隨時應對不測。
「吱呀」一聲,丁狗蛋開了門並迅速靠牆站著,他右手拿槍藏在身後,也是隨時準備射擊。
周德忠進了門,見只有李青林一個人坐在桌子邊,而桌子上擺著四副碗筷,他奇怪道:「剛才還聽到你爹和你大伯在說話,現在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在喝酒?」
丁狗蛋將頭伸出去向四周看了看,見四面並無一人,於是關了門對李青林點了點頭。
原來周德忠還真是一個人來的,李青林放了心,他悄悄將桌子底下的德國造退了膛並關上保險,然後對站起來周德忠道:「周大伯是稀客啊,請坐,請坐。」
李青林轉頭對旁邊的房間喊道:「爹,周大伯來了。」
李萬全和李萬祥都從內屋走了出來,其他人也陸陸續續走了出來。李萬全道:「原來是周大哥啊,對不起對不起,兩個小的太調皮,我們在屋裡訓他們呢。」
周德忠道:「孩子調皮才好呢。這孩子還小,要是整天痴痴呆呆坐在那裡不動,那才讓人著急呢。李大哥,看看你們多好,兒子、媳婦、孫子、孫女兒都全了,多好的一家人啊」周德忠說著眼睛就紅了。
李萬祥連忙將自己的旱菸袋遞給周德忠,道:「周大哥,咱們老哥兒幾個也好久呢都沒在一起喝兩杯了,正好青林回來了,這也是喜事,今晚咱們哥幾個多喝兩杯。」說著李萬祥示意劉秀珍上碗筷酒杯。
劉秀珍去廚房拿碗筷了,李青林坐在那裡說道:「周大伯,我見到友根了,他前段時間回來了。」
李青林的話如同一聲春雷在周德忠的耳邊炸響,已經坐下來的他跳了起來,他拉住李青林的手急切地問道:「青林,我沒聽錯吧?友根他真的回來了?他在哪裡?過得怎麼樣?」
李青林伸手將周德忠按在凳子上,笑道:「周大伯,你先坐下,咱們邊喝酒邊說友根的事情。」
李萬祥拿來酒杯碗筷放在周德忠的面前,道:「別急嘛,青林說見到他了,你還著什麼急。你先喝上,再聽青林慢慢對你說。」
周德忠哪有心思喝酒,他眼巴巴地看著李青林,等著他開口說話。
見周德忠如此心急,李青林於是將見到周友根的經過說了一遍。周德忠終於得到了兒子平安的消息,他擦著眼淚道:「青林,謝謝你了,太謝謝你了。你不知道啊,自友根走了之後,我們老兩口天天晚上都睡不著覺啊。」
「青林,你說多貴也在八路那邊?」劉秀珍突然問道。
「是啊,友根說他在八路的兵工廠里,幹得可歡呢。」李青林點頭道。
「那秀枝呢?是不是也在八路那邊?」劉秀珍繼續問道。
李青林沉默了一下,但是還是告訴了他們實情:「秀枝已經沒了。」
「啊?真的嗎?」劉秀珍吃驚地問道,這次不光她吃了一驚,屋子裡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李青林於是將姜秀枝參加八路到最後犧牲的情況說了一遍,劉秀珍抹著眼淚道:「秀枝真是個命苦的孩子,她一天福都沒享過,現在就這麼走了……」
「你去把錢家人叫來,這個消息還是告訴他們的好。」一直沒有說話的李萬全對劉秀珍說道。
劉秀珍出去了,不一會兒他又回來了,身後還跟著錢立華一大家子人。
等李青林將錢多貴和姜秀枝的情況介紹了一遍之後,錢家人又悲又喜,悲的是姜秀枝的犧牲,喜的是錢多貴還好好地活著。
姜秀枝留下的那個小男孩也被錢立華老夫妻帶來了,劉秀珍一把抱過這個孩子,眼淚汪汪地說道:「娃啊,你也是個命苦的人啊。「
小孩子還不懂事,他不知道大人為什麼在哭,正睜著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顯得很是恐慌。
李青林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姜秀枝留下的那面小鏡子遞給錢立華,道:「這是秀枝最後留下來的東西,等孩子長大以後再告訴他,這面鏡子也算是給他留個念想吧。」
錢立華接過小鏡子道了謝,李青林接著說道:「友根說秀枝犧牲的地方他還記得,八路方面已經派人沿途去尋找犧牲人員的遺體了,一旦有了消息他們會派人來通知你們的。」
錢立華得到了這個消息,雖然李萬全他們極力邀請,可他無心留下來喝酒,隨後就領著家人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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